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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瑞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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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捡了个大便宜。
宋乐听到这消息时,正是楼中拍卖季玉琮的时候,苏毓趴在后厨粗木桌上,脸因方才灌得几杯酒显得红润润的,“……他竟一个指头也没动我,就替我平了一个月的账,值当得很……”
前厅撤下的剩菜摆到了桌上,竟有好几盘似是刚刚端上去一般,只是不再冒着热气。一个撤菜的小厮儿坐到了桌边,舀了乌骨鸡汤喝,一边咂着嘴,“这些个公子王孙的就是刁钻,一位爷竟道这鸡不是东北山里来的,硬是一口不动。哎呦,我看他连鹅黄笺子贡来的都带两分嫌呢。”
“得了得了,到底他出的银子,怎还埋汰起来了?”苏毓夹了筷子鲈鱼,那鲈鱼只剩刺儿多的一块,苏毓耐心地挑着刺儿。
“嘿嘿嘿,怎么的猜着是替你平账的主儿了?还护起食儿来了?“那小厮儿打趣儿道。苏毓自小市井间长大,自然与这些个粗使杂役最说得一道。
“是那位爷?”宋乐戳着盘鲍汁菜心插话道。
“嗯,是啊。”小厮儿嘬了口酒,“听说来头大得很,我只听得他的亲近称了他声‘沈爷’就被打发了出来。“
“莫非是瑞王府里的?“宋乐算是这里头有点见识的,“瑞王府的人一向难伺候,没听过那瑞老王爷拒珍奇的事儿么?”
“胡同里的人都编了歌来唱了,”苏毓笑呵呵的,似乎想起了以前自由的时光,“瑞王爷,最勇业,燕地王侯数他昂。蒋氏起,世彷徨,平定关西借沈王。天下平,宴亲王,先帝赐赏玉清宝。碧瑶杯,红蕤枕,紫玉匝里玄机藏……“苏毓一边敲着杯沿,一边小声哼哼。
“行了行了,什么玉清三宝,多是杜撰的。“那小厮儿听不得原来清脆童声唱的歌谣被苏毓憋着嗓子唱成这样,忙打断道,“快把好菜挑了,省得前头服侍的一会儿跟咱抢。”
蒋启明拥着灼骨看着众人出价,嘴角含笑,与宋成安打趣儿道:“季家被抄家前,这季小公子也是名动京城的贵公子,怎的这一到你的楼里,就落魄成了人人可欺的红倌?“
宋成安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一边回道:“怪不得有诗云‘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凤凰落到烟柳地,也就是个被人糟蹋的命。”宋成安虽然面上纨绔,但前头刚挨上一顿,总要尽一尽忠孝仁义的名儿。再者,就算是蒋家给了点辣子,那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再多说一句,那就是话不投机了。
“沈琰府上来人了?”蒋启明装模作样地探头张望,一边掐了灼骨一把,亲近的小厮儿会了意,让灼骨出去侯着,自己也退了出去。
“瑞王爷一向情深意重,”宋成安努努嘴,“方才还嫌弃楼里的吃食来着。”
“他竟亲自来了?!”料是蒋启明也没想到这一茬,“也不怕有心人看了去,再传到皇上耳里?”
“皇上知道了,又如何?“宋成安捏着一个铜钱,从钱眼儿里看向台上的季玉琮,“方才不是说,这季小公子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红倌么?”
话音刚落,便听见沈琰的雅间里喊了个银数儿,银数比先前的那位高不了多少,但在座的,已无人再出价。
蒋启明把目光投向台上的季玉琮,季玉琮明显被下了药,即使是晕沉沉的他,也依稀能看到那名动京城的风光。
“季家犯上谋逆,满门抄斩,偏偏就这季小公子被留了命。”宋成安倒回躺椅里,“真是个劫数。”
台上已有倌献舞,一时楼里笙箫乐鸣,奢靡风华。
蒋启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专注看着台上的舞蹈,实则心下盘算,思绪万千。
“今儿你来了,我也正好问件事儿。”宋成安站起来,填了一匙香在鹤形香炉里,“当年我随张甫出海时,我大哥在京中可是安好?“
“自然安好,”蒋启明不甚为意道,“他这人,无趣惯了。当时忙着与顾家二小姐结亲来的,要说什么特别的……”蒋启明想了想,“他去郊外庄上归置账目时,被一辆马车冲撞了,在那庄上多休养了两日。”
“冲撞了?”宋成安挑眉。
“一点轻伤,想来不是什么大事,”蒋启明摆摆手,表示他也不清楚细节,“你倒可以去问问顾家,顾家派了人去照料的。”
“要能问早问了,”宋成安耸肩,“和他妹妹相关呢,顾景隽定不会说的。”
苏毓与宋乐喝酒尽兴,出后厨时,已是后半夜,月亮稍稍落下去,隐隐绰绰的。
苏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步子摇晃晃地往房里走,勾着宋乐的肩呵呵傻笑。苏毓的房间是普通的倌房,推开房门便一览无余,宋乐扶着他到了房里,苏毓便哼哼唧唧地和衣倒在了床上。宋乐到底不放心,拿了桌上的茶让他漱了口,又给他盖了薄被才悄悄退出去。
一出房门,宋乐就瞧见一人的背影,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心神,才躬身行礼。
那人未转身,只是摸索出一件东西递给宋乐,宋乐两手接了,再抬头看时,那人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