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湖之不良人同人〗 尘埃 （凡轩）》fanbrahms

2、天成元年 三月初七

　　天成元年三月初七
　　我当然知道我所服侍的是何人。
　　十来年前的大唐，远不如今天的昌盛。平复反军叛乱平定外族侵犯，为百姓带来的安定繁荣的，正是今年刚登基的大唐皇帝。其实关于当今圣上的传说，坊间也流传了不少版本，但其中最为让人信服的，还是皇上原本是江湖组织通文馆的圣主。据说这通文馆，在十来年前也是叱咤江湖的庞大组织，他们劫富济贫，普度苍生，率领帮众对抗反叛势力。这其中功劳最大，最终助圣主赢得江山的，要数他的义子通文馆少主张子凡。
　　之后，昔日的通文馆圣主于今初成为了当今的皇帝；昔日的通文馆在同光元年就淡出历史成为了默默无名的通文山庄，而昔日的通文馆少主则同时隐退江湖成为了如今我要服侍的张公子。
　　酉时未到，五更尚未打响，我便醒了。匆忙的洗漱用餐，待将自己打理妥帖后，我来到水房准备温水。水房中的水早已烧热，想必是勤快的李氏夫妇早已起床准备的；我再前往主馆的膳房，那边的厨师们也早已备好了公子的早餐。保持水温适中，备好器具毛巾；保持糕点热度，码好碗盘餐具；取出新摘炒好的明前龙井，备齐各类茶具……当把这些事情都忙完处理好，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好不容易可以稍微歇口气，我一边庆幸自己手脚还算麻利，一边快步走向公子的窗前。屏息听了听屋内的声音，我长吁一声：公子只怕还未醒吧！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得多，我在窗前保持静立，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五更的更声刚打响，屋内就准时出现了细琐的声音。在心里默数了三十下后，我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朝屋内唤道：“公子？”
　　屋内很快就有了回应：“进来吧。”
　　洗面，漱口，更衣。待这些都办妥后，我搀扶着公子坐到南面靠窗的方桌前。桌上摆着面干净的铜镜，镜面随意的照着房间的某个角落；梳妆盒里只有一把朴素的桃木梳、几根素色的发带以及几款简洁的发簪。
　　将公子扶正，我开始细细的为他梳起头发来。
　　公子的发色很不寻常，每根头发从发根到发尾，都是闪着光亮的银色。在我十六岁前，我一直以为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发色都同我一样：乌黑透亮，似乎只有这样的发色才比较适合我们肌肤的颜色——可是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发色。公子的发色却和他的肌肤合称非常。他的发丝还很细致顺滑，每一根都像极细的上等蚕丝。纵使长发及腰，可每一次将梳子插入发中沿着发丝向下梳理，总能很顺利的就到达发底。我想这样秀美的一头银发，一定会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嫉妒吧。
　　于是，我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轻柔了。
　　窗外已经大亮，看起来似是这个时节难得的晴好天气。在为公子挽发拿发簪的空荡，我小心的将桌面上的铜镜挪了挪。这样我便能偷偷的在镜中端详公子的脸了。
　　公子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可他颧骨稍高，下巴刚硬，剑眉紧蹙，双唇轻抿，双目……无神。他这副脸庞，英俊自是不必说，但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森冷，有些沧桑和……忧郁。
　　我正瞧着镜中的脸发呆，却不想手中的活儿早就完成。公子有些诧异的转过头，问道：“梳好了？”
　　回过神来，我赶紧恭敬的回答：“好了。”
　　再将他搀扶到屋中的圆桌前，安顿他坐下后，我赶紧到隔壁的屋子将茶具端了过来。
　　将沸水倒入紫砂壶，通体转一圈，此为烫壶；再将壶中水倒入紫砂杯，此为烫杯；取出适量茶叶入壶中，倒入适中的沸水滚一遍后再倒掉，此为洗茶。之后再往壶中倒入温度适中的水，掐着时间将泡好的茶倒入茶杯，这一套复杂的工序就完成了。
　　兄长在世的时候，我常为他沏茶，每次兄长饮我沏的茶时，总会啧啧称赞——这方面我很有信心，再加上今天用的是上好龙井，相信公子定会喜欢。
　　待杯中水温适中，我端着茶杯递向公子：“公子，请用茶。”
　　公子听着声音辨别我的位置，然后缓缓伸手，可是——
　　啪！
　　精致的小杯却从公子手中滑落出去，我还来不及反应，便撞到地上摔个粉碎。
　　“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我吓坏了，赶紧下跪求得宽恕，不忘偷瞄公子的反应。
　　却看不出公子有多生气。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也罢也罢，你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我赶紧站起身来，刚准备出门拿工具，却又听到公子吩咐：“我闻着今天的茶很香，待会儿你再帮我沏一壶吧——记得要直接把茶杯递到我掌心。”
　　“是。”
　　由于清晨的小插曲，今日公子练功晚了半个时辰。
　　我搀扶着他跨出门栏。许是由于天气晴好的原因，公子看似心情不错。他很信任的将右臂屈伸给我，我左手轻握着他的手肘，右手手掌摊平，好让他的手掌能舒适的搭在上面。
