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柠萌猫

18、第 18 章

　　莫府书房中。

　　贺君璃越看那账目便越觉得心惊，不仅是因为账目记得清晰无比，更因为这季度的利润竟比之上季度又多了半成。

　　要知道，如今这一季的利润便抵得上燕国半年税收。

　　虽这中间定然是有官僚层层盘剥的缘故，却也足已说明莫夫人的经商的厉害。

　　这才是她对抗世家，肃清吏治的底气！

　　放下账本，她朝莫夫人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

　　崔棠笑道：“这个月我已组建了商队试着从楚国绕道进入草原，要是顺利，咱们以后就能从草原部族那里直接购买马匹了。”

　　马匹！

　　贺君璃眼神一亮。

　　燕国现在的马匹几乎都是从陈国夏国买来，不仅价贵，还都不是好的。

　　最有力的明证就是，边陲那些士兵所骑的马，往往跑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断腿。

　　也因此，这些年来每每陈国夏国犯边，燕国都损伤惨重，割地赔款更不知凡几。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莫修瑾去了边陲那边狠狠赢了几战缴获了不少战马才有了好转。然而光靠缴获，终究无法让燕国真正拥有自己的骑兵。

　　所以此时听了崔棠的话，贺君璃脸上便浮现出兴奋之色：“莫夫人想的周到！”

　　然而崔棠却是轻轻摇头，说了句题外话：“陛下可知道，如今京城里秦楼楚馆那些个粉头老鸨，都开始客串夫子了？”

　　她一怔，不太明白莫夫人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继而她一怔：“老鸨粉头做夫子？教的是谁？”

　　难道崔棠是想告诉她天子脚下竟有人大规模的在逼良为娼？

　　崔棠道：“学生便是这世家贵女。”

　　贺君璃一怔：好端端的世家贵女为何要学这些个？

　　再有，她为什么突然专门提起这个？

　　突然她福至心灵，继而膛目结舌：“是为了朕？”

　　崔棠点头：“陛下如今已然十九，却迟迟不下旨迎娶淼儿。世家之中便传出比起生涩，年幼的女子，陛下更喜有味道，技术好的熟女。便是崔家旁枝也有人晕了头，想给自己女儿请个花魁夫子呢。”

　　贺君璃脖子一凉，她想起这几日已有世家下帖子请她去“登门拜访”。一时只觉天雷滚滚。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崔棠道：“之前陛下在宗人府亲口对那些世家承诺会去登门拜访，我听说，这些日子天香楼的帐中香被人买到断货了。”

　　帐中香，顾名思义，那是房中助兴的东西。

　　“这是想……”贺君璃一瞬间心跳如擂。

　　崔棠道：“若是陛下不赶紧绝了这些人的念头，只怕再过不久，便有几十位娘娘挺着肚子来抢皇后之位了。”

　　贺君璃心头苦涩：她要是着了道，只怕等着她的不是几十个女人如狼似虎地扑过来。而是千夫所指和断头台。

　　她也知道世家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帮自己，然而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竟是想让她当种马。

　　正想着时，她蓦然意识到：“莫夫人的意思是，叫朕尽快迎娶淼儿入宫？”

　　崔棠道：“这也是崔家家主崔琉的意思。”

　　贺君璃一惊，惊的是，她竟然不说弟弟，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了崔琉的名字。

　　这里头，莫非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却见崔棠冷笑：“夏陈两国屡屡犯边，都被修瑾打败。然而每战后，这二国都加大了对我大燕的粮食，马匹等购买的限制。如今世家，朝臣甚至是商人之中不少人因此利益受损，对修瑾那是恨的想生啖其肉。”

　　“我那个好弟妹在一旁怂恿，叫他以舅舅的身份，把修瑾骗……向其他世家赔罪。我的弟弟，我一手养大的弟弟，跑来对我说，若不能尽快让淼儿与陛下大婚，他便不再顾念舅甥之情了。”

　　贺君璃听得出来，莫夫人虽然话说的克制，却已然是动了真怒。

　　而她又何尝不是？她辛辛苦苦筹谋多年，莫修瑾在外浴血奋战，为的就是光复燕国昔日的荣光。

　　而这些世家，不仅帮不上忙，还疯狂拖她的后腿！

　　想想燕国初立时，坐拥五十城池，这还不到两百年，城池便只剩下三十四座。

　　或许在他们心里，燕国可以战败，燕军可以战死，燕国的国土可以被割让。然而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便不行！

　　此时，忍住怒火，她郑重道：“朕发誓，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崔棠点头：“这点我深信，若不是他效忠的君王是陛下，我早就劝他罢官了。将是好将，却只有跟对明主，才不至于狡兔死，良狗烹。”

　　贺君璃感受到她话中传递出来的信任，只觉得胸中陡然生出一腔热血来。

　　然而崔棠话锋一转：“只是陛下还是该早日完婚，好绝了世家都念头，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同他们抗衡。”

