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天下》歆婳

3、遇袭

　　此刻，这位话题的中心人物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数着车上垂下的金黄络子。
　　许昭阳性格灵动，最不喜欢为繁文缛节所累。是以往往选择扮了男装出门。
　　这次偶然被许景阳撞见，许景阳自是心中不满，一一都表现在脸上。
　　他本欲亲自将她送回去。奈何路上遇到军中将士有要事商议。便特地叫了马车，让手下在后面护送她回去。并且叮嘱手下，务必见了三小姐进府再回来。
　　如此监视，当她是犯人么！
　　许昭阳忿忿不满。一根一根扯着帘子上的络子，幻想着这是自家兄长的头发，一根一根拽下来，许景阳疼晕的表情……
　　一旁的朱瑶扇着扇子。知道小姐其实是小孩子脾气，笑着说道：“小姐，大少爷虽然外表看着严厉，但其实还是最疼小姐的。”
　　许昭阳正兀自幻想中，随便嗯了两声。拼命扯着络子。
　　朱瑶道：“大少爷在边关多年，还能记得小姐的及笄礼，可见小姐在大少爷心中的地位。”
　　许昭阳闻言，挥过扯得乱七八糟的帘子，淡淡道：“大哥一直都很疼我。只是，自从大哥从边关回来后，觉得他好生古板。每次见了他，便好似见了小时候那个严厉的夫子一般，好生无趣。”
　　朱瑶像从哪得了秘密似的说道：“小姐，听说杜太尉家的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许昭阳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朱瑶摆手：“我只听下人们说大少爷这次被叫回来，是去杜太尉家提亲的。听下人们的意思，老爷似乎想在年内给大少爷办了婚礼。”
　　许昭阳似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额，大哥要成亲，天哪！太同情这位杜小姐了。”
　　朱瑶无奈的翻眼。
　　自家小姐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灵怪。外面无一不传许三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就连许丞都认为自家女儿是沉静的性子。
　　唉，真正的许三小姐，恐怕只有她这个婢女知晓。
　　她十岁那年入府，半年后被派去贴身伺候小姐。第一天见许昭阳，只觉得天下间还有如此精致雕琢的人儿。霎时被许昭阳的笑容迷住。、
　　然而过了数月以后，才慢慢知晓她的本性。
　　那日小姐逃学，许丞差了下人去找。她这个贴身丫鬟自然使命必达，在大司马府后的竹林里找到了许昭阳。
　　彼时许昭阳正啃着一只烤好的不知名飞禽，旁边一堆还不及销毁的绿毛。
　　朱瑶愕然。
　　许昭阳见自家丫鬟找来，立刻将那堆绿毛扔进火堆烧光，并威胁朱瑶：“不许说出去！”
　　想了想，又扯下那烤好的飞禽一只翅膀，直接塞到朱瑶嘴里：“如今你同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倘若事情败露，本小姐最多挨顿骂。可你就不同了，只怕爹爹一个不喜，便将你卖去哪里做苦力！知道了吗！”
　　朱瑶点点头。
　　她不是因为威胁而屈从，而是被震惊到了。
　　那年许昭阳才八岁，教导她的夫子古板守旧、不苟言笑，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对许昭阳一向严厉苛刻。
　　许昭阳不喜，便偷了夫子钟爱的鹦鹉烤了吃。尔后让朱瑶拿了她的百花排穗金缕衣到河边浣洗，并假装失足掉落河中。随后被许丞派去的随从救起。
　　带至许丞面前后，许昭阳泪眼婆娑的说，自己将爹爹从炎国带回来的珍贵衣服弄脏，为了不让爹爹伤心，只好偷偷去河边洗净。却不想失足掉落水中，反惹爹爹心疼了。
　　许丞大为感动，直言：“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事后，逃学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教导她夫子发现自己心爱的鹦鹉不见了，十分恼怒。过了半月后便请辞游学去了。
　　于是，自那以后。许昭阳就在贴身婢女面前露出了真正面目：让朱瑶假扮自己去读书，自己则偷偷溜出府去，玩够了再回来。
　　同去学习的女眷众多，朱瑶混在当中并不易被察觉。兼之许昭阳极其聪慧，夫子白天教的晚上看上一遍就能记住。所以从未被拆穿。
　　忆及此处。朱瑶无奈叹息。拜小姐所赐，她读了很多书。是个“知识渊博”的贴身婢女。
　　车身剧烈晃了一下。许昭阳摸了摸被撞的头。朱瑶掀开帘子问道：“车夫，怎么回事？”
　　这一看大惊失色。
　　原来车夫早已不知去向，只余马匹发足狂奔，往山上奔去。
　　朱瑶急道：“小姐，车夫不见了。这条路也不是回府的路。”又掀开后面的帘子道：“大少爷派来的属下也不见踪影。”
　　许昭阳掀开帘子，见马臀上插着一柄匕首。心知马儿受惊，绝无停下的可能。望着山路的方向道：“这条路是往望夫崖去的。”
　　见周围俱是山石。许昭阳心下忖度，只怕……即使跳车，不是身死亦是重伤。
　　这望夫崖高达数百尺。传说百余年前兵荒马乱，丈夫从军打仗，妻子便日日站在这崖前翘望丈夫离去的方向，盼着丈夫归来。几年后军队大胜班师回朝，丈夫却已经在前线阵亡。妻子经受不住打击便从这崖旁一跃而下，追随丈夫而去。自此便有了望夫崖这名字。
　　尔后，每逢兵荒马乱之际，这望夫崖，竟有不少失了丈夫的女子在此轻生。
　　不久，车子越发颠簸。许昭阳心知是山石增多，只怕再过不久就要行至望夫崖。如今骑虎难下，不跳，必死无疑；跳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许昭阳立即扯了车上的帘子下来。用力一撕，将帘子一分为二，递一半给朱瑶道：“快包上，护住脑袋。”又摸出车里垫坐的垫子，将垫子牢牢裹在身上。抬头见马车即将至崖边。对朱瑶道：“跳！”
　　拉着朱瑶的手纵身跃下马车。两人身体在尖锐的山石上滚过，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全身各处传来。
　　终于停下来后。许昭阳只觉得四肢百骸似有无数团火在烧，疼得她蹙起了眉。
　　待得一波疼痛过去，慢慢坐定后，才拉下身上的帘子。
　　许昭阳回头，见朱瑶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卧石附近，显是撞到了石头致使昏厥。
　　她摸着被山石磕到的小腿，正欲查看身上的伤势。忽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颈上一凉，一把刀停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刀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作者辛苦码字，求炸弹。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