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湖之不良人同人〗 尘埃 （凡轩）》fanbrahms

3、天成元年 谷雨

　　天成元年谷雨
　　转眼我便在通文山庄待了半月。
　　要说这半个月的生活，过得倒还惬意，每天三餐管饱，住的地方也干净舒适；虽然每天早起晚睡，但活轻量少，公子又不是爱刁难的人，于是服侍的活儿我也干得游刃有余。
　　只有一点——太过无聊了。
　　公子虽然性子温和，但他着实不喜聒噪。有时他会随意问几个问题，我简短作答，可更多的时候，他喝他的茶练他的功，而我只是一声不吭的跟着，于他却像不存在一样。秀儿已经有十来天没过来看我了，偶尔碰见李伯和李妈我们也只是点头致意。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僵得不会说话了。
　　可这种情况，正合我心意。
　　小雨已经飘散了三天。今日的天气依旧灰蒙厚实，可到底是快入夏了，前几日的阴冷正慢慢消散，空气中提前塞进了暖和的味道。
　　公子正在细细品着我沏好的信阳毛尖。握着茶杯的手轻轻凑到鼻尖，公子轻嗅着飘香的茶叶，随即才将杯口挨着下唇，轻叩手腕，这才抿了小口茶水，之后他又回到最初端着茶杯的动作并保持静止好一会儿。公子总是这样不紧不慢的独自品茶，他有时会让我帮他用布带蒙着眼睛，有时不会。他的表情总是一尘不变的没表情，除了最初几天称赞过我的茶艺，之后他再没在这个时段和我说过话。
　　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接过他的茶杯重新满上茶水，也会将倒掉壶中凉掉的水再重新沏茶，但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静立在他身边无所事事。
　　公子的卧房我早已仔细观摩过很多遍了。东边墙头一张床，南边窗下一张台，屋子中央一圆桌，北面靠墙是衣柜，西面墙角又张台——这是我为这间房作的诗。如公子这般显赫的人，住处却简单到有些寒碜，我真觉得挺不可思议。
　　要说这屋里唯一有点特色的，便是西边台子上的那把剑了。
　　剑是放在剑架上的。初见它时，我实在是有点失望：秀儿一再强调的公子宝贵的藏剑，看起来却如此普通。有一次趁公子品茶出神时，我冒着生命危险小心翼翼的挪步到台子边，这才真正看清楚这把剑来。
　　剑工工整整的摆在剑架上。剑一丝不苟的藏在剑鞘里。它的柄被漆得深蓝，鞘也是同样的颜色。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剑柄头和剑鞘尾都装饰着一圈镀金。剑长约三尺，宽一寸，这么个秀气的剑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子这般的人舞的，而这种简陋到在铁匠铺就能买到一打的剑，怎么也不符合公子的身份。
　　——于是近观后，我更加失望了。
　　倒是随意扔在剑架下的一把折扇要显得更精致些。红木制的大骨上精细的雕着镂空花，折叠着的扇面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绫绢制成。比起那把普通的剑，这把折扇倒更配得上公子。
　　冒死探知却换来让人失望的结果，从此以后不论有多无聊，我都乖乖呆在公子身后了。
　　即使雨还在下着，公子还是像往常一样选择前往竹林。我一手撑伞，一手让他扶着，雨天的时候，我们的步伐总会慢许多。
　　因为要为公子遮雨，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四处“探险”。已经有连续五日，我在他身边陪满两个时辰了，我一直惦记着探险尚未达到的区域——在更早前的晴天里，我已经走到了通文山北面和东面的尽头，我仰头看到了直怂入云霄的峭壁，也看到了呼啸着冷风高千百仗的悬崖——公子当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心思，在第一个陪他在竹林的雨天，他就体贴的吩咐我坐在他身边撑伞，而不必一直站着为他遮雨。
　　可今日刚走到竹林时，雨却忽然停了。我走到大石边，仔细的用娟巾将石面擦干后，这才扶着公子坐下。把伞收好，我抬头观察天上云朵的走向。公子已经坐定运功，我也在云朵里发现了太阳的踪迹。于是我朝公子做了个揖，便兴高采烈的开始了未完的探险历程。
