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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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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君璃在暖阁外等了许久,见始终都没人出来。
她看了看身旁的莫修瑾,自己推开门进了暖阁。
见她进来,正在三五成群讨论着的太医们瞬跪倒在地。
“平身,”她看向他们,“莫将军的伤可有法子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共同推举了太医院院首李安博上去汇报他们会诊的结果。
听了李安博的话,贺君璃眉头已皱成一团,她重复了一遍太医们给出的治疗方案:“散尽内力?不再习武?”
李安博战战兢兢补充道:“内力后还要静养,用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和灵芝调理方才能痊愈。然而即便是痊愈后,那肺腑也很脆弱,若再习武,必将重新损伤。”
贺君璃听得心头烦躁:“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李安博道:“除此之外便是不管,然而莫将军此时的肺腑之内其实是有好几股内力在互相角力。只要莫将军的内力仍旧能镇压的住其他的几股,除了无时无刻不忍受被生剐的痛苦外,旁的与常人应该无异。”
听了李安博的话,贺君璃终于明白为什么莫修瑾看上去不像个身受重伤的人。
明白了为什么药香婆婆说若是不治好,他的武功将再也无法精进。
明白了他是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也明白了他到底为自己付出了什么。
她知道莫修瑾不可能自废武功选择做一个普通人,虽然如果让她下旨的话,他也许会听从,但那样做之后,他余生定然生不如死。
他们幼年一同习武时,武师傅便提过,莫修瑾在武道上应该有不俗的天分。
让他这样的人不习武同把鸟儿的翅膀折断不让它飞有什么区别?
然而,不废武功就要忍受刀剐的痛苦……
贺君璃突然想起那两种药材来:“李太医,你知道血灵芝和佛手参吗?”
李安博一怔:“佛手参臣从不曾听闻,但血灵芝,臣在先祖的手稿中看过血灵芝的介绍,这……这难道不是传说中才有的药材吗?”
贺君璃又看向其他太医,只见他们各个摇头苦思。
她心头一叹,知道或许在楚国等强国,那些太医还有可能听说过这两种药材。但对于弱小的燕国来说,因为弱小,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知识的传承。
明白自己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她扫视众人沉声道:“莫将军的事,若是传出一个字,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株连九族。”
***
从暖阁出来,迎上一直在等着她的莫修瑾。
向来坚强镇定的她突然眼眶一红。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咬牙问他:“莫修瑾!你怎么敢?”
她狠狠抓住莫修瑾的手臂,如同野兽般低吼:“你到底是要朕欠你多少?”
她欠莫修瑾太多,多到好像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心里仿佛有团火在一瞬间狠狠地爆裂开来:“不是说好了以后朕罩着你吗?你怎么能食言?你怎么敢食言?”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抬起手来抚上她的眼:“小璃儿,别哭。”
“你才会哭!”她先是回怼了一句,继而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流泪了。
***
贺君璃已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
她冷着一张脸进了前殿。
“皇帝哥哥,”崔淼扑了出来,“我表哥怎么样了?”
贺君璃接住她:“朕现在便要同修瑾一同去莫府见莫夫人。”
崔淼语气中的欢快消失了:“表哥怎么了?他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贺君璃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殿里的福海,贺嘉言,以及董子安。
“福海去准备马车。”她说,“嘉言和子安呆在这里,淼儿回崔家去。”
崔淼道:“淼儿想跟着皇帝哥哥。”
董子安也抬起头来:“陛下,子安想跟着陛下,子安可以不说话……”
就连贺嘉言也看了过来。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莫修瑾的伤,哪里还有闲工夫去逐个安慰?
此时,她又想起莫修瑾说的话:即使要交朋友,也最好是私底下,以免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好。
于是她说:“不行。”
见董子安又要哭了,她想起莫修瑾的劝告,于是对贺嘉言道:“嘉言,你看着子安,他的训练也要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贺嘉言愣了一下,低声道:“莫将军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吗?”
贺君璃脸色一沉,原本想要质问是谁走漏了风声,然而很快她又想起贺嘉言也是习武之人。
她点了点头:“不要告诉别人。”
贺嘉言脸色一肃,行了个礼:“微臣明白。”
说罢他转身走到董子安身边,抱着剑道:“现在开始背书!”
