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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相亲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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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傍晚,市井中赌厉无伤选秋同书的赌金是一陪七;赌秋同书是女人的赌金一陪二十;赌秋同书生儿子的一陪一千。
秋家大哥秋麟书把老三秋玉书打成了个行李包,命人往马车里塞。可怜被扎成一条的人只剩下一张不断抗议的嘴。而平日与他最亲近的秋同书死活也不出来送行。
“大哥,让我见同书最后一面再走不迟。”
“胡说!”秋麟书笑得优雅,斥责的口气听来也悦耳:“同书又不是命在旦夕,说什么最后一面呢!”
唉——大过年的,秋玉书也不想触霉头,可是,挨过秋家老二一刀的人,现在都化做土中肥料了。并且,那些土地听说还三年寸草不生!
“那——让同书见我最后一面行不行?”苦着脸,想半天,秋玉书决定以死要挟。
秋麟书微笑,命人套缰绳。“大哥知道你放心不下,但终身大事是同书一人的,你我即便是兄弟也不好插手,你还能变个厉无伤给他吗?”
“我!”秋玉书说不下去,黯然神伤,“大哥……”
不是秋麟书不帮着秋同书。明白人都知道,宇国虽然不提倡也无明文禁止男男通婚,但毕竟无先例。秋、厉二人又身份特殊,事决不能成!
“要我回去让二哥砍一刀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秋玉书慷慨就义:“厉无伤若不答应,你帮我杀了他!”
哟——
话音刚落,秋玉书就吃了个响头。动手的竟是说好了要从傍晚睡到第二天的秋同书,一身远行的打扮,手中提着个大包袱。
“不要胡言乱语。”秋同书看来十分不悦,“怎能让厉无伤脏了大哥的手?”
“还是同书贴心。”秋麟书眉开眼笑。
“同书,你要和我们一起走?!”被绑着的秋玉书盯着秋同书的大包袱,激动得颤抖。有同书在,回去也不会死得太惨。
秋同书果然是不能等的人。与其要他在这等到厉无伤开口回绝,还不如不听,一走百了!一年前,科考弊案结案时,他就打算要走,无奈厉无伤早走一步,才激得他追将过去。现在,行程虽晚些时日,毕竟还可以脱身。
“不是一起走,”秋同书解释:“是我和大哥押着二哥你走。”
……无论形式如何,走还是走!
“等等!”秋家的马车未出发就被人截下,拉车的马被挡车人惊吓,仰天长哮,车身一阵摇晃。秋同书这唯一未上车的人,一跃而起,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控制住拉车的头马。
马前,站着两天未见的厉无伤。一脸闲适的微笑,仿佛他们不见面的两天和那一大堆流言都不存在似的。
“来者何人?快快让开!”秋同书手中缰绳一紧,马神气地又嘶叫一声。他所用的语气,好象他们两人之间的十六年都不存在似的。
“同书,你又要走?”厉无伤毫无惧意,走近骏马,肆无忌惮地抚摩马首。他已经和这匹名叫流的骏马很熟悉了。
“你说错了,我是要走,而不是‘又要走’。”秋同书委屈,他什么时候已经走过一次来着?
厉无伤凝视在自己大掌下变得滑顺的流的皮毛,对着匹马道:“科考弊案结案之时,若非我捷足先登,你……不是要走?”他越说,脸越往马接近,深情款款。没见着马的人,还以为他正与自己的情人浓情蜜意呢!
秋麟书看着大摇其头,暗中遣散随侍下人,自己与秋玉书一旁观战。秋玉书不安分,苦于手脚被缚,君子动口,出其不意咬下身边大哥的发饰,运气以暗器的劲道打向厉无伤,把其余三人吓了一大跳。被偷袭的人防之不及,发饰闪过眼角,拉出条血丝消失不见。
伤口不深,血还是迅速滑下脸颊。
啐!一击不果,秋玉书自责地啐口唾沫。秋麟书惋惜地哀悼自己的发饰,那可是檀木所制的古董呢!
