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录》韩易水

5、与齐鹭约战

　　屋内众女子又开始争论，有觉得慕容荻足以匹配的，也有觉得月檀不错的。争论不下，却没人提及长公主所推荐的太子。长公主的面色沉了下去。
　　却听坐在一边的美人爹悠悠叹了声：“众位莫非忘记了，秦某可是曾替自己女儿定下了一门亲事的。虽然如今看在众位面上，秦某同意只要能有更好的佳婿人选，便重新考虑。但那齐鹭毕竟是现今最名正言顺的，何不也唤来看一眼？”
　　美人爹话一出口，场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长公主看着美人爹，顿了下，纤手一招，便有名宦官躬身进来。
　　“传本宫口谕，将那齐鹭召来让大家都见上一见。”她说罢，向四周道，“本宫想，大家还是先看一眼秦郎选的女婿，再替千千退婚不迟。”
　　四下里不少人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千千心中一喜，只要把这个齐鹭叫来，大家看到一定会异口同声地替她退婚的。
　　一边的伊绵绵轻哼：“那齐鹭我早已派人去看过，据说相貌十分丑陋，只怕召来会吓到大家。只是……”她微蹙眉偷偷瞥向美人爹，“秦郎既然选他为婿，就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妾身对此十分好奇呢。”
　　厅内顿时又起了一阵议论声。
　　独到之处？千千轻轻撇嘴，低声嘟哝：“这独到之处只怕就是他所到之处，跟我爹所到之处都能惊呆一群人吧。”
　　慕容荻离她比较近正巧听到，在旁边轻轻笑了声。
　　片刻功夫，外面便有人禀报说，齐鹭到了。
　　千千一阵激动，能否退婚恐怕就指望此关键时刻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一些抽气声。随后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处，屋内随之也传出齐齐的抽气声。
　　只听扑通几声，竟有几名闺阁千金吓得从凳子上滑倒在地上，还有几名弱质纤纤开始低头饮泣。
　　“你……你……你是人是鬼……”武林第一美人快言快语，已问出了口。
　　千千朝天翻翻白眼，这样的效果她早有预料，只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些。突然感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扭头一看，发现是慕容荻伸手握住了她。
　　他面沉如水地对她道：“千千，这便是你的订亲对象？”
　　千千委屈地冲他点点头，依旧不敢望向门口的齐鹭，只是控诉地望向坐在一边的美人爹。
　　长公主也有些大惊失色，但毕竟是皇家出身，练就了处变不惊，所以很快恢复常态，但也忍不住向美人爹抱怨了声：“秦郎，天下男子要多少有多少，千千的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地定给这样……这样……”她似乎一下子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齐鹭的丑，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千千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都舍不得随便给她指婚，你身为亲爹怎么忍心……”
　　千千听着越加委屈，眼眶都跟着红了。
　　美人爹在一众人控诉的目光下，淡定地抿了口茶，朝门口的齐鹭招招手，慈爱地笑道：“贤婿，杵在门口作甚，还不快进来喝口茶。”
　　齐鹭于是不客气地走进来，向众人一一施礼，走过千千身边的时候，隐约瞟了眼她跟慕容荻紧握着的手，以及站在她身后人比花娇的月檀。
　　而后他施施然在美人爹身边坐下，接过茶饮了口，赞道：“好茶！”
　　千千忍不住撅了撅嘴，月檀亲选亲泡的茶从来就没差过。
　　美人爹慈祥地看着坐在面前的齐鹭，目光中透着十足的满意：“贤婿，今日唤你过来无他，就是想同你商议下婚事。”
　　美人爹左一个贤婿又一个贤婿，千千一阵一阵的觉得浑身不对劲，忍不住抗议：“爹，你刚才还说让姨母们帮我挑个佳婿，这齐鹭还不一定是你女婿，现在叫贤婿未免太早了些！”
　　她很没好气地看了眼齐鹭，随即被他刺得双眼疼痛，眼泪直流，赶紧捂住眼睛。
　　美人爹却只是看着茶杯中的水，好像没看到她的痛苦状，悠悠道：“如今这事还没定下，齐鹭又是下过聘，为父曾亲口允过他的，在退婚之前唤他声贤婿不为过。”
　　齐鹭瞥了眼捂着双眼的千千，无视对他侧目的厅内众人，笑嘻嘻对美人爹道：“岳父大人，莫非是想同小婿商议迎娶千千过门的黄道吉日？”
　　千千倒抽了口气，脸色跟着白了白，慕容荻见状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
