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10、第 10 章

　　吴二狗偷人的村子唤作肖家村，和大獾洞村的吴姓人不同，肖家村人乃是漠北的坐地户，素来爱逞凶斗狠，等闲没有人敢惹。

　　想那吴二狗，一点儿色心起来，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偷到肖家村里去，给人家罩了顶绿油油的头巾，那还能得了好？

　　被捉到以后，得了一顿狠打，对外说腿断，实不过为着脸面好看而已。

　　确实是折了腿，但更重的却是身下那处子孙根儿，此次被肖家村人踢了个够呛，怕是再不能行事了。

　　吴妹儿伺候着给吴二狗喂完了药，他又嚷嚷起肚饿难忍。

　　昨日只挖了半篮子的野菜就因吴二狗的事被叫回了家，吴妹儿小心地看向吴老娘，低声道：“昨日挖的野菜不够一顿的。”萝卜的事却是不肯露出一丝半点儿。

　　吴老娘眼眉一竖，干瘪的薄嘴唇上下一碰，横道：“昨晚上又没开火，谁偷吃了？哦，我说呢，和你六娘娘说话那会儿，让你看看外面的桩子，你磨蹭半天才回来。

　　偷偷摸摸地，自己去偷吃了吧。哼，你老子受伤，你还有心吃？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算了，老婆子也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你昨晚上已经吃过，想来现在也不饿，今早就不必吃了。

　　你阿娘受了伤，怕是让她吃也吃不进去，白费东西。你就把剩下的那点儿野菜煮一煮，端上来吧。”

　　吴妹儿还没答话，吴二狗先叫起来委屈来，道：“我才吃了这些苦头，不给请大夫就罢了，怎地饭也不让我吃饱，这如何能养好身体？”嚷嚷个不停。

　　被逼得无法，吴老娘只好支撑着身子，摸索着从放在炕梢那里的米缸里面挖出半瓢米来。

　　想了想，又巴拉出去一些，才交给吴妹儿道：“与野菜一起煮了，我牙口不好，熬得烂些。别看我眼瞎，有几粒米我心里可清楚，莫再偷吃！”

　　吴妹儿心里直吐槽，才要出门，又被叫住，只听吴老娘道：“唔，今日再挖了野菜，不要放在灶间里头，也放在我这房里照管吧。”

　　吴妹儿知道这是吴老娘信不过自己，心想反正野菜挖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刚要张口答是，

　　只听吴老娘在那里自言自语道：“省得你夜里偷吃，到了白日没饭吃。老婆子我看你又可怜，心里也不好受。”

　　便是被气惯了，此刻吴妹儿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好容易忍下，到了灶间，直将那柴火踢了个乱七八糟，才稍微顺了点儿气，可饭还是要做的。

　　吴妹儿长叹口气，坐在灶膛前烧火，一边拿起柴火用膝盖顶断，一边在心里咒骂，脑补如何拿着刀子将吴老娘母子捅个透心凉，待熬粥时，更是不住地往那锅里吐口水。

　　吴妹儿心里并不信那吴老娘能数的清几粒米，她又不是真正小孩子，怎能轻易被糊弄住？

　　偷吃那才能多少？吴妹儿不但要偷吃，还要偷藏。只要做饭，她就藏些，虽不敢多拿，但必先偷抓了一小把出来藏在吴小年给的那小瓦罐里，现在也有半罐子米了。

　　但这次吴妹儿还真没偷吃，更不要提给吴娘子留了。虽说是自己的口水，但也够恶心的，哪里还吃得下？

　　此时见吴老娘母子吃的美滋滋，吴妹儿心道：“吃吧，吃吧，都是我吐的，看把你们给香的！”

　　只是闻到米香，多日不曾吃饱的吴妹儿也不住咽口水，心里盘算何时背着吴老娘，用自己的私藏，和吴娘子也偷吃顿饱饭。

　　不过此刻只能硬挨，哎，靠自己的阿Q精神支持吧。

　　吴老娘母子吃了个底朝天才罢，又让吴妹儿将炕烧热，倒了夜壶，这才放她出去。

　　吴妹儿到西屋看看，见吴娘子又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出去。

　　深深懒腰，抓起扁担挑水去。今日来得晚，挑水的人早都走了，吴妹儿窃喜，正省得自己还得因家里之事应付别人的指指点点。

　　吴妹儿力气小，一次担得不多，来回十多趟才将水缸填满，冰凉的井水冻得她直吸冷气，她一边搓手哈气，一边提起篮子，打算到河边把吴二狗换下来的血衣洗干净。

　　“妹儿，妹儿。”吴妹儿抬头一看，却是常在一起玩耍的吴留住。

　　吴留住拉着吴妹儿进了灶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打开，竟是一块肉，还冒着热气！

　　递给吴妹儿，在她耳边兴奋地小声道：“我阿爹昨日进山打的，运气好，抓到了一只獾子。

　　早上我阿娘煮了一块给我们解馋，知道你阿娘吃了打，拿来一块儿给你们补补身子。喏，你尝一口，可香了！”

　　吴妹儿心下感动异常，这年头，自家都不够吃，还能想着给她送来，真是礼重情谊更重！

　　见吴留住期盼地望着自己，吴妹儿当下也不客气，接过去闻闻，咬了一小口，细细品，真香啊。

　　若是前世，吴妹儿哪肯吃这白煮肥肉，又油又腻的？但在这年头，还真是越肥越香。

　　再好吃吴妹儿也舍不得吃了，她又咬了两小口，舔舔嘴唇，抬头朝吴留住笑笑，小声道：“这么大口吃也白瞎了，留着慢慢熬菜。”

　　吴留住知道吴妹儿的难处，了然地点点头，道：“开了春，獾子、兔子的，慢慢都出来了，我阿爹明日还进山，以后煮了肉，我再给你拿。”

　　吴妹儿正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只听吴留住又补了一句：“哎，妹儿，我可告诉你，这些只够两个人吃的，你莫要心善与别人分啊。”

　　她这样直爽，吴妹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吴留住被自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提起话头，问她阿爹怎么抓的獾子。

　　吴留住最爱与别人说起自家阿爹的本事，一听吴妹儿问，便立即眉飞色舞地将自己阿爹如何威武、如何厉害讲了一番，又说那獾子怎么抓，怎么肥。

　　两人正在说笑，里面吴老娘喊道：“妹儿，妹儿，是谁来看我老婆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