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神病六郎

5、二（2）

　　（2）
　　送走了卢玟和乔首后，沈惜言没有立即打扰云喜而是任由他在哪儿坐着自己去处理了一些公务后才回到客厅，发现云喜正在盯着客厅的那副巨大画作看得认真。从侧面看，云喜的侧颜依旧几近完美但他却不再喜欢，因为没有了以往的朝气。
　　沈惜言走过去还没说话云喜就转过身来认真的说：“你打我一拳。”
　　“啊？”沈惜言不明就里，皱着眉身体往后推了一下认真的打量云喜。
　　“我让你打我一拳。”云喜无视了他的打量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沈惜言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照他说的做，只沉默的站着。云喜看他在等着自己又接着说：“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个梦。其实这一切是个梦对吧！我在西藏被关着的时候也做了个很真实的梦的！我知道，其实我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挺想变得好看一点的，虽然我是个男的但是如果好看一点就会有人来和我做朋友了对吧。”
　　“云喜。云喜！”沈惜言打断了云喜有些浑浑噩噩的话，双手扶着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没有！这不是个梦。你就是云喜，这一切怎么会是个梦呢。那个懦弱的，普通的你才是你做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云喜，你的梦醒了。”
　　云喜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掐进沈惜言的肉里：“那我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呢！如果这不是一个梦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爱人！仅仅只是因为他背叛了我么！”
　　“云喜，你要去看医生是因为催眠实在是太成功了。而且你很配合又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彻底忘记一切所以导致现在有很多重要的细节你想不起来。你杀了他也不是因为他背叛了你，而是背叛了你的家族，你的姐姐们要他死。”沈惜言将云喜揽进怀里，轻抚他的背使他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回忆起细节？为什么卢玟要那样说？”
　　“因为你回忆不出全部才会觉得这一切是个梦。你觉得很多东西对不上号儿所以才会觉得不真实。卢玟只是听别人说的，你知道，你是蓦家以后的掌门人。你出事走了，很多人是不希望你回来的，到时候万一哪一天你的姐姐出了事他们就可以瓜分了蓦家。可是现在你回来了，他们的妄想破灭了自然要在背后传闲话了。”云喜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可是沈惜言没有放开他，反而收了收手臂。云喜比他矮上一些，他的下巴正好可以放在云喜的头顶。一瞬间沈惜言像让云喜忘记一切，他就好永远这样抱着他，带给他安慰和勇气。
　　云喜靠着沈惜言的怀里没说话，以前舒韶清也喜欢这样抱着他，至少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的。关于舒韶清他忘记了很多，也去这样更好。
　　沈惜言看云喜已经接受了便柔声说：“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这里离市区有些远，我们住到离心理诊所不远的地方去。”云喜没有回应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声不响的回了房间，留沈惜言一个人站在水晶吊灯的暖光下沉默着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也许是云喜还没有从云彧杰的模子里彻底跳出来，他还保留了许多云彧杰时的习惯。他不在准时起床，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等沈惜言饭做好好连拖带拽的逼他起床。沈惜言会偶尔偷窥云喜的身体，云喜的身体再没有以前那种紧实利落的肌肉，现在的身体苍白又无力。
　　今天沈惜言特地早早的叫了云喜起床，吃了早饭就提着行李离开了旧宅。云喜特别要求去关上了沉重的铁门，然后任由沈惜言拉着手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
　　不知道算不算彻底承认了自己不是云彧杰的这一事实。
　　市区里的房子是一幢老的家属大院儿，应该是沈惜言工作的医院的家属大院。很多老人居住，环境很好，至少用沈惜言的话说利于云喜的静养。
　　沈惜言开了门拉云喜进来，笑笑：“你说你的喜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把家里的风格改了改。快进来，你坐着，我把东西归置归置我们就走。我预约了今天下午去见医生。”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云喜坐了下来。
　　云喜拍拍软绵绵的沙发，看着沈惜言在一旁收拾收拾衣服，又将刚买的日用品拆了包装归置好了就拉着云喜了出门。
　　直到走到大厦楼底下云喜才记起来，当初他每天都会来，有的时候甚至每天两次。他需要有人听他说话，他如果一个人呆着他满脑子都是舒韶清的声音。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有一天他差点被疾驰而过的车撞倒，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沈惜言也许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而现在牵着他手的人依旧是沈惜言，拽得他们俩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到后来沈惜言于他可能比舒韶清更甚。这个男人对他这样好，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说来都有点儿惹人发笑。
