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天下》歆婳

36、药石无医

　　慕容辰送了许昭阳回房，却固执留在她的房中，不欲离去。一盏茶的时间，只见许昭阳不住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对自己的存在熟视无睹。
　　他心中不快，低声咳嗽了几声。方引得许昭阳转过头来，见了他奇道：“王爷怎么还在昭阳房中？可是有事要同昭阳商量？既是未走，为何不坐下来？今日走了许久，应是很累的。”
　　她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却并不待慕容辰回答，后面简直是自言自语。且手头一刻不停，自顾自说完便立即去翻动厢房的红木大箱子，继续让慕容辰当隐形人。
　　慕容辰心中郁闷难当，却又不欲离去。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方喝了一口便掷下，一张脸更是难看起来。
　　两人日间一直在外头晃悠，此刻回来，房内的茶早已冷了。他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寒入口，脸上的表情都被冻僵了。若不是房内设有暖炉，只怕他喝到的便不是凉茶，而是冰茶了。
　　过了许久，方觉得缓过来。脸上的凉意慢慢褪去，他活动了下面部肌肉，僵硬道“你在找些什么？”
　　许昭阳翻箱倒柜了一番，却依旧是两手空空。她望着一堆打开的柜子，叹了口气道：“我放弃，这简直是大海捞针。”掸了掸身上的灰，自桌边坐下。顺手端起了慕容辰方才倒的茶水便喝。
　　慕容辰欲伸手阻止，却是来不及。只见许昭阳瞬间如石化般呆坐在伏案一侧，两手不住颤抖。左手执起的杯子摇摇欲坠。
　　一声轻响，慕容辰接住了她手中的茶杯。许昭阳转头看他，道：“我……我……我……”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五脏六腑似是被冰冻住了。
　　慕容辰瞅了瞅手中的杯子。方才她翻找了半天，口干舌燥，竟是一口将那杯凉茶全喝光了。玉河酷寒无比，平日里伸出手来亦是冰冷无比，何况那么一大杯冰茶入腹。
　　他叹了口气，唤人重新沏了壶热茶，倒了递与她。她哆哆嗦嗦喝了一大杯，方感觉自己活过来。双手握住滚烫的杯子道：“昭阳今日方知，一杯茶也是能杀人的。”
　　慕容辰一整日都被她忽视，如今被她这番一闹，心情大好。不由得轻笑出声。伸手刮了她挺翘的鼻子：“你总是这般粗心大意，半点也无初见时那般聪慧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本王真要怀疑，你和本王初见时的三小姐，是否是同一人。”
　　许昭阳撅起嘴，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王爷可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那杜澜轩之女可是以温柔贤惠出名。王爷若是娶了他，定然…….”触及慕容辰的目光，竟然说不下去。
　　两人重逢已达月余，却均是心照不宣的不提起杜若笙。每每提起慕容辰回炎国之后的计划，他便不动声色的绕过去。她此刻这番话语，实是满腹疑问，却无从问及。
　　慕容辰道：“当初皇兄执意与出云结盟，为的是将来齐兵来袭之日，共同抗敌。如今盟约既成，断无为了一个女子便悔两国盟约的道理。”
　　许昭阳闻言，顿时觉得刚刚恢复温暖的身体如坠冰窟，浑身冰冷。纵然她一向知晓，国家大事于他而言，自然比儿女情长重要。如今他亲口说来，仿佛亲手在她胸口插了一箭，汩汩流着血。
　　她觉得血液在体内缓缓流动，低头看手中的杯子。眼前似是蒙了一层雾，不甚清楚。
　　慕容辰见她表情忽地一变，便知她已想岔。立即挨过身来，拉了她入怀：“莫要再胡思乱想。本王从未想过要娶除了你之外的女子为妻。”
　　他抚摸着许昭阳的头发，察觉怀中冰冷的身体慢慢复苏过来。慢慢道：“睿君只需信我便好，世间再乱，本王亦能守得一方安宁，为你留下一片净土。”他低头，对上怀中的眸子：“杜若笙之事，不必担忧。倘若本王能达成皇兄心愿，何须联姻。”
　　怀中之人点了点头，身后的双手慢慢环住了他，并不言语。
　　慕容辰心内歉疚，他本以为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已经表达了一切。未曾料到她竟不安至此。此刻方明白自己竟是太过忽略她如今的处境：孤身一人，流落在外。能依附的唯他一人，如何能如他般坦荡。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他心中愧疚。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喂了她喝了些许。方故作轻松道：“现在，能告诉本王你在找什么了吗？”
　　许昭阳道：“我在找一本书，以前在大司马府时搜罗了不少奇书。想着或许有记载朱瑶病情的书，便来找找看。只是，大部分书籍，都在当日的陪嫁行李中。如今这些，俱是哥哥怕我无聊，带的一些奇闻秩事。”
　　她一脸惋惜的表情，慕容辰俱是看在眼里，道：“过些日子，待得回了炎国，我慢慢替你寻回来便是。朱瑶之事，还是先找了大夫问诊再说罢。”
　　许昭阳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抬头问道：“王爷为何不回房间，一直留在昭阳房中？”
　　慕容辰无奈，此刻方记起自己来的目的。正欲回答，忽听得外头侍卫叩门：“三小姐，大公子寻了大夫回来，派在下前来询问，三小姐可方便下去看看？”
　　许昭阳闻言，推开慕容辰道：“这便下去。”理了理身上的褶子，推门而去。
　　慕容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想要说的话堵在喉中，愣愣看了她开门离去。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总有一种前后搭不上的感觉呢？

