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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附近的居民。变天时期?”

      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冰冷的残茶。说来,客人杯中一点没动的咖啡也早就凉了。

      “三年前,木叶大劫。混战持续了两年之久,那段时间被人们成为变天。”

      “原因呢?”

      “和所有其他战争一样。内部腐坏,反对势力乘虚而入,宿敌来势汹汹,再加上几个不怀好意的墙头草想来趁机分一杯羹。

      只要国家希望发动战争,只要杀一个人,扔一块石子,吹一声口哨就可以做到。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悠悠然然的诉说着那段过往,仿佛是念着教科书上的文章一样,与自己无关。

      “当时的木叶让人非常失望。真正有才能的人因为权力之争而入狱,原本和善亲近的火影也变得刚愎自用,任务混乱,民不聊生。每天晚上听见小孩和女人的哭声时,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又是哪家饿死了人吧。

      可能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么糟糕的国家,亡了也罢,与其保持着那么可悲的现状还不如交由外人接手。虽然没有自由和尊严,但至少都可以活下去。所以,外围很快就被突破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有心抗争。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有个人觉得还是有希望,觉得故乡就算再烂也应该坚守下去。结果这样的信念还带坏了一批人。”

      “唤醒了大家的尊严?”

      “他本来就是个优秀的人。起初被人夺权陷害关在地牢里,后来在混战之中逃了出来。就这样浑身破败的站在墙头上指挥作战,飘扬的白衣就像是最后的旗帜。因为他的出现,那些已经放弃的人又重新拾起了刀刃。之后的两个月,原本摧枯拉朽被迅速攻破的木叶再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一边慢慢的诉说着,一面用竹笛推动着手下的棋子,将银将升级变升为银。

      还是很在意那颗出离的小卒,斜斜的落在棋盘边缘。

      “这样胸怀大义的人真是了不起。”客人有些感慨的说着,懒懒的客套的语气。

      我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此完美之人,太不真实了。

      “我先替他谢过你的赞美,然后再替他道声歉,因为他还不够资格称得上这句话。”

      “嗯?”

      “他可不是为了大义才这样死守木叶村,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不过,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有一个人,只要木叶在就一定会回来。因为木叶是他最重要的目标,是他最后的复仇对象。为了等到那个人,所以才会拼死坚守,哪怕知道即使木叶不会在这场劫难中毁掉,也会败落在那个人手上。木叶在他看来,不过是引诱特定猎物的饵食,可不能在目标到来之前就被别人抢了去。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把他说的有些太不堪了。虽然是事实。”

      “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客人重新提起了兴趣,抬眼望着我,伸手将那颗小卒又向前挪动了一格。

      “找过,都以无果告终。几年来除了关于他的资料越来越厚没有任何收获。变天时期,仅仅有获胜的意志还是远远不够。实力的差距在一天天僵持中逐渐显露出来,渐渐的,他费尽心思建立的防锁线还是被敌人撕开了裂口。”

      “所以,他才会。。。”

      “是的,就像你之前说的,只是单纯为了获得力量而成为了琴师。”

      “修炼成琴师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上天总会把一些令人嫉妒的天分赐给少数人,我们管那些人叫天才。其实从防锁线建立起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肯定不会长久支撑下去,也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进行修炼。前后大概三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别人需要进行几年的修为。

      他司使的乐器是筝。

      琴师本就是让人畏惧的存在,更何况是无论做什么都出类拔萃的他。之后的战争理所当然的发生了转机,和着乐声的惨叫响彻天际,琴弦织成了苍青色的密不透分的网,泼洒之处空无一物,遍地鲜红。飞扬的衣襟鬼魅一般惊艳,夜夜在废墟上起舞。”

      拿起己方的桂,那小卒就落在自己的斜对面,伸手就可以抹去的存在。棋子已经悬在了它的上方,转念间,又停在了别处。

      客人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眼角,拿起身边的咖啡浅啜了一口,深深皱起了眉。

      “对不起,小店只有这种便宜的咖啡。”

      “没什么,只是按习惯点的。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喝。”

      “一开始没人知道他的”价”是什么,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可是在他身边的人,总是会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违和感?”

      “空洞的,没有根基的人。渐渐的,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了,一如既往礼貌的微笑,干练的处理着一切琐碎的杂物,疲惫又坚强,终日忙于战事的部署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恐惧。

      是人都能看出来,他看人的目光里不再有信赖和骄傲,而代之以迷茫、恐惧和混乱。”

      “这是他的”价”?精神错乱?”

