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峡女

2、第 2 章

　　“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接你。”子霰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抓着锅铲，番茄炒蛋在平底锅里欢乐地“滋滋”冒着烟。
　　“到客厅里接我把，顺便帮我开一下门。”
　　也许为了让彼此熟悉，子霰穿的还是两年前陆安临行前夕买的金黄色针织衫，但质地不大好，洗过几次已不甚成形，领口松松的搭在肩膀上，手肘和袖口处磨出了薄薄一层毛线球。陆安穿的也是走之前子霰挑选的西装，因工作性质并不需要穿，所以看起来还像新的，但人瘦了许多，穿上显得大了不少。这该不算作巧合，而是两人的默契吧。但是，变化是难以忽视的。
　　拥抱的瞬间，感觉除了陌生，就是老了。两年之前，她眼神如小溪般清澈，哪来粉底掩盖不住的鱼尾纹？两年之前，他健美如体操运动员，哪有黯黑的皮肤和深陷的脸颊？
　　“自己先看会儿电视吧，我接着炒菜。”子霰回到厨房里忙碌着。厨房的玻璃门上布满了雾气，只能看见灶台前子霰金黄色的模糊影子。
　　隔着厨房和客厅间的玻璃门，偶尔也大声聊几句天。锅里炒菜的声音很嘈杂，客厅电视里的喧哗声同样很大。但陆安没有调低音量，两人在嘈杂的背景声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久没见，有了嘈杂的背景音乐，沉默的空档也显得很自然。
　　没有征兆的停电了。电视机和电磁炉同时安静下来。不同寻常的安静。陆安脑海中极力搜索着语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喝粥吧。”子霰端过来一锅粥。“回来天气潮，喝胡桃姜汁红枣粥，补气提神的。”
　　“真香。”十分粘稠的粥，半透明的胶着状，隐隐流动的红色，浅浅的暖和些微的甜，一口口咽下去，浑身的血液流动起来，陆安脸上和嘴唇上逐渐红润。子霰拿着长柄勺在锅里搅动着，动作柔雅，别有风姿。虽然不再是少女的子霰，眼角皱纹日渐深刻，但身形瘦削，眉眼间依稀可辨当年风华。
　　“快喝粥啊，看什么呢？”
　　“看你呀，我老婆就是好看。”
　　“好看啥呀，都快老了。来尝尝番茄炒蛋。另外的菜，等来电了再炒吧。”
　　“好吃，比以前有进步。”
　　“那是当然，知道你爱吃，这两年，我就天天练习这一个菜。”
　　“老婆，再过两年，我挣够了钱，就正式娶你。”
　　“过两年？不急。先说现在吧。等天晴了，就陪我出去走走。这该死的阴雨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去哪里？”
　　“双桷山。你觉得呢？”
　　“跟我想的一样。”
　　等天晴的日子是漫长的。一直下雨，每天都窝在家里。
　　因租住的房子在江边，午夜梦回，仿佛隐约听到熟悉的汽笛声，陆安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在海上，还是陆地，是在船上，还是在家里。
　　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熟睡的妻子，才敢真的相信，自己已经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