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惹火》上官老儿

2、02 车模，一份省布料的工作

　　“Show”是间不大的时装店，中文名“秀儿”，读起来倒也算是中西合璧，别有韵味。白色的店牌配上巧克力色的文字横挂在小店的门头，店牌两侧是紫色的流苏。步入店中，六七平米的样子，正对门的墙壁上陈列着几件女士长衫，其中一间翻花大领的米色毛衫尤为亮眼；侧墙上斜挂着一排女士西裤，有二十多条的样子；中间的空间则让给了两排衣架，挂着的多是印着绚烂色彩、迷幻图纹的短衫和T恤。仅容一人立足的更衣间利用了店角的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圆形铁艺架撑起的布幔围城。
　　在中山商城里，像这样的时装小店少说也有七八十家，空间陈设可以说是大同小异，“Show”唯一不同的，要算是以米色为主打的内饰以及勉强充作结算台的小梳妆桌上几件玻璃摆设，还有一支插着几根芦苇穗的草编花瓶，给这条乱花迷眼的时装街增添一丝淡雅的气息。
　　一个女人正蹲在地上，整理着新进的衣裤。这是一个耐看的女人，虽然看不到她低垂的面庞，但弯曲的柔细腰肢，因为挤压而显得更加丰腴的胸臀，以及纤细的小腿，构成了一道完美的曲线，让人迷醉。正如罗曼罗兰说的，世界上最美的线条是曲线，而世界上最美的曲线则是女人的身躯，这个女人的曲线则无疑是最为优美的一种，每一处弯折都仿佛妙笔天成。对了，还有头发，她的头发并非纯黑，折射着栗色的光泽，就这样从头顶一路温顺到齐腰，就像山涧里的一道小瀑布，轻轻巧巧、妥妥帖帖地铺在那柔美的背上，
　　“姜若，干嘛呢！”伴随着话音，一个年轻的女子冲进店里，手扒着玻璃门边，俯下身子瞧着那个温顺的女人。抬起头了，那是一张轻笑百媚生的脸，双眉清细端正，像是粘了两片三月春风裁下的柳叶，脸型大致是瓜子脸，但下巴不尖有点圆润，肉红的嘴不大，唇珠略略翘起，显得上唇嘟嘟的。尤其那双眼睛，古人说“明眸善睐”诚不欺人啊，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似水又有几分灵动活络，看久了仿佛像是在轻吟着江南的呢哝软语。“你那么大一双眼睛，看不到啊？有事吗？”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范萱萱，姜若已经习惯了她的毛躁和率直，说话间，姜若伸手将滑下来的一缕秀发挑到耳后，然后又低头继续自己的理货大业了。
　　“先别收拾了，好事来了。哎，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家，我这给你上门送钱来了，你不光没瓶饮料，连正眼也不瞧人家啊？”对于这个邻门同行兼白给的异姓姐姐，范萱萱也是有点无语，不管事大事小、事好事孬，就压根没法让人家提起丝毫兴奋，自己每次兴冲冲地来报讯都会被姜若这股不冷不热的劲儿迎头泼上一盆凉水。虽然嘴上流露着不满，可范萱萱还是把自己的小屁股放在了店里的皮革坐墩上，因为在这里，她总是能从姜若身上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一股来自家人的味道。
　　眼看范萱萱的脸越拉越长，姜若最终无法熟视无睹地继续理货，她站起身来，1.68的秀颀身条尽显无余。许是蹲了良久，姜若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腰肢，然后细声慢语地说道：“要喝饮料回你店里喝去，不就隔着几步路吗？我这只有水，白开水，喝不喝？”没等范萱萱回答，姜若就拿起温水瓶，给小女生倒了一杯温白开，因为泡着新鲜的橘皮，一股水果的清凉霎时漫散开来。“有的喝就行。”范萱萱也不客气，拿起水杯三口两口喝了下去，橘子的清爽加上冰糖的甜柔，的确不是那些可乐、雪碧所能媲美的。“以后少喝点饮料，对身体不好，还容易上火。”姜若又给范萱萱倒了一杯水。对于姜若一有机会就唠理唠叨的习惯，范萱萱修炼到了“清风吹松岗”的境界，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我这次跟你说个好事，挣钱的好事。”范萱萱的劲头又来了，说起自己的挣钱良机……
　　“啊？你让我去做车模？我可干不了这个。”听完萱萱的“好推荐”，姜若练练摇头。虽然照萱萱说，半天600、一天1500的站场费真不算低，尤其是现在恰是服装淡季，这份收入能赶上她这间小店一个周的利润。但对于车模这份工作，姜若却实在无法接受。说起来也不怪姜若不愿干，现在国内的车展早已成为了“肉展”的代名词，参展的经销商赛之间不再比拼车辆性能和外观，比拼的是哪家的车模更吸睛，波涛汹涌、肉隐肉现也就成了当下车展的常态，仿佛谁家车模肉露得多谁就成了大赢家。于是乎，金主的诉求变成车模的追求，身上的衣服料子是越发节约。更有甚者，车还没卖出去，这人已经被某位豪绅、大哥订走了。除此之外，姜若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一份格外的顾忌。
　　“就是去站上几个小时，轻轻松松一千大元到手，要不是我来‘大姨妈’了，这好事还轮不到你呢。”萱萱平时就经常接一些淘女郎、礼仪之类的私活，以补贴她那不见红火的服装生意，相对于一天换几十件衣服的网模以及大冷天在门外站半天还要挤笑脸的礼仪小姐，到秋季车展上站台的确算得上是肥差。可不凑巧的是，眼看明天车展就要开幕了，萱萱的“亲戚”居然跑来凑热闹，即便能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忍痛带病上岗，可万一现场出现个“跑冒滴漏”，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原本萱萱想给模头儿打电话辞活，可人家来了一句：“你这次拆我台，以后别想从我这再领活儿。”思前想后，萱萱只能求助于这个邻门的姐姐了。
　　“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你看，我还特意挑了一件最不露的演出服，肯定把你包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姜若眼中的坚决，萱萱只能用最后一招：装可怜。“姐，我在琴岛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帮我谁能帮我？你看我那个店是‘半天不来人，来人逛半天’，一天卖不出一件衣服去，要是断了这条财路，我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你要不管我，以后我说不定为了钱做出更出格的事情，甚至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你就忍心让我这么堕落下去啊？等我进了监狱，你给我送饭啊？”萱萱越说越来劲，感觉自己简直比那六月飞雪窦娥还委屈，水珠子眼看着就要眼眶里泫然欲滴了。
　　“行了行了，都胡说些什么，还违法犯罪？你是能抢啊，还是能偷啊？”受不了萱萱的碎碎念，姜若蹙着眉答应了下来。
　　车模，这份省布料的工作，最终还是落在了姜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