　　贺君璃明白，她登基不过七年，而那些世家早已盘根百年，且世代养私兵，门客遍天下。

　　没有万全的把握就对上世家恐怕这燕国顷刻间便会大乱。

　　正想着，崔棠这里又抛出个消息：“项家也想在立后之事上掺合一脚，听说就这几日便要借着宋太后召见送女儿进宫了。”

　　贺君璃的脸色立刻变了：宋太后向来胆小怕事又毫无主见，她毫不怀疑，若是项家的人发现什么不对，那宋太后能立刻把她卖了。

　　看来如今只有对不起淼儿了！

　　“朕今日回宫就下旨，让钦天监拟订吉时，迎娶淼儿为后……”

　　“砰”

　　贺君璃转头看向门口，却看到铁青着脸的莫修瑾，她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陛下，”莫修瑾仿佛是用牙挤出了一句话，“你要大婚了？”

　　贺君璃立时想起莫修瑾说的“不平定天下不成家”，她顿时就有了一种背叛兄弟的羞愧之情。

　　然而，如果可以选，她也不想成亲啊。

　　而且成亲不过是麻烦的开始，接下来还有圆房，生子等一系列麻烦……

　　她一时之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听见莫夫人的声音：“修瑾，不得无礼！”

　　她看向脸色很难看的莫修瑾：“朕也不想，但……”

　　“那便不成亲！”莫修瑾打断她的话。

　　她一怔：“什么？”

　　“先不要急，”莫修瑾道，“马上夏国边陲便会有大战。”

　　贺君璃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你是想？”

　　莫修瑾语气中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三年了，不是有很多世家觉得夏国实力不足为虑，我之所以能获得那么多功勋占了便宜吗？那便让世家子们去感受感受。若是不慎丢了性命，那也是他们志大才疏，与陛下无关。”

　　贺君璃眼神一亮，继而又一暗：“先不说夏国那边平静了快两年，此计能不能成。只说到时候世家子带兵，只怕会枉死许多无辜的将士。”

　　崔棠立刻道：“这计定然成。不仅能成，还能想什么时候开战便什么时候！”

　　贺君璃疑惑极了：“这是为何？”

　　莫修瑾看了崔棠一眼，道：“只要传出臣被免职即可。”

　　贺君璃恍然：“看来是修瑾威名赫赫。”

　　崔棠便发出个短促地笑声来。

　　莫修瑾又说：“至于边陲的将士，那是臣一手带出来的兵，等大战开始后，臣自有办法保全他们的性命。陛下明日上朝便如了那些人的愿，罢了臣的官职，让有意顶替臣的世家子去边陲历练吧。”

　　“到时候只怕他们家家户户挂白幡，哪还有心思操心陛下的大婚？”

　　贺君璃此时疑虑尽消：“也让这帮世家权贵感受一下切肤之痛，省的天天张口闭口说什么穷兵黩武。”

　　崔棠笑道：“好主意，等修瑾被罢了官，我便回崔家一趟，也让崔家那帮想当外戚的旁系和我那个好弟媳家里积极的把握住这个机会。”

　　***

　　接下来三人便坐下来将这计划细细完善了一遍。

　　等没什么问题了后，贺君璃便起身告辞，她已然决定了回宫后便先去一趟延寿宫，告诉宋太后，若是项家有人来问便说皇帝不属于崔家，却希望皇后的兄长能为燕国把守边陲。

　　既然要放饵，她便让边陲这块饵料更香甜些。

　　她正想走时，却听崔棠道：“陛下，我有几句话想同修瑾说。”

　　贺君璃恍然，莫修瑾回来一趟，竟还没和莫夫人独处过。

　　她立刻道：“你们慢慢说，他有出入皇宫的令牌，到时候自己回去就行。”

　　***

　　等贺君璃走后，崔棠上下打量着儿子，冷笑：“我们的十一皇子看来在夏国混的如鱼得水，竟能左右战事了。”

　　见他不说话，她又冷笑一声：“这计谋最多也就再拖一年，到时候世家失了子嗣，对着皇后之位想必扑的更猛。为了平衡，陛下还是会迎娶淼儿的。”

　　“够了。”莫修瑾道。

　　崔棠一怔：“什么够了？”

　　“一年时间够了。”

　　崔棠后退一步，想起夏国立太子的事，她心里有些慌：“你对淼儿就那么的势在必得？”

　　“啊？”

　　崔棠抓住儿子的手，想叫他清醒一些：“为娘帮你问过淼儿了，她对你只有兄长之情，绝无……”

　　莫修瑾却看向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崔棠一怔：“你喜欢的不是淼儿？那为何每每提起陛下与淼儿的婚事你都……”

　　她突然用手捂着嘴，震惊地看向莫修瑾：“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