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殇》水木山青

5、5

　　“太子爷性情温顺，为人宽宏大量，就是有一点让哀家很是不满。”

　　从扬州回来之后，我带着许多扬州特产的高级丝绸，去宫内拜见我的母后，独孤皇后。

　　我有意识得将话题牵引到了当朝太子身上，听到母后提到了杨勇的某项缺点，我立即振奋起精神，问道：

　　“是怎样的缺点让母后如此不满？”

　　母后叹了口气：

　　“哀家生平最恨那种朝三暮四之人。自从当年跟了你父王之后，哀家便时时对你父王说：若想成为一国明

　　君，必定要对于后宫严加治理，不能犯下和商纣一样的荒淫过错。”

　　我侧着身子，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但是当朝太子，如今除了正室之外，短短两年内又另立了三房偏室。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重蹈商纣的好

　　色之道？”

　　我母后见我听得认真，越讲越亢奋：

　　“还是广儿合我心意。近年来只纳了萧夫人一人，又英勇善战。若是当初立你为太子，必定比勇儿更适合

　　的。”

　　我急忙摇头：

　　“不，母后。兄长他贵为太子，定有过人之处。”

　　嘴上说着虚伪的话，心里却打起了另外的算盘。

　　第二日，我带着扬州城特产的脂粉，拜访了我的兄长，杨勇。

　　太子府上，我还遇到了宇文化及。

　　“宇文大人怎么也在此，是在于太子殿下商议重要事务吗，那杨广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我有意嘲讽他，心里却也一清二楚。

　　这个宇文化及，想必是在向杨勇汇报我的状况。

　　看杨勇对我好不提防得笑着：

　　“哪里话，二弟快落座。”

　　我斜眼看向宇文化及，他应该并没有说我的坏话。

　　那是自然。

　　我从扬州城一役打响时起，还没有产生过篡位的想法，他自然没法抓住我的任何把柄。

　　“我在扬州城内，发现当地的女儿脂粉十分细腻精致，便买了一些来送给太子妃。”

　　杨勇听我这么说，戏谑得笑了：

　　“二弟有心，只是光惦记着你诸位嫂子，却把兄长我给忘了。”

　　我摇摇头：

　　“我另有大礼送给太子殿下。”

　　“是吗？是怎样的大礼？”

　　我邪气得笑了起来，瞪了宇文化及一眼，便凑近杨勇耳边：

　　“扬州城内美女如云，各个纤腰粉面，我搜刮了诸多美女在我府上，兄长可有意去一看？”

　　杨勇听了这话便两眼放光，立即又疑惑得打量了我好几眼：

　　“这看不出，二弟一向矜持有度，却也好这一口？”

　　宇文化及看了一眼我和杨勇。

　　我心里暗笑：要制伏好色之徒，先得让自己变得有如好色之徒一般。

　　“红粉佳人，谁不倾心？杨广也不能例外啊。你说对吗，宇文大人？”

　　宇文化及点点头：

　　“自古君子均爱美人，无可非议。只是不知晋王为何突然问微臣这种问题？”

　　我笑得及其放肆：

　　“本王府上有诸多美人，特邀请太子殿下和宇文大人同去欣赏，两位意下如何？如有满意的，也可当即送

　　与两位。”

　　杨勇喜形于色，当即拍案叫好。

　　宇文化及却一直眼神冰冷得看着我。

　　难不成他看穿了我心里的小算盘？

　　“既然如此，臣愿意一去观摩。”

　　直到宇文化及同意前往，我的心才又稳定了下来。

　　“那明日，我在府上恭候二位。定让诸位美人歌舞助兴，绝对让二位满意。”

　　事情顺利得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我的心里又开始不安。

　　“晋王殿下一向独善其身，如今突然亲近起太子，不知有何企图呢？”

　　宇文化及突然开口，提出了这样一个锐利的问题，誓要将我逼入难堪的地步。

　　我心里打了个冷颤。

　　太子爷的思维简单，但是宇文化及却并不是泛泛之辈。

　　我这样一改常态突然亲近起太子，他的心里怎不会起疑呢？

　　“哈哈哈，难道在宇文大人眼中，本王一向都是清高之人吗？”

　　我看向他，面不改色得说道：

　　“本王也只不过是一介俗人，如今谁都知道，太子爷乃隋朝日后的一国之君。我等做臣子的，岂有不明形

　　势之理？实话实说，杨广亲近太子，也只是希望日后，能多多受到太子爷的庇护而已。”

　　“二弟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一场，本太子当然不会亏待你。你多虑了。”

　　杨勇这种人，只要有美色可餐，对他人的态度便会大转弯。

　　宇文化及不再说话。

　　我也只在心中祈祷，但愿他不要过多得怀疑我。

　　“杨广自小只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对于人际一事毫无头绪，以至于从前一直疏于与各位兄弟间的往来

　　。如今年已成熟，自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稚嫩了。”

　　我拼命得镇定情绪，替自己辩解着。

　　杨勇对我毫无疑心。

　　也难怪，我曾经的确只是一派两袖清风的作风，即使当年与他争夺太子之位，也只是迫于朝中势力。更何

　　况，最后也是因为我的不力争才错失了良机。他便在心中给我定下了“无心权势”的标签。

　　这样对我反而有好处。

　　我告辞了太子，回到自己府上，开始为第二天的歌舞做准备。

　　这些歌舞女全是一等一的美人，风姿绰约，姿态撩人，杨勇那等好色之徒不可能不沉沦。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舞宴上，杨勇看着纤腰粉面的美人们轻舞罗纱的姿态，眼睛都恨不得瞪出来。

