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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亲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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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给人开门这种事,是所有看门人最不原做的。不过秋府的余伯不过晚了一步,叫门的竟就从门上跳了进来,吓得守卫们个个宝剑出鞘——这就少见了。
“同书——”来人对着几十柄宝剑视若无睹,还公然大叫末江大学士的名讳,加上狮吼功内劲的吼声震得人气血偾张,夜栖树梢上的鸟儿被从睡梦中惊飞起来,逃也似地冲上天。
“鬼叫什么啊?”秋府的主人披着鹅绒的披风,随意之极地倚在正堂下的柱子上,静静地道。长发散落在雪白的鹅绒上,更见黑亮,眼波流转之间动人心弦。斜倚的姿势令他的身型更纤长,柔软。披风下露出一双白玉般的赤足,纤尘不染。
见多了平时的秋同书,他的属下们偶见这动人的一幕,心驰神往。日常见的秋同书只是俊秀、惊艳。此时的他已是月下的妖精。
公冶念强自收敛心神,迎往那人出现的方向。秋同书蓦然转身入内,消失在大堂的黑暗中。聚在门边的众守卫,久久不能散。
“你来问什么?开口吧!”
无意中看到刚才的奇景,公冶念有种窥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七尺男儿反而尴尬:“这个……那……”
倒是秋同书越过两人间的杯杯盘盘,双手支着桌面,把脑袋探过去问:“是为了厉无伤来的?”
“正是。”公冶念镇定下来,想起自己的来意,正色道:“你为何要向厉家提亲?”
秋同书微笑着做回椅子,裹裹身上的鹅绒。“大概,我想娶厉无伤吧。”
盯住对面男子的眼睛看了半天,公冶念承认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说:“你们的事我无法插手太多,抱歉。我真的想帮你。”
“你不合适管这种事。”秋同书背靠椅子,挪挪位置,坐得舒服一点了便道:“厉无伤那么聪明,这种事他还不放在眼里。”
“听说我君要为你二人赐婚。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有个当真的。
“婚姻乃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公冶念实在服了神秘莫测的秋同书和厉无伤。由双方言辞看来,他们间芥蒂很深了,怎么是好?“若你只是与厉无伤赌气,那应当与他当面讲清楚,而不是牺牲……”
赌气?秋同书是在赌气。他不能也不敢和厉无伤面谈。他不想从厉无伤嘴里听到任何直接的拒绝的话。无论他说他喜欢谁、爱谁和谁是兄弟,都没关系。只要他不说不喜欢他、不爱他,就可以。
“我很胆小的。阿念。”秋同书有感而发,扭头对着虚空。“开玩笑也罢,我不想听他说不要我。”
现在公冶念知道秋同书是认真的了。“同书,别告诉我说你其实一开始是在开玩笑,然后就认真起来了。——那样你会很辛苦。”
“只不过玩笑开过头了。”秋同书收回失神的视线,“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阿念。”
“!”公冶念吓得弹跳起来。逼红一张俊脸,“你也改改说话不正经的毛病。”
“我不开玩笑。”秋同书收起魅惑人心的笑脸,状似微怒。
“我……我不会做菜,那个……哪点也不像女人……”公冶念吱吱唔唔。
公冶念一宿未回。厉无伤颇为惊讶,独坐在早已冷却的酒壶旁边,守着两只空空的杯子。秋同书离不开他,他知道;秋同书被他气死了,他也知道;秋同书在赌气,他更知道;秋同书会和公冶念彻夜长谈?这点,他想也没想过。
等什么?明知道秋同书不过是在赌气吃醋罢了。等谣言大到无人再去相信时,再去哄哄他就是了,何必等公冶念那话不多半句的小子?秋同书不喜欢向人说自己的事情,不喜欢诉苦,多半只会和公冶念说“在等厉家的聘礼”之类的……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厉大哥,你在等我二哥?”公冶贞终于忍不住过来问了。其实,对秋、厉二人最感兴趣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怎倒无人来问津?
“抱歉!公冶姑娘。”厉无伤开口想解释,却半句也说不出来,难道要他说自己和秋同书的关系?
“我和秋大人,厉大哥选谁?”公冶家兄妹直来直去让人吃惊。
厉无伤当然是不语。公冶贞的耐力比哥哥好,一直坐等。二人对坐,天微明。
“我想秋大人不会像我这样等你回答。”公冶贞伸伸懒腰,回房,途中突然回身,道:“厉大哥,我发现我不怎么喜欢你——”
彻夜未眠的人以爽朗、清晰的声音回答:“我知道。”
厉无伤认为秋同书其实不等他的回答,当然厉无伤也没准备回答,这叫天作之合?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朝。
天未全亮,朝房中破例的人来个齐。官员们神色怪异地相互小声交谈,见厉无伤进来,忙一拥而上。
“听说厉大人你已经入赘了学士府?”
