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柠萌猫

13、第 13 章

　　贺君璃一勒缰绳，那照夜玉狮子便立刻在地上踢踏了两下，停住了脚步。

　　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它的脖颈，感叹道：“真是匹好马！你确定，这马真的要送给我？征战在外，我觉得你更需要它。”

　　莫修瑾轻笑，温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在了她的耳后：“我一向更爱踏云乌骓。”

　　踏云乌骓同照夜玉狮子一样，都是传说中能日行千里的神驹。

　　她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你以为千里驹是地上的大白菜啊？想要就有？”

　　她说完，又看向右前方的天香楼，问莫修瑾：“你叫我打马来这里是要买香料吗？”

　　玉牌已经用过了，再来天香楼也见不到药香婆婆，不是买香料还能是什么？

　　莫修瑾跳下马来，对着她伸出手：“想知道？那就跟我来。”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跃下马去。

　　等她下了马，他便松了手，上前一步将那照夜玉狮子身上挂着的褡裢袋取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两个木匣子。

　　他把那两个木匣子先给她拿着，自己将褡裢袋重新放好：“有了这两个东西，咱们便能见到药香婆婆了。”

　　贺君璃下意识地抱紧了木匣：“这是什么？”

　　他笑：“等会儿就知道了。”

　　若是以往，只要她问，他定然会立刻回答。

　　然而昨晚他进宫后便先遇到了福海，听完那小太监说了贺嘉言，董子安和崔淼三人闹得她连长信宫都不敢回后。他便明白，这是有人想趁他不在，挖他墙角了。

　　这三人中，表妹因为性别原因不足为虑。

　　董子安和贺嘉言的出现却是给他提了个醒：这样对小璃儿别有用心的人日后只会层出不穷。

　　而直接去警告董子安和贺嘉言对他来说，那无疑是下策中的下策——

　　万一贺君璃因此情窦初开怎么办？

　　在自己没办法一直守着人的时候，他巴不得小璃儿心里仍旧只有家国天下，一直不要开窍。

　　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思来想去，他便决定把原本想要偷偷为她做的事，光明正大的展现出来。

　　虽然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但陆副将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让你喜欢的人知道你为她做的事，万一她误会了你对她不够上心该怎么办？

　　***

　　片刻之后。

　　贺君璃跟着领路的仆人往前走。

　　此时她心里越发好奇那两个木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竟能让他们进了这天香楼的后院来。

　　天香楼后院不像前堂镶金砌玉显得低调而奢华。

　　这里更多的是清幽雅致。

　　她同莫修瑾跟着那仆人穿过了藤蔓缠绕的走廊，绕过那花丛间，上了小桥。

　　再然后，那仆人便住了脚：“两位贵人，接下来一直往前就好。”

　　他说罢，便立在了那桥头，似乎是在等着送他们回去。

　　而这桥上每隔十步便左右各站了一手持荷花盏的婢女向他们依次行礼。

　　贺君璃与莫修瑾并排而行，等走出这长桥时，她才低声感叹：“观星阁好大的讲究。”

　　莫修瑾抱着那两个木匣，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内阁讲究更多。

　　自三年前，他离开京城参加观星阁内阁弟子遴选，便深刻的体会到了“凌驾于所有皇室之上”到底是何等的嚣张。

　　下了桥，再行数步，便有一八角凉亭。

　　风吹过，那亭角下坠写的白玉铃铛便发出“叮铃铃”的清响来。

　　亭外一劲装男人站在亭外那里，见他们过来，拱了拱手道：“婆婆已在等着两位了。请吧。”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不曾移动。

　　贺君璃看了莫修瑾一眼，见他毫不迟疑地往里走，便定了定心，跟了上去。

　　药香婆婆难得地未戴斗笠面纱，一张满是疤痕如同鬼魅的脸便就这样展现在了贺君璃眼前。

　　她险些惊叫出声，却立刻死死忍住，莫修瑾上前半步微微挡在她身前，将怀中木匣放下：“婆婆，这就是您说的那两味药材了。”

　　药香婆婆却只是看着他：“手伸出来。”

　　他一怔，手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没有伸出。

　　看到他这个东西，药香婆婆语气更冷了些：“手伸出来。”

　　她平日里虽然尊称他一声“公子”，对崔棠也颇有些另眼相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地位不够。

