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神病六郎

4、二（1）

　　二
　　你变了，却不是因为他的死。

　　（1）
　　卢玟提着大包小包的美术用品从学校回家，无论从学校搬再多的杂物这处空荡荡的房子都不会被填满。以前那么喜欢的白色现在只让她觉得压抑和孤独。
　　把东西规整了一下后站在自己画的超大日历前算了算日子，过上正常的日子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这四年里她每天都要站在日历前算算日子，算算离回到以前还有多久。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在叫嚣。
　　其实她算不上有多讨厌现在的日子，可是现在的日子让她无法满足。她找不到奔跑的动力，她找不到大笑的理由。她不知道每晚喝一杯牛奶是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每幅画里要用那么多的橙色。
　　要说到以前，以前她和云喜，乔首一起比赛看谁先到终点，输了就要帮忙洗衣服。以前她和云喜逼迫乔首喝一杯牛奶，看他苦着脸心情就会很愉快，梦都要香甜一些。以前她在画里加很多的橙色，还做过一件橙色的西装给云喜，然后互相搓着膀子说好热乎。
　　就算以前要干那些违法的工作，就算以前要把头拴在裤头上，就算以前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可是很开心啊，开心不就好了么。
　　开心最重要了。
　　卢玟现在就不开心，生活没有意思，没有意思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乔首的咖啡店每天十点准时关门。
　　住在楼上的员工会在关门后用咖啡店里的电视放电影看。有英雄救美的，有美女救狗熊的，有复仇的，有江湖恩怨的。每个姑娘的心中都有个盖世英雄么？她们叽叽喳喳的坐在一起幻想那种腥风血雨的日子，乔首就会在一旁嗤之以鼻后拔掉电视电源说：女孩子要早点睡，不然提前衰老你的盖世英雄就会像小美人鱼里的王子一样娶了别人为妻。
　　腥风血雨有什么好的？老老实实过日子不行么？好不容易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乔首很奇怪。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精彩啊，也许每天不过三点一线，可是生活中一点细微的变化就可以轻易的带去幸福。很多人却不知道，总以为彩虹真的藏在暴风雨之后，却从未想过也许暴风雨之后将是满地荒凉。
　　乔首没有记日子的习惯，当想起来问今天几号了员工们就会告诉他，然后才在柜台后面掰着指头算日子。他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点，虽然舍不得云喜和卢玟，可是他再不想和他们见面了。
　　与其相洵已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所以卢玟和乔首在这点上从来没有统一过。当事情发生后卢玟希望云喜可以积极的去面对，去接受治疗。乔首却支持云喜走一段时间，等他消化了再回来。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云喜会那么的极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云喜会那么极端，应该是他们低估了云喜对舒韶清的感情。
　　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开始，却都知道了他们怎么结束。没人知道云喜有多爱舒韶清，却都知道了蓦家姐姐们将云喜关起来逼他杀了舒韶清。
　　这一段感情在很多人眼里是一场闹剧，却没有人看见云喜看舒韶清的那种浓情蜜意。卢玟和乔首是羡慕的，人这一辈子，要等多久才等得到一个人能带给你奋不顾身的力量。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踏着七彩云霞的他来娶你。卢玟没有等到，乔首也没有。他们孤孤单单的活着，心里有话不知道对谁说，画的画不知道送给谁，也不知道为谁磨一杯醇香的咖啡。

　　离云喜离开的那天还差了很久卢玟就收到了沈惜言的信。很单调的信封，卢玟差点儿和着传单一块儿给丢掉。粗暴的撕开信封也就草草的写着时间，地点，再没有别的信息。卢玟拿着信站在日历前数日子，发现还差了半年，所以不敢确定云喜是不是回来了。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在屋子里跳了一会儿又去挑衣服，像一个要去见情人的少女。
　　比起卢玟，乔首愁容满面。他还没有乘着空闲时间谈一场恋爱，还没有等着他咖啡店里的那只老猫生最后一窝小崽，当期限到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做。仅仅是坐在柜台后面偷懒就没有偷够，时间跑得飞快，用尽全力他都跟不上。
　　他不想回去，在电脑后面窥探那些有钱人的隐私，看他们满脑肥肠的垂涎那些青春靓丽的模特，看他们为了更多的金钱不惜花重金去请蓦家的人杀个人。甚至有些国家的政府要员也会请到他们，他就黑进他们的电脑轻而易举的窥探秘密。秘密看多了，他都可以写部小说出来了，叫《黑暗的世界》得了。
　　看着卢玟兴冲冲地执行任务他就觉得这女的脑子有毛病。尽管他爱她，可是还是觉得她有病。
　　没有家庭所以情愿身陷危机，以命赌幸运，只有在双手流过鲜血的时候才能感受片刻温暖。这算一种不幸。

　　所以，等乔首姗姗来迟时就看见卢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旧宅的实木沙发上了。
　　“你怎么这么慢？”卢玟兴冲冲地问。
　　“不是所有人都上赶着去送死。”乔首阴阳怪气儿的回答，一屁股坐在了卢玟对面。
　　“你成天不就黑黑别人电脑么，还送死呢。刀都握不稳。”
　　“你握得稳，你晚上睡觉就不会做恶梦么？心虚不心虚啊你。”
　　“为什么要心虚？这是我的工作，为我换取优渥的生活，体现我的价值。”
　　“蓦家人洗脑够成功的，至少比云喜成功。”
　　“你可别提云喜，要不是你在边儿上支持，云喜就不会那么极端。舒韶清的事本来可以解决的。”
　　“死都死了，解决个毛啊。”
　　“死没死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人又不是我杀的。”
　　“别装了，你负责掌控蓦家秘密的，当初传说人.....”卢玟话没说完就听见沈惜言严厉的打断了他们。
　　回头就看见了云喜满脸病态的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两个人立马闭了嘴，他们不知道云喜听到了多少，两个人虽然在争吵可是声音不大。但是如果云喜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内容跑到蓦家两位姐姐那儿去质问，他们二人就惨了。
　　像看看沈惜言的脸色却也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云喜看起来有些呆滞。
　　“云喜还有些事情没想起来，你们先去蓦家姐姐们那儿报个道，有工作了自然会找你们。云喜会先去找心理医生。”沈惜言没有理会在一旁坐下了看着窗外的云喜，只严肃的吩咐卢玟和乔首。
　　卢玟和乔首点点头，看看云喜又看看沈惜言再看看彼此，最后还是卢玟忍不住去问：“那...最近有没什么大事儿？”问得稍微隐晦了点儿，毕竟云喜提前回来她虽高兴却存有怀疑。蓦家的那几个女人虽然残忍但却很有原则，如果没有出事就不会要云喜提前回来，说好的四年就是四年。
　　沈惜言本身就高，卢玟又坐着抬头看他，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会儿卢玟才懒懒散散的说：“什么是大事儿？你们俩刚刚的话被别人听到了算不算大事？”问得卢玟哑口无言。
　　两个人灰溜溜的走了。本想和云喜说几句知心的话，可云喜就一直坐在那儿盯着窗外的爬山虎发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觉得云喜不一样了，却不是因为舒韶清的死而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