　　公子的手一如所有习武之人那样，粗糙，厚实，刚劲，却又像个翩翩公子那样白净，修长和温暖。
　　我照着他的吩咐，扶着他走向几乎被杂草覆盖的青石小路。路边的翠竹比前山更高大更葱郁。步入这条隐蔽的路，似乎就来到了一个静谧无声与世隔绝的空间。小路走着走着变得宽敞起来，先前被竹叶挡着的视野也豁然开朗，可是那团浓郁的静谧却像那化不开的翠绿一样，有增无减。
　　我们一路无言。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块空旷的地方。踏入空地的界限边，陡然多出一块人工雕刻的指路石。石头上已布满青苔，我匆匆朝它看了眼，依稀辨得出上面用秀美的字迹刻着“思轩林”。
　　公子在这时开口了：“我们应该是到了——你有看见附近有块光滑的大石头，就在左手边吗？”
　　我略过公子探出身子往前张望，左前方果真有块被磨得光滑的大石头，在上面并排坐着三个人只怕都不嫌挤。我点点头回答：“看到了。”
　　“很好，带我过去。”
　　我照做了。
　　公子一坐上石头，便盘腿而坐，双手平放，闭目养神。或许他是在运功。他像睡着了似的，半天没有动静，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我百无聊赖。随着时间推移，我也开始大胆起来。我悄悄的绕过石头，绕到公子正面，这样，我才能好好的慢慢的打量他。
　　月牙色的襦裙包裹着公子精瘦的身体，宽松的袖口和裙摆却抵不住习武之人的霸气和凌厉。在我的注视下大概又过了半时辰，公子还是一动不动，该打量的都打量完了，当我无聊到想冒险凑近数数公子眼皮上的长睫毛时，公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但我还是吓了一跳。
　　果然，公子对着空气开口道：“阿木。”
　　我赶紧蹑手蹑脚的回到他身后，努力调节受惊吓的气息回答：“奴婢在。”
　　“你的气息，很轻。”
　　呃？这是什么意思？我正在琢磨着如何回话，公子又开口道：“你不爱说话？”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是。”
　　“觉得无聊吗？”
　　又是我无法拿捏的问题，正在我支吾着考虑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时，公子倒自行帮我解决了难题了：“觉得无聊，你可以在附近走走。巳时前回来便可。”
　　“遵命！”我强抑制住内心的欢喜，毕恭毕敬的朝公子做了个揖，然后倒退着快步离开。
　　诚实的说，我从未想到在通文山庄的第一天会如此顺利。晌午服侍完公子就寝，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推开门就看到显然已经等候多时的秀儿。她笑吟吟的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两荤两素对我说：“快吃吧！”吃饭席间秀儿一直在碎碎念叨，原来我能独自用餐是公子的指示。他和山庄其他的人作息不同，担心我吃不上热饭便吩咐下人专门做饭送上门来了。听秀儿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感动了，公子虽看似不苟言笑，却意外的很随性温柔。接着秀儿又念叨了些别的东西，不过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临到她离开时，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身上乱摸，最后终于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盒子：“喏，鱼油。你可要好好把手养好哦！对了，饭碗吃完后就装在竹篮放在别院口，李伯会来收拾的。”等到一脚已经跨出了门栏，秀儿还不忘回头补充：“你表现得不错，继续加油！”其实我也正在心底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
　　保持着爽快的心情，后半天的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原以为好心情会延续，可是到了夜晚，我开始有些不安了。
　　因为……公子要沐浴。可从小到大，我都从未见过成年男子未穿衣服的身体。
　　浴桶中已装满温水，圆桌上的烛光被雾气笼得飘忽不定。我想我此刻有些脸红，但公子却是毫不在意。他任由我脱下随身衣物，赤裸的任我搀扶。扶着他裸露的手，我尽量让自己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身体。他离我很近，不知道是水的热气还是他的温度，让我身上一阵阵热得难受。
　　我想我果然不是个合格的丫环，但公子却是很称职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服侍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吧。
　　直到公子全身浸入水中，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窘迫，躺在浴枕上的公子懒懒的吩咐道：“你先在门外待着吧，洗好了我叫你。”
　　像死刑犯被赦免似的，我甚至忘了领命，只是逃般的快步离开房间。
　　我关上房门，心脏却还跳得慌乱。我没有忘记公子看似消瘦却十分精壮的身体。我也无法忘记，他白净的皮肤上布满的大小不一的丑陋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