　　恰恰相反，虽然只是个外阁长老，却因为精通医术，就连内阁的七位长老见到她，那也得喊一声“婆婆”。

　　她愿意叫莫修瑾一声“公子”，不过是因为他是她师父的后人，又是天生的先天武体，日后有望继承她师父的衣钵罢了。

　　如今见他不为所动，她心里已然“腾”地生出火来。

　　莫修瑾无奈，见她已然有些动怒，便只好将手递过去。

　　此时他有些后悔了：要是他早知道药香婆婆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他有伤在身，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带贺君璃一起来见她。

　　他的确是想要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不错，但却并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哪怕那也许会让她更加感动。

　　药香婆婆把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片刻之后，她冷笑一声：“真厉害！你就这样还敢动用轻功？当真是嫌自己命太长！”

　　“婆婆，修瑾怎么了？”贺君璃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惊讶药香婆婆的面容？她立刻上前一步，关切地围了上去。

　　药香婆婆看她一眼，心知莫修瑾这伤同这人定脱不了什么干系。

　　于是便冷笑：“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五脏六腑受了点损……大概折个五六年的寿命，日后武功也不能精进罢了。”

　　这还叫没事？

　　听了她的话，贺君璃立刻急了：“修瑾，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又立刻对着药香婆婆祈求：“婆婆，求求您救救修瑾，只要您能救修瑾，朕可以答应您三个朕能做到的要求。”

　　药香婆婆冷笑：“这小子受伤多半是因为这两味药材，他拼尽全力为你出生入死，结果你却如此不诚心，允许老身提的要求竟还要你可以做到的才作数？”

　　贺君璃哪里想得到莫修瑾受伤竟是因为自己？她心头大骇，一时之间看着那桌上的两个木匣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竟是为了朕……”

　　说不受震动那是假的，她对着药香婆婆鞠躬行礼：“只要婆婆的要求与我大燕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五官，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只求您能出手救救修瑾。”

　　她此时说的是“我”不是“朕”，只因在这一刻，她代表的只是她自己，而非大燕的皇帝。

　　贺君璃可以为了莫修瑾出生入死，但燕国的皇帝不行。

　　一旁的莫修瑾用眼神示意药香婆婆，希望她见好就收，别再为难贺君璃。

　　药香婆婆却恍若未见，她冷哼一声：“区区弹丸小国，实力又是五国最末，你真以为老身需要你帮忙？”

　　莫修瑾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会说这有的话，一瞬间他脸色冷了下来：“婆婆，您过火了。”

　　贺君璃登基七载，将燕国从五国最末逐步经营到竟可以和次一名的夏国有了一较之力的如今。药香婆婆这话说的无疑是在否定她的努力。

　　然而他刚说完便被贺君璃狠狠瞪了一眼。

　　瞪完他，贺君璃又朝着药香婆婆行了一礼：“婆婆，我这兄弟有口无心，贺君璃在此替他向您赔罪。”

　　药香婆婆冷眼瞧着她这做派，心里全是讽刺，她故意指着那两个木匣子说：“这木匣子里是一支三百多年的血灵芝和八百多年的佛手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贺君璃茫然，什么血灵芝，佛手参。她从来都没听过。

　　“凡是药材过了百年，再普通的药材便都多了份灵性，药力比起普通的多了十倍不止。而过了五百年，那便是圣药，药力便多了足足二十倍去，倘若是到了千年，便是这世上所有药材加起来，拢共为不超过十支了。”

　　“这血灵芝生长在极热之地，必须有活火山不时喷发才可以长成，这生长的离火山口进了，极易被毁，若是远了，长成的就不是血灵芝，而是红色的毒灵芝了。佛手参却是在极寒之地生长，必须浇灌冰泉水，才能侥幸长成。而这世上的冷泉，迄今为止拢共被发现的只有十七个。”

　　看着贺君璃脸上的震惊，她心头嗤笑一声：“所以错过面前的，恐怕此生你也见不到第二份。”

　　然而她预想中的反应却一个都没看到，贺君璃的确震惊，也的确激动了，然而她的震惊却是看着莫修瑾：“这药从哪儿来的？”

　　莫修瑾赶紧解释：“是正常的比试奖励，我绝对没有欺凌弱小。”

　　药香婆婆有些不满，她清了清嗓子，等贺君璃看了过来，才又说：“梨花红虽然解了，但的确影响了你的寿命。血灵芝加佛手参，配以我的药方，便可彻底消除隐患。而莫小子的内伤，若是尽快服用，便也能不就隐患。药材只有一份，你们现在就掰扯清楚，要老婆子我救谁。”

　　“救她！”

　　“救他！”

　　几乎是立刻，两个声音同时脱口而出。

　　药香婆婆看向贺君璃：“小皇帝，那松柏延寿丸只能调理身子，可是补不了你的亏空。不用这份药，定然会折寿十年，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