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104、第壹佰零壹章 辛爱（下）

　　分明是病得昏昏沉沉，但每次换药上药，怜飞都好似特别清醒，从不让女子近身。看着他从始至终都不吭一声，这样的坚忍倔强，尘凡心每每总是叹息：这人，真真是错为男儿之身！
　　之后，她对他就存了那一份心思。每次办差回来，给府中家眷添购玩物时，也总给他带上一份。家中的夫郎得了物件都是笑逐颜开的，唯有他，不敢万般推拒，但也绝没有丝毫欣喜，依旧本本分分。
　　府里多的是有眼色的。不出几天，下人们开始对他恭恭敬敬，主夫大人也特意去看望了他，叫他一声弟弟。尘凡心有些得意，就由着他们顺水推舟去了。
　　说起来，他比她的大儿子还小了两岁。倒也不是她恬不知耻，像他那样沉默而从容的男人，她这一辈子，也就遇上这么一个——只可惜有些嫌晚。和他说话，不需要她花很多心思去哄，或者说哄了也就是那样。他有着比年龄深沉得多的个性，和他在一起，觉得简单、自然，说话也不用拐着弯。她开始慢慢沉溺于这样的感觉。
　　她是思量了很久，才找他言明的。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老妻少夫的事，放哪儿都有一大堆呢！何况她是宰相、是个学问人，而他，已经嫁过人不说，还是个下人。她能给他更好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不用让管家女儿那样的人欺负了去——在当了她的侧夫之后。
　　意想不到的是他激烈的拒绝，一反平日里默默顺从的模样。他沉默而湿润的黑眸坚定地看着她：“多谢主子美意。只不过奴早已许配了妻主，此一生，无论生死，都是妻主的人，绝无可能再有改变。”
　　她急道：“听闻你妻主不是把你休了还是怎么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过？我都没有嫌你已嫁之身，难道你是嫌弃我的年龄？”
　　想了想，她又缓下来：“看你的样子，多半是吃了不少苦的。别担心，如若你跟了我，我必然会好好待你，疼你，让你幸福的。”男儿们都喜欢承诺，她尘凡心能给，也愿给他一个安定优裕的生活。
　　怜飞弯下身子：“怜飞心系妻主，再不可容纳别人。若要奴改嫁，除非奴死！”
　　尘凡心不想他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么激烈的话来，一点余地也不给她留。难道她真的比不上他的妻主，那个抛弃他的平民吗？”怎么说，她也是堂堂左相，就这么被他驳了面子，不由也上了火。剑拔弩张之际，尘落绎的回府揭开了一切真相，也断了尘凡心那点念想。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八皇子的贵侍，竟然做了她府邸的一个下人！皇室内的血雨腥风，她自然深有体会，当年炎琳玉上位，其中她也帮出了不少的计谋。只不过落绎瞒着自己将皇子的侍者送到府里，真是胆大包天！要被存心人知道，还不定是多大的罪名！想着，她不由冒冷汗：幸好没有强迫怜飞，肖想皇家的人，纵使她是左相……
　　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再让他在府里当个下人，显然是不妥当的。府里的人早已把怜飞当成了半个主子，以为他会是未来的侧夫，个个恭敬不已。尘凡心斟酌思量，终对外宣布觉得自己与怜飞投缘，怜他身世凄惨，想收他做义子。从此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为相府的五公子。
　　人们也不再纷纷议论，将左相之前对他的示好也看作了一种母对子的爱，一切顺理成章。怜飞定定地接受了一切，并对落绎抱有太多感激。他如此隐忍，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下场凄惨，更会连累一路救他出来的落绎，甚至是无辜牺牲的怜儿。
　　虽然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也要为她做点事。首先，他保住了自己的命，他也从来没有对命运低头过。他悄悄部署着眼线，对尘凡心尽量迁从，就是为了让她站到她的一边。
　　他的世界很小，他能做的很少。可但凡他能做的，他已经慢慢去尝试。因为只有为更多，只有时时听着她的事，想着她的事，把她塞满自己的生命，他的思念才能减少几分。他不怨任何人，他也不会认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纵然再久，他一定还要站回她的身后。
　　尘凡心手中的茶已凉透。那浓而不辛的清凉却在口中，久久不去。
　　她想着，原来有一种爱，虽不曾轰轰烈烈，就好像这薄荷茶，滋味却能保留许多时间，这是浓的另一番表现，另一种极致，浓烈得刻骨难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