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风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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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早苗酱的反应很有趣哦，噗。”踢着腿轻笑起来。
“什么嘛。”
伸出食指，戳头。
麻美配合地往后一仰，抱住头露出泪汪汪的表情:“痛！好过分啊，早苗酱！”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有着濡湿双眼的小动物，连委屈的样子也是无害的。
“麻美知道为什么我要戳你头吗？”我问。
“……因为我笑话了早苗酱嘛？”
“不是哦，只是欺负起来很有趣而已。”
=﹏=！“呜——早苗大坏蛋！”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嘛，为了赔罪，这个蛋挞就给麻美吃吧，请务必原谅我。”
我将盘子推到麻美面前，双手合十。对方炸跳起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不要，你以为区区一个蛋挞就可以收买我吗！”
“真的吗？好可惜……”作势收起盘子。
“真的！”麻美起身飞快地夺过食物：“不过看着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麻美酱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啦～咳唔、总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唔！”
她幸福得像是迎接春风的表情，似乎只有在电视广告里才可以看到。
“话说呢，麻美，这么喜欢高热量的食物不怕长胖吗？班上的女生好像很在意这个……”
“——才、才才没有长胖，只是重了1.683kg而已！”紧张兮兮地样子。
欸，真好奇后面的小数点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我托着下巴，盯着玻璃反射的倒影:“原来如此啊，四舍五入以后就是2了呢。”
麻美:“〒▽〒！”
方离开冷气，酷热的感觉又回来了。然而想到少女一瞬间流露出的，被戳中死穴的惨痛，我依旧忍不住弯起唇角，一手扶腰一手摁住下颌，背靠在橱窗前偷笑着。身体突然泛出冷意，好像不知名的深渊中浮起巨大的冰块，我打了个寒颤，很快消褪了微笑的表情。放开双手，抬头看着橘黄色的天空，立起身子，快步穿过百货大楼，沿着坡道一直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依旧遇到不少同学，似乎还一一笑着打了招呼。然而几分钟后，当我试图回想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时，却像患了脸盲症一样，完全记不起对方的样子。
打翻的饮料早就擦干净了，指尖依稀还闻得到橙汁的甜味，人造的香精，混合略带酸涩的刺激性味道，黏湿的质感挥之不去。
空气又闷又热，额发早就湿了，浑身好像被包裹在巨大塑料布里，每一步，仿佛都能听见箔纸外壳的擦擦声。脖子又开始发痒了，不由得正了正衣领，心想着该不会是新换了洗衣粉的缘故吧。满眼都是乱飞的虫子，下过雨后天气应该会降下来。
“我回来了。”
一进门，我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像往常，小介会立马飞奔出来迎接我，是今天学校有活动耽搁了吗？
这么想着，我拍掉粘在身上的飞虫，换上鞋朝屋里走去。
客厅正中的沙发上，端坐着面容严肃的老人，身着藕色和服，虽一头花白头发，却精神矍铄。
看到她，我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对我来说，这个人是比怪兽还要让我不想面对的存在。
“……奶奶。”
她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叫人难堪极了。
母亲拉着小介坐在一边，表情很难看。小介一直不安地挪动身体，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我盯着地板，缓缓走到奶奶面前，就好像马上要接受死刑的犯人一样，扯出一个讨好笑容，柔声说：“奶奶您……”
“跪下！”
心头剧烈跳，我不可思议地抬高头：“为什么？！”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不行的，不能对奶奶这么说话。对方冷若冰霜的面孔，让我瞬间失去声音，心脏被无名的恐惧揪起来，我强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道歉说。“……对不起，奶奶……”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在奶奶面前，我无论做什么都有错。如果这么实话告诉奶奶，一定会让她暴跳如雷吧。
“奶奶，我们去看花园里看花吧，”小介突然插口，用上扬的语气说：
“有桔梗、葱兰、菖蒲……金鱼草、很漂亮的……那个、所以……”
母亲试图把他拉回去，却被挣脱了。奶奶和善地冲小介笑了笑：“啊，奶奶知道了。”
“小介，你先回去吧。”
“但是……”
奶奶继续用慈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小介先过去玩一会儿好吗？”
我飞快地看了小介一眼，对他挤出一个笑，小介不情不愿地上了楼，半撒娇地说：“知道了，但是……奶奶一定要早点来陪我哦。”
当小介的脚步声远去，诡异的寂静又重新回到这个房间。
我低着头，看不见他们的表情，用力握紧双手，对自己暗暗叮嘱了几声，接着端正地跪下：“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头顶似微不可闻地传来一丝叹息。
“抬起头来吧。”
我不情愿地看向那张一丝不苟的脸。奶奶今年已经50多岁了，依旧不显老态，她有一双与父亲极为相似的眼睛，连其中的冷淡与威严也如出一辙，此刻更加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早苗，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6点50左右。”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有事过来，我似乎还被一直瞒在鼓里。况且，现下的情景对你们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早苗，每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我……”我深呼吸一次，在令人恐惧的沉默中回答：“主要是参加社团，还有学校各种各样的活动，有时也会帮老师和同学处理事情。”
“是吗，”漫不经心的确认着：“参加活动、帮忙，到晚上7点了才回家……现在的学生活动真多，比我们那会儿丰富多了，是吧美月。”
“抱歉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母亲……自从结婚后，满心都放在家庭上面了。”母亲目光闪烁地回答。
奶奶不置可否，只是从身后拿出一叠信纸。
看着那堆花花绿绿，大小不一，但明显簇新的信纸。
我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我突然就明白弟弟想对我说，却没有说出口的东西是什么了。血液顺着心跳一直上升到头顶，嗡嗡作响。
奶奶、还有妈妈！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乱翻我的抽屉了吗！那些羞耻的情书，他们也一一都拆开看了吗？想到那种丢人的东西，居然会被大人看见，我头皮乱跳，几乎都快呻吟了。
奶奶却毫不在意，就像一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样，吞吐着她那张刀锋凌厉的舌头，嘲讽地念道：
“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是一只鲸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一座孤岛，飞翔在天空的妖精，如果你不能多看我一眼，我就只能一直保持仰望的姿势……就连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也可以随便说出口了”
“……妖精？”
我的脑子腾了一下炸开了，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怎么可能！
这是某个男生写给我的信！怎么可能！奶奶竟然乱翻我的抽屉吗？但是奶奶手里的证据却由不得我不信。
我羞耻极了，她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在大庭广众被扒光，任由旁人指指点点，难堪极了。母亲的注视，更让我的脸火辣辣的发烫，恨不得就此钻进地缝了去。
奶奶的眼神射出严厉的光芒，她语重心长地说：
“早苗。”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是，最近我却听到了不好的传闻，你一直都是弟弟的榜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还看到了什么？她所说的不好的传闻是指，我跟男生之间的八卦吗，可恶。如此一来，奶奶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辩解了吧。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看的的东西深信不疑。
心里满当当的后悔，为自己的愚蠢。
早知道就不该把东西放在抽屉里的！不对，应该是一开始就该扔掉比较好。我这份虚荣讨好的小丑姿态也一定被她看在眼里了吧。
我难堪得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风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