***
一直等见到崔棠,贺君璃都没同莫修瑾说半个字。
崔棠身穿一身粉白色长裙,头上簪着粉红色花朵,分花拂柳地走过来,宛若花中仙子,
一见到贺君璃,她便行了个礼:“感谢陛下,陛下是我崔棠的福星,陛下一出现,我家那个失踪好几年的臭小子便也记得他娘了。”
贺君璃被她的花逗的一乐,顿时心里的阴影便散了一丝。
她对着莫修瑾道:“听见没有,以后勤回来些!”
崔棠在前头领路,闻言便笑道:“这我可不敢指望,只求陛下以后多来咱们府里头坐坐。您就是那夜明珠,您一来,便有个蛾子跟着扑来了。”
这话说的促狭,贺君璃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便对了,您啊,笑起来好看,不笑就跟个仙人似的,冰冰冷冷,让人看了就想磕头许愿。”崔棠一边推那书房的门,一边转头对贺君璃说道。
她一怔,看向崔棠:“您刚刚是想逗朕笑?”
崔棠请她坐了上座,一边斟茶一边说:“一举两得,顺便骂骂那只会跟着夜明珠扑腾的蛾。”
倒了茶,她又道:“不过这也是他的造化,两年前他不是抓了海寇来进京献俘么?明明是守边陲的,却抓到了海寇,要不是您护着,他早就被守着沿海的陈家连皮带骨给扒干净了。”
“这次还是您发了好心,叫他提前回来给我祝寿,结果他倒好,当街跑马,还引发百姓异动。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就巴巴地盯着,等着他出错呢。”
贺君璃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准保是崔家得了准信,知道有人要拿今日的事对莫修瑾使绊子下黑手了。
她脸色一变:“朕倒要看看谁敢参他!”
崔棠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然而她话音一转又继续:“怨不得这蛾子爱对着夜明珠扑腾,换了我,我也扑腾,想来还是这臭小子命好。”
贺君璃听到这句,脸色却是一变:“对不起。”
崔棠一怔,她手指一抖,险些把刚刚端起来的茶杯弄倒。
她看了看莫修瑾,又看了看贺君璃,语气中带了些紧张:“陛下,您怎么了?”
贺君璃便将莫修瑾的伤和药的事对崔棠说了。
随着她的讲诉,崔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竟是从眼中滑落下几行情泪来。
她别过头去,语气中带了些哽咽:“妾身君前失仪,请容……妾身先行告退!”
贺君璃于心不忍:“是朕对不起修瑾……”
崔棠却已然起身离开,在迈过门槛时,她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莫修瑾站起身来,踏出一步,仿佛是要上前扶她。
然而崔淼却并没跌倒,她很快便稳住身形,又朝前走去。
贺君璃问莫修瑾:“你要不要跟上去?”
莫修瑾看着崔棠离开的方向,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现在不会想看到我。”
贺君璃看的难受:“莫夫人早年丧夫,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五岁,偏偏父皇又选了你给朕做伴读,好不容易你能归家了,边陲那边又……现在还出了这种事。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莫修瑾摇头:“陛下很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两人沉默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崔棠她新换了一身红衣,头戴赤金鸾鸟钗,重施粉黛,就这样袅袅婷婷地走了回来。
贺君璃不由得细细去打量她,只见她除了眼眶一片薄红,眸子格外晶莹外,竟看不出多少哭过的痕迹。
崔棠回来行礼落坐后,便笑道:“妾身想来想去,还是陛下心疼他,那药材原是给陛下的,如今分了一半出来,不知道会影响多少疗效。”
她说罢又骂儿子:“你学艺不精,若是武功再高一点……”
才说到这里,泪水便又落了下来,她慌忙拿帕子去擦,声音哽咽:“你若是武艺更高一些,或许就不会受伤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
贺君璃心里难受:“莫夫人,说到底都是朕的错,若是朕能防着点宗室那些人,便不会失了那玉牌的机会,也不会累的修瑾去找药材……”
莫修瑾打断她:“我娘说的对,这是因为我还不够我强。因为不够强,所以让您吃了一场苦,因为不够强,连找个药材都能伤到自己,因为不够强,所以最后还要分了一半您的药材。”
“你也知道!”崔棠将手中染了胭脂的帕子掼在他身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告诉陛下!”
莫修瑾立刻道:“不要!”
虽然很对不起莫修瑾,但贺君璃真的很感兴趣。此时不主动追问秘密是什么,已经是她对莫修瑾最后的体贴。
“你两年前就答应过我不能受伤,”崔棠冷笑,“食言了,便该兑现承诺。陛下,这臭小子有三个秘密,今日我便告诉您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