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坚固》禾惠

10、思量

　　蒋启曦到的时候，蒋启明正在菩提串和南海珠之间左右为难，一看到蒋启曦就说，“来得正好，你帮我瞧瞧，哪样送给皇后最好？”
　　蒋启曦装模作样地端详一番，道，“我刚打顾景隽那边来，巧了，他也在这两样间挑呢。”
　　“他能收到帖子？”要说宋家有个宋子礼担任朝廷官员，那顾家则是完完全全的大商户，早年跟着宋家起来的。
　　“宋子礼昨儿上了朝，头一件儿就是三叩九拜，又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在殿前阐述自己失德之罪。皇上当场准他回朝入事 。”蒋启曦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背地里，皇上还赏了宋成安许多。”沉吟半晌，“但皇后的生日帖子给了顾家。”
　　“赏了许多？”蒋启明笑了，“听说前两日国库入账季家家产，皇上手头宽裕了，自然甜头给的就大了。”
　　“据说宋成平都道赏赐过厚，过于奢华了。”
　　“他一向稳重。”蒋启明拿起菩提串抚摸圆润的珠子。
　　“明儿就是皇后的生日宴，”蒋启曦来回踱了几步，“大哥去吗？”
　　蒋启明虽然是自弃身份，但蒋濡睿是无法完全收回他手中的军队的，登基时借着挑禁卫军的名头收了一部分精锐，剩下的蒋启明兄弟依然拥有名义上的统领权——亲王军队的调用必须有皇上指令。蒋启明尽量不去扎蒋濡睿的眼，从不参与军国大事，上朝或军队观礼也是蒋启曦去得勤，重大宴席除了年节，也托病不去。
　　蒋启明不说话，突然说，“上回你入宫带回来的香倒新奇，我用了几日，安神的效果比府里的药师配出来的都好。”
　　“皇后巧思，”蒋启曦说，“现在这香都传到民间了，流行得很。”
　　“柔嘉皇后本就出身于民间，”蒋启明笑得意味不明，“听说皇上是去岭南出巡时偶然遇见她的。”
　　蒋启曦看着哥哥的笑容，蓦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大哥，你不会认为……”
　　“启曦啊，”蒋启明感叹道，“皇上能念及庄敬太后的养育之恩而封你我为亲王，这本身就是天大的恩典了啊。”

　　苏毓找到宋乐时，宋乐正关照教习处置那个逃跑的倌，冷闾冷眼看着那倌坐在瘤木粗壮的木马上，一边吩咐一旁的小厮儿，“都出来三次了，赶紧拿小棍把精关堵了，别坏了阳气。”一会儿又道，“快去我房里把第二格的带子拿来，一会儿别摔下来了伤着了。”喝了口茶又道，“他都没精神了，赶紧再把膏子兑水喂他吃点。”
　　苏毓就看着那小厮儿跑来跑去忙个不停，但眼睛就是滴溜溜地盯着那哭喊的倌看个不停，冷闾一巴掌拍小厮儿头上，“还看？喊了你第五回了！去厨房拿碗馄饨，多加点胡椒面儿，这还得熬一晚上呢。”那小厮儿又看了那倌一会儿，这才一溜烟地跑了。
　　苏毓悄悄拉了宋乐一把，宋乐不觉得，倒被冷闾瞧见了，对宋乐道，“哟，你那口子找你呢。”宋乐这才瞥了苏毓一眼，强笑道，“冷教习说笑了。”还是跟苏毓走到一边，“有事？”
　　“嗯。”苏毓的目光穿过宋乐背后，发现冷闾正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于是小声道，“我们去外边说。”宋乐点头，拉了苏毓转过两个廊角，到一僻静处。
　　“季玉琮来找我。”苏毓第一句话就把宋乐心不在焉的神态给卸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苏毓本想说是‘那帮孙子堵过我之后’，但瞄了眼宋乐，难得斟酌了一下用词，“那倌跑以后不久。”
　　“哦。”宋乐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本来要问的‘他说了什么’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心口堵得慌，有些话再舌尖打了几圈转都说不出口。
　　倒是苏毓先说了，“他这人怪得很，我臊他他也不恼，尽说些……”苏毓说到这儿，发现宋乐神色不虞，不知怎的，也把话咽了下去。
　　“你别和他多来往。”宋乐没追问，但神色凝重，“你别看他这番落魄，背后有人打点着呢，不然哪能过的这般滋润？”
　　“嗯。我懂。”
　　两人沉默一会儿，苏毓又先打破沉默，“好了，你先忙吧。”不等宋乐回答，就先转身快步离开。
　　宋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表情却冷下来，眉眼间尽是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