　　我选择了一条没有探知过的无名小径。通文山上，总会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小路”，许是因为走的人多了，他们才成为如今的模样。但这些路通常会突然中断，不是被茂密的杂草丛林挡住，就是突然出现陡坡山崖。公子曾嘱咐我要小心安全，春夏时节的蛇虫毒蚁防不慎防，对于公子的关心我由衷感谢，但对于长在山中的我来说，他的关心似是多余。
　　所以，当我兴冲冲的跨过一片杂草丛后却一脚踩空时，我开始反省起自己的自大来。还好踩空的脚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
　　“噗通——”我应声掉到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湾湖水里。
　　我不会游泳。
　　脚底刚触到湖水，就不可遏制的往下沉。我慌乱的扑通折腾了几下，连“救命”还没来得及喊，就呛了几口水，随即感到整个头都被水吞没了。其实就算我大声呼救，又有谁会来救我？身体还在往下沉，我停止了折腾，头脑居然异常冷静。我开始屏住呼吸，眼睛试探性的睁开。一片碧绿。一团团的沙土悬浮在湖中，我转了个方向，看到了曲折柔软的土地。太好了！我还未被冲到水中央！谁知心中一喜导致我憋的气一松，我又结实的呛了口水。
　　不能死，不能死。起码…..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我赌气般的睁大眼睛，决定最后放手一搏。我放任自己沉到湖底，在脚底触到土地的那一刻使劲一蹬，借助这个力量，我开始向湖面飞去。可是没过多少距离，我感觉自己又在往下沉。咬紧牙关，我双手狠狠的插入岸边的泥石里——不能死，现在不能死——在春末冷冽的湖水中，我正紧扣湖岸一点点往上爬。
　　当好不容易爬上湖畔时，我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指甲在逃生过程中断了几根，接触到清风，我这才感到断裂处火辣辣的伤痛。不过比起丧命于水中，这点损失实在是太小了。虚脱般的倒在地上，我和着泥土和青草大口大口的喘气。能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刚才的死里逃生是一场可怕的梦境。那种绝望的感觉似乎曾经体会过——但我到底是挺了过来。
　　就像兄长说的那样，我果然比以前，要坚强多了。
　　太阳已经升到正上头，暖洋洋的烤着湿漉漉的我，但我可不敢眷恋。咕噜一下翻身爬起，我踉跄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公子……失明的公子还在等着我吧？
　　果然，远远就看到了公子茫然的声影。他已从大石上起身。他站在竹林中央，无助的伸着双手，左右转圈，好像正寻找着我。
　　我快步跑到他身前，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公子。”
　　一听到我的声音，公子立即停止了动作。他转向我，脸上一种森森的让人害怕的表情。
　　“我……我这就带您回去。”我拾起伞，走到公子身边准备搀扶他，可公子却狠狠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抖？”他锁紧了眉头，“怎么这么湿？”
　　我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看来是瞒不住了：“我……奴婢不慎落水了。”
　　公子用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问：“你会水吗？”
　　“不会。”
　　公子总算是收起了那骇人的表情，他顿了顿，好像在想些什么，随即便保持着抓我肩膀的姿势，拽着我就往前面走去：“回去沐浴更衣，这天气容易受寒。”
　　公子的关心让我感激涕零，但他的举动却让我哭笑不得。我一边任由他拽着，一边恭敬道：“可是……您的方向反了……”
　　这天中午，我难得的没有服侍公子用餐就寝，而是自己窝在屋内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物。今日送餐的不是李伯，而是多日未见的秀儿。她除了带来两荤两素的饭菜外，还特意装了瓶烫手的生姜汤。在我用餐的时候，秀儿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这次她的话题却很统一：为什么公子吩咐我准备生姜汤呢？你害风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