秋同书冷冷看着厉无伤脸上的血滴,觉得很漂亮。厉无伤用手拭去时,他还觉着惋惜。
“那时你若先走,可还回来?”
“……”秋同书突然露齿一笑,“被你发现啦?!”语毕,以手刀斩断缰绳,策马奔驰而去。可还回来?——秋同书想不出答案,若不是厉无伤先他一步走,他说不定真的就……
马蹄过处尘土飞扬。厉无伤纵身追往飞驰的骏马,惊煞路人。
人、马间的速度比赛在末江城街市大行其道,一路鸡飞狗走。仗着造诣颇深的飞梭轻身功夫,厉无伤竟死死咬住五步开外的千里良驹。
“停下!”
“你追得上再说!”听出厉无伤还有余力,秋同书跨下狠夹马腹,加速急奔。迎面而来的北风利刃般刮过他的肌肤,冷冷的空气猛灌进鼻子却把氧气阻在外面,秋同书难过万分。迎风策马之类的,果然只在书上浪漫,想必身后猛追的厉无伤也同感了。
对于街上众多良民而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身边两股旋风刮过,那风中隐隐有人语。
“若我追上,同书你当如何?!”
“与你拜堂!”
——
两人若无旁人的卯足劲你追我赶。某个关于京城街头有人恶意扰乱治安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京师衙门,京畿大臣一声令下,数十巡骑追将出来,逮捕恶徒。
京城街市一时间热闹非凡。
被数十精骑联手缉拿,秋同书初衷不改直闯城门。远远地城门渐近,他身后厉无伤眼见控制不住,奋力以狮吼功送出声音:“我乃刑部司厉无伤,守兵立刻关闭城门——”
守兵听到上官命令,又见数十京师衙门精骑紧随其后,便真个要关城门。跑在前面的秋同书也依法炮制:“不许关,我是内阁大学仕秋同书——”
“关!”
“不许关!”
……
……
是关、是开?弄得守兵一时糊涂。
“关城门者,灭九族!”秋同书恶言恐吓,趁守兵被镇住,从半开门缝出城而去。
厉无伤以半步之差尾随而出。京师衙门数十精骑此刻才大悟一直所追捕之人的身份,停驻门前,面面相觑。守兵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大票人硬是在城门守望了一柱香时间。
不消说,去而不返的秋、厉二人之市井狂奔事迹在半天之后演变成相协私奔。而避而不见的亚冥则被传为他二人私奔的主犯,宰辅次之。一干苦苦维护治安的京师衙门精骑则是亚冥所密遣的追捕私奔二人组的“铁卫”。
秋麟书接到消息,差点笑叉气,还得硬撑着招待来秋府找儿子的厉翰空和他的几位妾室,以及公冶念兄妹。
“事已成定局,诸位静观其变。”据说是一手安排秋、厉二人私奔的秋家大哥如是说。暧昧的语气,神情怎么看都传达着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讯号。
秋同书和厉无伤的事,由始至终想必没有人比秋同书更清楚了。只要秋同书能保住秋、厉两家的紧密关系,那么他作为一家之长,一概不过问!现在,厉家更不能与别家联姻了,再好不过。
“老爷,伤儿这是擅离职守——要进大牢的啊!”某位夫人哭出来,其他人立刻响应。
“这可怎么是好?”
“若不是老爷逼他退亲,伤儿又怎么会忍心抛下我们呢——”
“老爷——”
……夫人们哭成一片,厉翰空束手无策。
私奔二人组,终于在城外旷野结束了追赶游戏,原因据秋同书所说,是马累了。厉无伤则在草地上躺成个大字。
“你没死就快回去。”秋同书在他身边躺下,他出来前便告诉师爷,把他们私奔的谣言放出去,只要厉无伤独自回城,就自找麻烦。——不过,他不会将这一节告诉厉无伤的。
“你呢?”
“你听不懂?”
“不懂。”
“——”秋同书深叹口气,翻身跨坐厉无伤腰间,以手支在他身体两侧。俯下身子,以暧昧以极的姿势贴近对方,“万一我很长时间看不到你,会不会把你忘了?你又会不会把我忘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长得彼此都忘记了时间也会流动,光阴也有限。
厉无伤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同书,你知不知道我不能附和你?”