　　掌心的温热通过手掌传递到了她的手上，她心头跟着温暖了起来，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对慕容荻笑了下。
　　月檀正用帕子替她拭泪，此时见到她与慕容荻执手相笑，手颤了下，放下帕子转身在旁边倒了杯茶递给她和慕容荻，声音极温柔地道：“请用些茶吧。”慕容荻朝他看看，没有放开抓着千千的手去接茶杯。
　　千千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她从慕容荻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接过茶杯，感觉到齐鹭的视线似乎扫过他们，不过她怕眼睛疼，不敢回头去看。
　　“你便是齐鹭？千千一向被本宫视作亲女儿，不知你可有何擅长之处，足以让本宫放心将千千托付与你？”长公主开口了，声音比方才更平和了些，显然有些适应过来了。
　　齐鹭起身向长公主拱手，语调干脆：“无。”
　　四周又响起抽气声，刚才见识过惊才绝艳的月檀和慕容荻，在座人等本就没期望这长相丑陋的齐鹭能给她们什么惊喜，不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向长公主坦白。
　　长公主当下面色一沉，重重放下茶杯：“那你觉得你凭什么娶千千？”
　　齐鹭在一众责难的目光中却哈哈一笑，向自己的胸前指指：“凭草民这颗赤诚之心。”他转头望向千千的方向，“草民自知高攀了千千姑娘，若得她为妻，必定好生待她，不离不弃。”
　　这番话说得情深不已，好像同千千感情如何深厚一般，浑不似两人才刚认识，到现在仅仅见了第二次面，而第一面还是为了退婚见的。
　　千千撇撇嘴，露出个不屑的表情，稳稳坐在位子上低头喝茶，把刚才齐鹭的话当做耳边风听听便罢。
　　美人爹却喜滋滋在一旁应道：“有贤婿这番话，老夫便放心了。”
　　千千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当即被呛得咳嗽不止，将哀怨的眼神抛向美人爹。
　　这时旁边一直打量着齐鹭若有所思的慕容荻，忽然上前道：“秦世伯如此属意齐公子，想来他必然是有可取之处……”他说到这里，向齐鹭和月檀望了眼道，“一月后华山有场武林大会，届时武林中的青年子弟都会参加，决出胜负。不如我们三人同赴那华山之上，在天下人面前比试一番，负者再不得提起这门亲事。”
　　千千心里一乐，这齐鹭不过是舒城一介平民子弟，常年在外经商，哪里会什么武功。慕容荻叫他去华山论剑，显然只是想他知难而退。她感激地望向慕容荻，一心等着齐鹭开口推辞邀约。
　　哪知那齐鹭闻言又哈哈一声，才道：“可。”
　　千千才顺过来气差点又岔了过去，失声道：“刀剑无眼啊，你确定要去？”
　　这齐鹭也太不自量力了些，要知道华山论剑不提慕容荻这些武林世家子弟，便是随便拎一个江湖少侠出来，那也不是齐鹭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市井小商人能抵敌的。如此还论什么剑？送死还差不多。
　　齐鹭转头看向她，露齿一笑，作揖道：“想不到秦姑娘还未过门，便对小生如此关心，小生心中万分欣慰。”他果然露出个欣慰的表情。
　　此话一出，齐鹭欣慰的表情配合着丑到极点的面容，着实诡异无比，月檀与慕容荻以及在座诸人纷纷向他侧目。
　　千千觉得好像瞬间吞了只苍蝇，迅速瞪了眼齐鹭，又迅速转头，呸了一声道：“你要送死我不拦你。”
　　她正生着气，旁边的伊绵绵软绵绵地开口了：“这华山论剑乃是比武，选婿却是要选文武双全。这样吧，两月后在杭州有一场汇集天下名士的西湖雅集，不如你们去华山论罢剑，便顺道再去一回杭州，同样负者再不得提起与千千的亲事。而两处比试皆夺魁者自然便是不二人选……”她没有说下去，瞟了眼月檀，又继续将视线投注在美人爹身上，似水眼眸中掠过自信，言下之意很明显了。看来对月檀十分有信心。
　　诸人看向站在中间的齐鹭，估摸着他这回总该吓退了，开口推辞了吧。
　　哪知这齐鹭又笑了笑，拱手道：“敢不从命。”
　　这下，在场人等看向齐鹭的目光，倒是厌恶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怜悯与好奇，怜悯他的自不量力，又好奇他这样满口答应的底气何来。
　　长公主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年轻人虽然长得丑陋，勇气倒是可嘉。”她向千千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既如此，千千，你便跟他们同去，也好亲眼做个见证，看看他们中谁更适合做你的夫君。”
　　“我也要去？”千千闻言，顿时苦起了脸。去华山论剑和西湖雅集看看热闹她倒是有兴趣，但是看这三人比试，尤其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的比试，自己成了被看热闹的中心，那感觉就不怎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