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4]旧诗》柳外断虹

2、谷雨×仙

　　四月早春，柳条新发，绵绵春雨不绝，和着微风，拂在行人面上，带着微凉。在细密如牛毛的雨丝中，远处青山湿漉漉若洗去颜色的墨痕，又似少女眉尖淡淡妆成的一笔。
　　长街无人。云霆撑着油纸伞，快步走过，在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踏出清脆的足音。
　　据报雷州边界有妖邪作乱，他星夜赶去除妖，到得地方，却见只余下一具妖兽尸体，乱七八糟横陈在折断的林木间。
　　世间多不世出高人，云霆松了一口气，令手下掩埋妖兽身躯，以免惊到山里百姓。雷州不可一日无主，他见大患已除，先行返回云府。
　　连日未睡，紧绷的精神已经抵受不住疲倦，春日多雨，他沾了一身寒气，只盼着速速回去喝口热水，倒头休息一番。
　　此时天还未大亮，长街上寂静无人，两侧店家紧闭门扉，唯有长长的酒幌在风里飘摇。青石板水磨光亮，却也有些年头，些许不平之处，踏入便有薄薄的一层积水溅起。他心中想着要拨些银子休整道路，竟没注意那女子是何时出现的。
　　待他察觉，她已经离他非常之近，将将就要擦身而过。
　　一个身穿古拙长裙的女子，身姿窈窕，看不清面容，只见得肤色莹白，皎皎生辉。
　　春雨毕竟寒凉，云霆见这女子手中无伞，淋着雨孤身走过，有些吃惊。
　　“姑娘且慢。”
　　云霆顿住脚步，善意地说，“春寒料峭，姑娘不打伞恐怕不妥。”他伸长手臂，想要把自己的伞给对方，却在她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有瞬间的失神。
　　女子的双眼清浅澄澈，仿佛初生婴儿一般，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
　　云霆看到自己的身影完整倒映在她清澈的瞳仁中，心中蓦地一动。
　　“什么？”女子的声音润如银子，目色纯黑，既清且浅，有些冰冷。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仿佛任何些微的罪恶都无所遁形。云霆以为对方是怪自己唐突，耳朵有些发热，咳嗽一声辩白道，“姑娘看着不像雷州人士。我是现今任雷州刺史，绝无恶意。”
　　女子仿佛未曾听懂他的话，依然是大惑不解的神情，云霆迟疑道，“姑娘，你是否有些难处？”所以缄口不言，且茕茕独行。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女子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袖口都在滴水，雨水顺着尖尖的下巴凝聚滴落，云霆见她嘴唇发白，知道她恐怕已经感染了风寒，只好把伞打得更严密些，自己却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雨里。
　　女子却不领情，不看遮在自己头上的伞一眼，绕开云霆想要继续前行。
　　她的头发整整齐齐用一指宽的青色布条束在后背肩胛骨正中，此时虽依然分毫不乱，却在不住的滴水，云霆心头一跳，已经认定她遇上了麻烦，岂能放她离去，急忙拦住。
　　女子道，“你拦我作什么？”她伸手去推云霆的手臂，云霆躲开了。
　　“姑娘莫非还是不信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走在路上，雷州民风虽还不错，依然十分危险。且你还生了病......”云霆道，“不如先去我府上休息一下，姑娘要去哪儿，我派人送姑娘回去。”
　　他叹了口气，“我叫云霆。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女子道，“夙瑶。”
　　此时天色终于亮了起来，雨止云收。夙瑶沐浴在晨光中，云霆彻底看清了她的样子时，竟哑口无言。
　　夙瑶的皮肤异乎寻常的白皙，嘴唇形状姣好，头发浓黑而整齐。
　　是个颇有古风的美人。
　　大抵生的好看的女子都易招惹是非。云霆心中隐约掠过一丝阴霾，她的衣上还沾着山间的草叶，索性还算齐整，然而此时不宜穷究来龙去脉，何况对方是个娇弱女子。他对夙瑶温和地笑了一下，“夙瑶姑娘若暂时无处可去，可以先随我回云府。”
　　他收起了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天色淡白，风过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