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106、第壹佰零叁章 荣耀

　　国丧七天过后，隆重的登基大典到来了。八皇子炎月华即将披上皇袍，登上这个国家最高的舞台。这一天，除了新皇近身的区域，宫门外的百姓若有眼福，也可一睹传说中八皇子的风采，此乃史无前例的开放与冒险。
　　我脱下丧服，千儿和年儿为我披上金色凤袍。系上领口结带，我周身一转，宽大的袖口翩翩起舞，袍上的火凤振翅欲飞。
　　我挪了挪肩膀，有些沉。因为这袍子，掺合了分量足足真金，镶嵌了无数宝石，一举一动间，光华夺目闪耀。一顶同样沉重的凤冠压上了脑袋，宝石珠帘饰在额间，眉心正中，垂着一颗硕大的天然泪滴状紫晶，与我的紫眸相映成辉。
　　我动作迟缓地回头，一旁的云儿也是不惶多让。从头到脚百花齐开，极尽奢华。珠光宝气中，唯那双眼睛清澈澄明，我仿佛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穿越万千人群中他与我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
　　记忆犹新，流年却已逝去十余载。
　　殿外，登基大典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礼部尚书奏请就位，皇宫正门垂下帘子，预示丧事暂停。所有官员就位后，宫人宣布：“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一身金色的新皇月华走出殿后，混身金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所到之处，群臣叩拜，五体投地。跟在她之后出来的是新后云清幽，同样是极尽奢华的装扮，面带淡定微笑，眼眸流转间，竟是无人可比的雍容华贵。
　　绕场一周后，女帝携帝后登帝位。因仍处在丧期，规定音乐设而不作，只在午门上鸣钟鼓三声。群臣百姓皆三跪九叩，左相代宣圣旨，右相念诏书，昭告天下女帝王登基，庄严肃穆。
　　我慢慢走近那个金色的座位，全天炎最高权利的象征。近了，更近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有母皇庇护的皇子，我绝对统治我的臣民，我也要担负起沉甸甸的责任。我忽然回头，跟在身后的云儿眼神微惊。我抿嘴一笑，伸出手去：
　　“还记得我的承诺吗？”
　　现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他的眼中被释然与感慨取代，毫不犹豫地将一只玉手放入我的手心。我微一使力，让他走到我的身边。
　　还记得吗？我们新婚的前一天，我也曾这样对你伸出手。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身边甚至是危机四伏，你依然与我风雨同舟、无怨无悔。
　　从你第一次将手交付给我开始，我便下定决心，这一生与你祸福与共，生死不离。我知道，你的气度、你的智慧、你的高贵、你的雍容，通通都值得更好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今天，就是今天，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在高高的王座面前，只有你和我。我与云儿的对视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牵着他回过头去，臣民再次俯首：
　　“愿吾天炎女皇陛下、皇后娘娘福泽绵长，愿吾天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嘹亮的恭祝声中，我与云儿同坐上了皇位，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按祖宗先例，皇后应坐在女帝身侧，而绝非皇座。众臣惊，如此看来，女皇倒有将天下分一半给皇后的意思了。
　　我扫视了一遍全场，“众卿家起身。今日乃本王登基暨封后大典，本王与云后同座皇位，一则表明我二人伉俪情深，无论到哪也不离分；二则宣示我的一项新政策——
　　从今天起，本王将改革科举选才制度，想入朝为官者，男女皆可报名。加大对男子的录用比率，所录用者和女子享受平等待遇，不得歧视，此为初赦！”
　　底下齐唱我皇英明。我轻轻眯眼，从此以后，像云儿、潋羽那样的男子，就不再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走了。如果他们愿意，大可以一展才华抱负，我断不会让人说他们的闲话。
　　远处，远到月华看不见的地方，几双不同的眼睛眺望着皇位上的女子，心中各有感慨。飞飞微笑着流下了眼泪，主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怜儿若地下有知，应该会多开心呵。
　　柳苑荷穿着浅青色衣衫，细腰如柳。他偷偷抹了一下眼睛，却瞄见身边白衣的庄潋羽转身要走。
　　“潋羽！你……不看了吗？”
　　“知道那人肯定会坐上去的，有什么好看。”幸好柳苑荷的耳朵不错，听出了庄潋羽别扭的话语中藏着一丝丝的鼻音。他摇摇头，他和那人的缘分，怎么就那样浅呢？