　　“太子殿下对此等女子可满意？”

　　我很有眼色得当即发问。

　　“当然，满意，必定满意！哎，别再太子太子得叫了，多见外，直接叫为兄哥哥便是了！”

　　杨勇喜上眉梢，连身份等级都不管不顾了。

　　我心里自是求之不得：

　　“那么，哥哥，看中了哪一位，我今夜便送到你府上。”

　　杨勇眼花缭乱：

　　“各个都很出尘脱俗啊，着实难选。这个很妩媚，那一个又很娇嫩，还有那边那个，很有诗意气，这让本

　　太子如何挑选啊。”

　　“那就都送与哥哥便是了！”

　　我当即允诺，将美人们一并送给杨勇，杨勇听了，一把便抓住了我的手，连连称赞：

　　“知我者，莫若广弟也！”

　　我暗自冷笑。

　　“太子殿下，臣以为美色可以怡情，但不可过度。”

　　有个清冷悠然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说这话的就是萧芨。

　　他一直在我府上任我的太傅，但也只是形同虚设而已。我最初让萧芨来我府上，无非是想刻意气一下宇文

　　化及，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实在愚蠢。

　　“萧大人这么说，是故意扫太子爷的兴致吗？”

　　我出言讽刺道：

　　“太子爷日理万机，连放松娱乐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吗？更何况，就只是宠幸几位舞女而已，万不至于会因

　　此祸国吧？”

　　萧芨又想开口，我瞪了他一眼，又接着对杨勇说：

　　“哥哥，你看我这位太傅，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人又长得标致玲珑。干脆将他也送与你，如何？”

　　在场的三人都吃了一惊，最先回过神的是杨勇。

　　他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眼萧芨，即刻点头：

　　“这么一说，这位萧太傅确实是姿色不输在场的诸多美人啊。”

　　我心里暗喜，看来这个杨勇，不仅好女色，也好男色啊！

　　干脆就把萧芨这个包袱撇给杨勇，也正好解我心头之恨。

　　“不可！”

　　一个凌冽的男声响起，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谁。

　　“宇文大人又有意见了？怎么每次涉及到萧太傅的事情，宇文大人都要来掺和一把呢？”

　　我慢悠悠得拿起酒杯，低着头浅酌一口，戏谑得看向宇文化及：

　　“莫不是宇文大人对萧太傅也早已抱有想法了？”

　　萧芨的脸当即红了起来。

　　宇文化及眼神冰冷得看向我，语气沉着道：

　　“萧太傅乃当朝宰相之子，当朝皇帝钦点之晋王府太傅，晋王如此儿戏得赠与太子爷，定会惹得陛下与宰

　　相大人不悦。望三思。”

　　他说的极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半晌，我幽幽得问道：

　　“那么，将萧太傅赠与宇文大人你，如何？”

　　宇文化及脸色都变青了。

　　我心情大悦：

　　“任凭你如何使用，本王均不过问，如何？”

　　这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是赤裸裸的了。

　　宇文化及愤恨得瞪着我，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晋王，请自重！”

　　“本王何时不自重了？只是开开玩笑，都不可以么？”

　　第一次看到宇文化及如此焦灼，我竟心情大好，忍不住多饮了几杯酒。

　　“二弟他喝多了，宇文大人不用与他计较。”

　　杨勇心里惦记着他的诸多美人，自然希望我们都和和气气的，不要争吵：

　　“这位萧太傅的事情，二弟必定是开玩笑的，宇文大人和萧太傅都不要当真嘛！啊，仔细瞧瞧那个舞女，

　　最右边那个，似乎还有些像萧太傅呢！”

　　杨勇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送给他的几位美女。

　　萧芨顺着杨勇指的方向看去，最右边的那个舞女，气质脱俗，有股出尘之姿，确实有些像自己。

　　偷偷得看了一眼宇文化及，发现对方也在打量那个舞女，萧芨的脸又不由得红了，便急忙低下了头。

　　杨勇将美女们都扫视了一圈，视线又停到了最左边的一个舞女身上，没头没脑得又说了一句：

　　“哎，二弟。最左边那个舞女，倒是有些像你啊！”

　　我已经喝得有些晕了，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哥哥你说的什么话！你说萧芨像女的也倒罢了，竟然连我都要像女的！岂不可笑！”

　　一边反驳着，一边摇摇晃晃得站起来：

　　“让本王看看，到底有多像！本王堂堂男儿，岂能像个女人？！”

　　我刚向外迈了几步，便因为头晕眼花一脚踩空，身子向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摔到地上，倒是有人稳稳得抱住了我的腰，接住了我。

　　我却还没清醒过来，靠在这人的胸前，抓住他的衣领：

　　“你说，本王哪里像女人？”

　　但是说出的话，不知是喝多酒浑身无力的缘故，竟有些软绵无力，听着有三分妩媚五分娇柔。

　　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岂能是堂堂男儿的声音，便赶紧闭了嘴。

　　我觉得被这个人抱在怀里实在不雅，便挣扎着要站直身子。

　　紧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