　　再次见到心理医生许自晴云喜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个女人倒是和沈惜福一样不见老，永远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很难想象她说她哥哥死的时候她和云喜一样癫狂。
　　沈惜言将他送进诊疗室就走了，许自晴看见是他倒是很熟捻的用他以前喝的那个杯子给他倒了杯牛奶，然后说：“云喜啊，好久不见。”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用的都是他最熟悉的方式，无一不在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前四年真的是他做的一个梦而已。
　　“好久不见，许医生。”云喜喃喃的说。
　　许自晴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放了以前云喜最喜欢的歌。
　　“我已经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歌了。”云喜有些生硬的告诉她。
　　许自晴倒不觉得意外，只微笑着问他：“为什么呢？”
　　“就是不喜欢了。”
　　“那么你现在喜欢听什么歌呢，我们换一下吧。”许子晴并不介意云喜恶劣的态度，只关了音乐。见云喜没有说话又问：“那么你还喜欢和牛奶么？不如换成果汁儿怎么样？”
　　“不用了。”云喜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其实我不觉得我需要看医生。”
　　“我不算你的医生吧，我们以前聊得很开心啊，我们可以算作朋友了。”许子晴笑，“你不用那么抵触，我们可以依旧只是聊天而已。”
　　“聊什么？”
　　“随便。聊聊沈医生怎么样？他对你很好啊。”许自晴透过单向的玻璃看了眼外面抽着烟等着的沈惜言，又转回视线看着云喜。云喜很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又不敢看沈惜言，弄得云喜很尴尬一时间还红了脸，惹得许自晴笑出了声。
　　之后的时间里许自晴将他以前的朋友聊了个边，更多的还是沈惜言，倒让云喜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沈惜言对他那么好。许自晴要他去问，他到问不出口了。一个男人问另一个男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算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那种才算好，而云喜自己又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也许只因为云喜的姐姐们特地交代过沈惜言而已。沈惜言这几年爬得很快，又是沈惜福的徒弟，当年一起出师的几个人在正式场合见到他都得尊称一声：爷。很快连云喜都赶不上他了，他对云喜这么好可能也就是想着既是同窗又是蓦家的接班人所以早笼络一些而已。这些都是云喜心里的想法和给许自晴的答案。
　　许自晴听了也只是笑笑没再提及这个问题。
　　沈惜言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后云喜才从诊疗室里出来，出来了就直奔厕所。趁机许自晴就和沈惜言聊了几句，无非就是沈惜言之前想的那样，云喜关于朋友的记忆都是完整而正确的，但提到云彧杰的这个身份和舒韶清就会很紧张。其他的许自晴还没来得及去了解。
　　来日方长。
　　从大厦里出来后沈惜言也没提及刚才的治疗，只带着云喜去附近的超市去买了些刚才忘记的食材然后聊一些生活琐事。两个人提着很多的塑料袋回了现在住的家。
　　虽然是林城可夏季依旧燥热，现在的家里沈惜福不常住，没有空调和电扇。吃饭时云喜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沈惜言瞟了眼说：“家里没有电扇之类的明天去买吧。老房子也没有供暖，再去买个暖器，到了冬天你喜欢光脚在地上走容易感冒。”
　　“好。”云喜沉默了下，又问：“我什么时候去找我姐她们。”虽然不想破坏这种气氛，可是云喜觉得自己不得不问，已经有人传出了闲话，他再不现身也不知道他们会说的多么离谱。
　　“你想去找她们么？”
　　“我不知道。”
　　“先去找份简单的工作吧，不着急，她们急了她们自己回来找你。”沈惜言不是很想谈及这个话题，可看着云喜自己来问他，他还是感到有些开心的，毕竟至少他现在开始一点一点去面对自己的身份了，不再逃避。
　　吃完晚饭，沈惜言要办公云喜就坐在一旁在网上找招聘。突然抬头云喜看见沈惜言的侧脸只觉得再一次恍惚，以前坐在那儿的明明是舒韶清，怎么现在却变成了沈惜言，为什么他却不觉得奇怪。一向严肃的沈惜言此刻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脱离了医生的冰冷带着些家居男人的温暖，云喜觉得卢玟和乔首看见了一定会惊掉下巴。想着觉得好笑就笑出了声，沈惜言疑惑的看着他让他笑得更开心，一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惹得沈惜言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他一起笑的像个傻子。
　　气氛变得奇怪，云喜察觉到了笑就瞬间僵在脸上。太像了，他和舒韶清最好的时候，他们也这样莫名其妙的傻开心。沈惜言总是让他想到舒韶清，不知道他是太想舒韶清还是沈惜言变得像舒韶清。云喜比以前更乱了，脑子像许多毛钱球缠绕在一起，明明已经理清了一个头马上又出现了一个结，永远也理不清楚。
　　云喜有些颓然，沈惜言也没有打扰他任他一个人去了。
　　云喜依旧没跳出云彧杰的模子，自己一个人琢磨半天爬沙发上睡着了，看着他有些憨的睡颜沈惜言觉得他实在是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