　　一月后，柳苑荷来宫中探望千情的时候，告诉我庄潋羽要走。我随他寻去，恰见潋羽提了个包袱走出来。我叫住他：
　　“为什么要走？”
　　柳苑荷悄悄离开，潋羽的脚步一顿：“我本来就不习惯，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潋羽……是停不下来的鸟，终究是不能默默停留的。”
　　我心神一凝，想起这个衣袂飘飘，灵巧如风的少年，他天不怕地不怕，率真得有点傻气。他曾冒死为我入宫搜集炎月旋的罪证，也曾风尘仆仆闯入敌营救我逃出生天，他的轻功出神入化，他的真挚让人动容。
　　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但我不能随意让他入宫，让这堵高墙圈住这只小鸟；我亦不能强将已给云儿飞飞的心再分出一份给他，哪怕是尽可能多的一份，对他也不公平。就在我冥想之际，他道：
　　“若皇上是念及潋羽曾成功地执行了两次任务，而心怀感激的话，大可不必如此。潋羽心怀天地，若是想为，不求分文回报，若不想为，世上则无人可以胁迫。”
　　我还欲张口说些什么挽留的话，他回过身来，将那块“庄”字木牌飞速塞入我的手里。“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相逢。拿着我的信物，如果你还需要潋羽，潋羽自然还会出现。”
　　我犹豫的心门终于彻底打开，看着他的豁达坦然，我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我笑着点头：“同样的，皇城这个天地也随时为你而开。如果这只小鸟累了，倦了，想找个依靠的时候，随时欢迎它回家。”
　　他漆黑的眼眸微微濡湿，对她所说的家忽然有些期待。他露出清澈一笑，伴着一滴清泪淌过，他转身一跃，几下点地之间，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改国号为元和，以求国泰民安。守儿已经三岁，生得聪敏可爱，还有些霸道，不知是像了谁的。我又将泪儿赐予十五皇妹月涟为侧妃，两人皆欢欢喜喜，婚事热闹隆重。
　　皇后与父妃已经升格为皇太后与皇太妃，尽享荣耀富贵。两人感情极好，整天与一干母皇的遗孀作伴，还几次说到要出宫游玩。
　　新皇登基，各皇子都被分为王爷，建府封地，离开了皇宫。月群与落绎被分得最远，几乎是个闲职，在外人看来与流放无异。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她愿与落绎携两个孩子远离世俗，过着闲云野鹤的神仙生活。而我，自然应允。
　　登基后才几天，众臣就联名上奏，称女皇后宫实在空虚。除了皇后以外，莫说妃嫔，就连一个侍宠都没有，难免不令人怀疑皇后狐媚惑主。我微笑，等候了那样久的时机呵！
　　第二日，女皇大大称赞了所进谏充实后宫的大臣，并宣布纳左相第五子尘怜飞为妃，即日进宫成婚。左相代接旨时掩不住一脸笑意，让人误以为她是因为做了皇亲国戚，和右相并驾齐驱而洋洋得意呢。
　　成婚那天，所有姐妹携着家眷再次齐聚宫中。月落携心妃以及炎千寻，一家三口合乐融融；月涟携泪儿，两人如胶似漆；月轮也带着新娶的妃子一脸娇笑。
　　最令人意外的是月迷，她竟然带了三个如花美眷，而且三美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明争暗斗地霸占着最接近妻主的位置，可见其魅力之盛。见我看她，她微微羞红了面颊，仿佛多年前那朵罂粟，却更为美艳了。我知道，那是属于姐妹的默契，我最爱的妹妹得到了幸福。
　　推杯换盏之间，我与大家都仿佛回到了少年，齐聚宫中作乐的日子。然此刻，却少了从前的尔虞我诈，姐妹们真心而笑，畅怀而饮，我也禁不住多喝了几杯。
　　封妃典礼的时候，飞飞小手冰凉。我微微握了握他，那其中含着坚定、执著、温情、爱怜，还有不为时间冲散的信念。正因为有这些，才能让我们守候多年，不曾放弃。见礼时云儿将家传宝玉放入他的手里，飞飞紧握。
　　我三人相视而笑，那样坦然。跨越了多年的心痛，在时间的河流中终被分成细石，静静沉淀下来。

　　半月后，我收到来自远方的鸿雁传书，是此刻正快乐逍遥的月群夫妇。我微笑地放下信，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终于完全覆盖了前世的二十四年。不仅是从前，我还有更多以后，谱写出新的旅程，新的人生。我身为月华，不再是无人问津的孤儿，我有人爱，有人怜，更有人尊敬和爱戴，我更有何求？
　　月华，你是不是，也已经找到新的归属，重新开始了呢？
　　没人回答。
　　门呼啦被打开，云儿和飞飞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拉着我的手。
　　“春暖花开，我们去看桃花吧！”
　　我微笑着，手中的温暖直达心底。我知道此一生快乐的日子，一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