　　许景阳带来的大夫是个面目慈善的老人，已近花甲。一看便知行医多年。
　　朱瑶对生人的气息很是敏锐。自大夫入屋便立即觉醒，咆哮着不住瞪着他，即便许昭阳在身侧安抚，亦是面露凶相，恶狠狠瞪着面前两人。
　　大夫仔细查看了朱瑶的情况，又在许昭阳的帮助下替朱瑶切了脉，尔后摇摇头，拾起自己的药箱向许景阳道：“这病，恕老夫无能为力。”
　　许景阳未料大夫此番说辞，正欲出言挽留。却见许昭阳快了一步，道：“大夫请留步，朱瑶究竟是何病，为何大夫竟束手无策？还望相告。”
　　大夫转身，道：“这位姑娘并非生病，而是中了蛊虫。老夫曾在二十年前医治过一位病人，状况与这位姑娘如出一辙，初时时而清醒，时而状若野兽，老夫耗尽心血，依旧未能挽救他的性命。最终那位病人完全失去神智，逃脱了家人的捆绑，自河边跌落，溺水而亡。”
　　仿佛是想起当年那段往事，大夫不住叹息。他续道：“老夫查遍了医术，方知那位病人是中了一种蛊虫，名叫髓虫。这髓虫本是一些身居高位之人控制身边手下的手段。髓虫入体后，只要每月有解药压制，便不会发作，倒也无碍。如今这位姑娘，自中了髓虫之后便不曾服过解药，如今髓虫已然入脑，药石无医。”
　　那大夫说完，便摇了摇头离去。
　　许景阳追出去询问：“大夫，难道，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转头道：“老夫一生行医四十余载，这样的病人却只见了两个，自是无能为力。”摆摆手离去。出了厢房，却好似想起什么，回首道：“不知公子可听说过神医上官郎？这位神医早年一直游历江湖，四处漂泊，如今听说是在丽云境内，离此处不过百里。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有医治方法。”
　　许景阳躬身谢过。回头见许昭阳立在身后，定定望着他。
　　“大哥。”她开口。
　　许景阳摇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这几日我会再寻几名大夫为朱瑶问诊。待得确认无误，再过动身不迟。朱瑶同你行同姐妹，如今这番，大哥知你心中自责不安。但此时身在异乡，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大哥只怕……”
　　许昭阳闻言，微微蹙眉，垂眸不语。屋内的烛光不住跳动，映在她的脸庞上。灯影幢幢，衬得她表情愈发朦胧起来。
　　许景阳见她不语，亦不再多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尔后慢慢离去。

作者有话说

　　歆婳最近完全是作死。追完了韩剧忙着背书。大过年的加班加的一塌糊涂啊。终于在今天放假了。这才把字码了发上来。歆婳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很不争气。不过春节期间会努力存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