“胡说,我君正要给两位大人赐婚。”
“盛传秋大人果真是女儿身?”
……果然平时对这些爱说嘴的不能太好,今日才惹来麻烦。
“诸位、诸位……”厉无伤试图平息为了秋同书是男是女而进行的争执,此时主角秋同书却无事人一般悠悠闲信步踱进来,身旁还跟着一夜不见的公冶念。主角喜气洋洋,献宝似地把公冶念推到人前:“射日将军难得进京述职,大家许久不见,今儿多聊聊。”
与前任一本正经的官涅予不同,秋同书处世向来圆滑得多,自然更有亲和力。官员们见他推崇起被贬的公冶念,顿觉对方身价倍增,注意力一下都转到他身上去,放过厉无伤。
“啊——厉大人,”秋同书用公冶念支开众官员,迎向厉无伤,“听说宰辅大人病了,不知现在怎样?”
他的话是一记闷棍,击在厉无伤心上,宰辅昨日被自己吓昏了过去,凭他那脾气,改天是轻饶不了自己的,今日爬也要爬上殿来阻止所谓“赐婚”的。届时,早朝还不知会变成怎样!
“蒙大学士大人挂心,义父他还好。”
他顿顿,又道:“听闻秋大人亦许了人家了,恭喜。”
呵呵,玩游戏?“哦——听闻厉大人近日要向某人下聘,同喜、同喜。”
两人言语不相让,听得旁人一头雾水。公冶念突破人墙冲到秋同书身边:“无伤,今日上朝,你定要向我君禀明事情原委,给我妹妹和同书一个答复。”
厉无伤蛮不在乎地笑得深,点头不语——秋同书则笑容灿烂,心理对他的不满也就越大,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当然,越生气,人也越可爱。
三家越闹越热闹,朝房中的众臣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着上朝。
好不容易熬到上朝,也就是迷题大揭的当口,身负揭密重任的国君,亚冥迟迟不见。传言中上书请圣上赐婚的末江宰辅也不见。朝臣们一生中首次这样盼望见到那个精明过人的皇帝。皇帝不来,见见严厉过份的宰辅也行。
朝堂上,开始窃窃私语,无数怀疑的视线在伺候早朝的近侍们脸上扫来扫去,让近侍们极为不自在。
等了半天,君令终于下来,没有给任何人指婚,只说龙体不适,今日不早朝?!“有事到御书房禀告。”群臣一看无可能去向君王问这种八卦,纷纷散去。公冶念最为失望,他对厉无伤不抱什么期望,倒希望亚冥能给秋同书做主,讨个说法,也好断了自己妹妹的念头。
“亚冥那小子在干嘛?是不是你捣的鬼?!”公冶念一把拽住厉无伤的领子,秋同书事不关己,抬脚便走。没有亚冥,去了公叔允,朝堂上他最大,当然没人拉住他问八卦,秋同书这才感到官大的好处。厉无伤明显没这么好命,被公冶念拽住后,再次被正要离去的好奇大臣们围住。
口中大言不惭直呼君王名讳的公冶念不改火暴性子,“无伤,看在兄弟的份上,我给你三天。三天后,你要给贞儿和同书一个说法。”
一夜未归的公冶念明显受人挑拨!而挑拨他的人和能挑拨他的人,只有一个。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二选一。”
“……我选秋同书。”
“——那我妹妹怎么办?”朋友紧要,妹妹也只有一个,怎么也得为她想想。公冶念踌躇了。
“我选贞儿。”
——同样的问题,秋同书怎么办?这一开始就是一个没得选的选择。无论选哪个,对厉无伤来说都是致命的。稍微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和个男人拜堂,更不用说这男人还是一国的阁臣。然而厉无伤有明白他不能开口说选公冶贞,或拒绝秋同书。因为一旦这样开口,他和秋同书之间就彻底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由始至终就不安定,根本经不起任何言语上的拒绝。
“你——”公冶念意识到问题结症所在,情急语塞。
“我为何不给秋同书一个痛快?”厉无伤脱离公冶念魔爪,整整自己的衣物。说是朋友也好,兄弟也罢,厉无伤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地没让自己说出任何拒绝秋同书感情的狠话,若是说了,怕是两人早行同陌路了罢?
“阿念,你不要趟这淌混水。我会解决的。”厉无伤笑道。
出其不意的,久未现身的官涅予从宫内某处走出来:“你应该说‘我们’而不是‘我’。这是你和同书两个人的事,你一人怎么解决?”
“喂,涅予,你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厉无伤皱皱眉头,“棘手着呢!”
“我君不可能每天不上朝,所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