“知道。”
“若我开口,就只能说,你的求亲不过是玩笑。”
“我也知道。”
两人轻声对话,彼此的气息混在一起,秋同书贪婪地吸了口气,把厉无伤的气味吞吃入腹:“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若是我早就那么做了。”他所开始的是场闹剧;要的是一个已有的结果;等的却是一颗不安的心。
人家都说“理智的人没有故事”,他们二人却是太理智了才会有事。
厉无伤只要一早站出来说“一场玩笑”,谣言就不可能传出来。只是那也最伤秋同书。
“你可不可以听我说,不许贫嘴。”秋同书干脆整个人倒在厉无伤身上,伸手压住厉无伤遮着双眼的手臂,再把额头枕上去,几乎与之脸贴在一起。
“嗯。”
“上次我若先走了,是一去不回。”
“要我找你,恐怕很难。”
“然后,在南地伪造官凭文书,你也看得出我有心赴死。”
“你就差没开口要我主刀。”
“你没去城门口救涅予。”
“亚冥会杀他,涅予才真的要笑死。”
“——你还在贫嘴!”秋同书“唰”地扯开厉无伤的领子,一口咬下。厉无伤闷哼一声,撤回遮着双眼的手,揽上秋同书肩头,头微仰承受脖子上热辣辣的钻心痛觉。
齿间弥散铁锈微咸,秋同书仍不肯休。被咬的人冷汗淋漓,血顺着领子滴到地面,隐入土中。
“同书,你相不相信我。”
“不相信!”秋同书放开尝起来不怎么样的脖子,吐出口中的血腥,皱皱眉。
“那你相不相信我现在还爱着涅予?”
“信!”
“……你真是挺任性的。”
秋同书高傲地坐直。
“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客气。”厉无伤仰视秋同书深不可测的黑亮眸子。
“所以——”秋同书突然出手点遍厉无伤周身大穴,“在我走之前,你让我上一次吧!你应该知道,我想上你一次。然后我可以不计较你喜欢过别人。”
“你敢说不,我就□□你!”
“也不许摇头,否则先奸后杀!”
身上的冷汗滴得更厉害了。秋同书刚才还说要走……动弹不了的双手,无力垂在身侧。
“我知道你能冲开穴道。”秋同书迫不及待着解开厉无伤的衣襟,双手抖个不停。“如果你在我把你剥光前还做不到,我……就当你……当那是合奸!”秋同书佩服自己还能冷静地想起这样的词。
旷野的风亘古不变地肆虐,风中有过的人和事不留半点痕迹,不知是风的错还是人之过?
“私奔”了的刑部司厉无伤第二天一早好端端的出现在末江的朝堂上,仍做他的二品大员。宰辅、君王也若无其事的理政,单单不见了据说是末江第一美男子的新任内阁大学士秋同书。
退了早朝,好奇的大臣们终于压制不住疑问,毫不知体贴地把面色惨白的刑部司围个水泄不通。不关心人家身体,猛地发问。
“听闻内阁大学士大人突然远行?”
“厉大人送的行,为何一人回来?”——送行的人不回来,还跟着去?
“不知秋阁老去往何处?”
……纷纷扰扰中,厉无伤噩梦延续。现今,他已是挂了“已售”牌子的“有妇之夫”或“有夫之妇”,家中老父忙着与秋麟书洽谈“联姻”后两家的产权问题,几个小妈更是热络地安抚他“谁敢对伤儿的婚事多言半句,我们姐妹定不饶他!”
他,算是与安宁的生活彻底决裂。而他,则远赴他国。
秋同书当然不可能擅离职守,他不过是接了亚冥密令,去羌国谈凌夜会国事宜——早知道他们有勾结,就不该去追了。事后,厉无伤对公冶念说道。
“你能冲开穴道,为何不把同书带回来?你也知道羌王夕诀是什么人。”公冶念反问他。厉无伤一个字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