《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105、第壹佰零贰章 挣扎

　　精心疗养了两年，天炎女皇炎琳玉终究是油灯枯竭，生命从身体里一点一点飞走了。就在百姓揣测新王多为八皇子之际，民间忽然谣言横飞，有说八皇子实为妖孽转世的，也有说其实现任女皇就是为她所害，更有说她和原储君为争夺十一皇妃姐妹失和，设计好了圈套让她跳，才换得了如今的储君之位。
　　版本不一，越传越离奇，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状况的百姓难辨真假。
　　宫殿之中，我独酌青茗，温润的茶汤今天喝来，隐隐有些发苦。
　　“主子。”门外响起传报，看来我要的答案已经到了。
　　“进来。”
　　君儿和心儿冷静从容地走了进来，轻轻一跪：
　　“不出主子所料，这段时间的事乃原六皇子联合十皇子、十七皇子及其党羽所为，她们买通了一批百姓，在民间大肆造谣生事；同时她们找人作恶捣乱，将罪名都强加在主子身上，就是为了坏主子在民间与日俱增的威望。”
　　无赖至极的手段，狗急跳墙的架势。我用杯盖轻撇了下杯沿，又听得君儿道：“不过，她们似乎还找来了外戚助阵，应该是齐昌的人。”
　　我嘴角微扬，炎月旋还真有本事。除了身为天炎的六皇子，与齐昌顺景的“交好”更是不容小觑。自上次与顺景一战你转去齐昌，两年你就说服了齐王为你助阵，好口才，好计谋！
　　“她们可是请齐昌王帮助威胁我国，若让我继位，就发兵攻打我国？”
　　君儿微微一怔，然后低头道：“主子料事如神。她们的说法比较隐讳，寓意只要不是八皇子登基，其他都不插手。如若不然，则有失两国刚建立的和平关系，战事不可避免。”
　　“原来她们这么忌讳我，真是荣幸啊。”我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所幸两年时间，我也并非空度虚日。”
　　我答非所问，望向前方，只余君儿和心儿面面相觑，不敢臆测主子的心思。

　　一月后，四散的流言像遇水的火苗被迅速扑灭。参与调和的有赤丹的县令谢盟，大将军严意，左右二相，还有一大批趋炎附势的大小官员，数量之多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不曾想到原来这都是飞飞在背后推波助澜，他用尘凡心的官威在数年间拉拢了不少官员，使其都稳随左相的步伐，向我倒戈。
　　宫闱之中，本就站在我这边的是月落、月轮、月迷和月涟，现在月群淡出，难得的众心一致。月菲和月银拉拢着那些尚不懂事的小皇子，蠢蠢欲动。
　　齐昌大军顶着巨大的压力如期压境。百姓听从地方官员的宣传，安定了下来。我也请了一些人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流言转个方向。毕竟传闻难辨真假，但八皇子为民请命、雪中救人、带军打仗，这些种种事实不容反驳。说白了，百姓对谁宫廷倾轧没什么兴趣，她们之所以关心谁当王，不过是想过太平乐和日子。八皇子为她们付出的，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八皇姐，齐昌大军已经蠢蠢欲动。虽然她们此举只是为了恐吓，但始终是让百姓惶惶，让母皇动摇呵。不知……”几年间，月涟从那个羞涩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清秀佳人，眉眼周正，眼神清冽。姐妹之中她最是细心，但也最是柔软，她是大家的心头肉。
　　月落和月迷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心头一暖，微笑道：“姐妹们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多管闲事的人，咱们让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月涟没有再问下去。看皇姐的意思，像是成竹在胸了。现下宫殿之内，所有人齐心一致，再难的外敌在她们面前，也占不了丝毫的便宜。她微微笑了，这样坐在人群中，前后有姐妹的感觉，从未如此的安心。
　　月菲和月银虽然还住在宫里，但早已与我等不再往来。她们没有通番卖国，至多只是与前六皇姐“姐妹情深”，所以定不了什么罪。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月菲见造谣一事不成，主动前来挑衅：
　　“八皇姐，别以为你稳坐王位了。鹿死谁手，现下还不一定。在国家关系与继位皇子面前，你猜母皇会选哪个？”
　　她微微上吊的眼睛始终看着我，又慢慢踱步绕到我的身后。
　　“六皇姐早就知道，告发她的人是你，一直阻碍她大业的，次次都有你的份。在边境本已将你擒获，想慢慢折磨你，谁知你命大逃了去，居然还活了下来，贱命好养活呵！如今，眼看太平盛世又要被打破，谁都有个思量。可选的继位人选这么多，母皇会不会坚持保你呢？呵呵呵——”
　　“谢谢十皇妹好意提醒。”我略略带着笑意，“月华本就是跨越生死数次的人，死里逃生，抑或是生不如死，都总算能捱得过。”
　　“代我谢谢六皇姐，哦不，是炎月旋，送这份大礼给我。虽然也许她不这么想，但和她的相处，其实很愉快。”人生最重要的除了知己良朋，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不可或缺呵。
　　月菲气结，转身就走。嘴巴在我这讨不了便宜，估计又向她的姐姐哭诉去了吧。

　　齐昌王做梦也没有想到，收到口袋里的不是前天炎六皇子允诺的光明前景，而是一纸战书。白纸黑字，她看得清明：顺景早已与天炎签下同盟书，要与天炎永世交好。若有外敌来犯，必将伸出援手，决不怠慢！
　　两年前联军进犯天炎，久攻不落之际，母皇忽然暴毙，她与姐妹一番恶斗后带着双手血腥登上帝位。她对战事的结果无暇顾及，只道是顺景败了，她齐昌早已抽身而出，未有什么损失。
　　后来，她遇到了前天炎的六皇子，并为她所说服，答应帮她阻挠天炎新帝登基。没想到顺景早在兵败之时就与天炎签下了这样一纸公文，且一直密而不宣，直到今天才让她知道！
　　天炎，果真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好对付；想吃这块肥肉，还是再等等吧。她用力将战书揉成一团，丢到墙脚。
　　“来人，传我口谕，将前线士兵悉数召回！”
　　天炎三十二年冬，女皇炎琳玉驾崩，举国服丧。她临终前将所有皇子以及心腹大臣召回，宣布传位于皇八子炎月华，并令左右二相及其他皇子全力辅佐，将天炎的繁盛时代承袭。
　　众人应了，在八皇子的带领下在她面前对天发誓，直送完她最后一程。入土的时候，天空飞起鹅毛大雪，似是在为人间离开一位霸主而哀悼。
　　皇后烧了许多与真人同大的纸人，总有百八十个，男女都有，花花绿绿的一大片。矜妃见状，默默走去帮忙，两人并未开口言语，眼神交流中却心照不宣。
　　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到死也不可说出去。如若不是这样，今儿烧的，可就不是这纸人了。
　　天色一片灰蒙蒙。风起，烧尽的纸灰和着白雪漫天飞扬，旋舞，旋舞，直达天际。
　　“皇上收到了呢。”矜妃喃喃着，绝美的脸上缓缓淌下一道晶莹的液体，不知是泪还是那化了的雪，静静落入地中，转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