      “精神错乱的表现形式是倾向于幻想,不能分辨外界和自身,有思考能力却又缺乏系统性。他还是可以完美的部署着各种大小事项,明显不符。

      所有人都很担心,但却没有人敢于开口。”

      “天才总是疏离于常人之外,常人也不敢去探究天才的阴影。因为需要给自己一个用以寄托希望的完美承载,借此逃避理应由自己承担的责任。”客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挪动龙王,将我的卒变成了他自己的所有物。

      我赞同的点点头,忽然提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你知道记忆的四个步骤吗?

      铭记、保存、再生、再认。铭记即为信息的确认过程;保存,即为存储;再生就是将存储的记忆唤醒;而再认则是把唤醒的记忆和现实进行比对从而再确认的过程。记忆的四个步骤,缺失了任何一环人都无法进行正常的记忆。

      我一开始以为他丧失了再认的能力,后来才明白他缺失的是再生的环节。”

      “有区别吗?”

      “有。不能再认的人,无法将眼前的现象与记忆形成正确的对应。这样来说吧,当你见到一个久未蒙面的老朋友的时候,因为信息的不吻合总会有”真的是你吗?认不出来,你变了太多了。”这样的感觉吧,但是正常人很快就会接受这一变化,将眼前的人与原来的信息相互统一融合。但是不能再确认的人则是在即使信息相同的情况下也始终保持着质疑状态,无法进行信息的对应确认。最后的结果就是每天接触的人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他叫得出你的名字,说的出你的过往,记得住你的体态特征,却无法相信站在面前的你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而不能再生的人不存在这种问题,他只是不能进行追溯。他会与你正常的交流,正常的对话,也明白你是他的友人,只是记不住一起相处的过往。”

      “听起来并不是很严重。”

      “再仔细想想。对于一个人的了解,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是从一天天的相处中积累完成的,当你因为任何可能的契机需要追溯过往的时候,却发现一片空白,那时你就会推翻已经确认过的现状产生再质疑。而这无关于缺失的再生,只是人类精神自然的逻辑过程,或者说是由于缺失再生而产生的连锁效果。”

      “我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这样说吧,当你行走的时候你只关注于前方,只在乎双脚的移动,你觉得自己在行走着,理所应当。有一天你偶然的回过头去,却没有看见那些已经走过的道路,这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

      “。。。。我会怀疑我是否真的行走过。”似乎是明白了,对面的客人皱起了眉。

      “没有过程的终点和起点没有任何差别,没有过往的现实也同样不具有存在的意义。”价”是随着力量的获得一点点被剥夺的,从最渺小最无关紧要的记忆开始逐渐侵蚀着,从起点渐渐蔓延直至你刚刚走过的路径。任何一个偶然的契机都会使你发现,你对一个人的了解不过是建立在昨天的认知之上,再往后追溯便是一片空白。认知被颠覆之后,会产生理所应当的扩散性联想,然后会发现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近几个月、几天的记忆。对外界的质疑进而会转向于对自身的质疑。

      我,是否是正常的存在。我,是否真的活着。

      而且这种状况是没有尽头的,因为只要还活着,我们所经历的任何一天都将成为过去。

      那是建立在云端的城堡,一旦敲击了一块砖就会将整个世界颠覆。

      无法再认的人,是被剥夺了未来的人,但是他们拥有着过去。

      无法再生的人,是被剥夺了过去进而被剥夺未来的人,他们拥有的只有短暂而脆弱的现在。”

      作为这段冗长解说的结尾,我用竹笛移动香桂打入了对方的马。翻棋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

      “最后会连变成这样的理由,成为琴师的理由,守护木叶的理由都忘记吗?变成只是为了守护而守护,为了演奏而演奏,为了杀人而杀人的存在?”

      “必然。连自己是琴师都会忘记,只有可以用乐器厮杀的近期现实被确认下来。”

      “。。。。。。”客人又沉默了,伸手去摸身边的咖啡,触到的时候又放弃了缩回手来。

      果然是讨厌喝咖啡的人呢。抓抓脑袋想着要不要给他换杯茶。

      算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不过,当侵蚀还没达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价”是什么了。一次战斗结束之后,他面色惨白的回来,明明没有受伤却还是一副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不让任何人近身,一个人躲在木叶办公室里。

      因为担心,所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宁死都不会相信那天的景象的。

      骄傲的优秀的他,一直坚强挺过一切的他,即便自己整个世界崩塌都不愿意别人发现有所异常的他,永远保持优秀而完美样子的他,竟然会抱着那个人厚厚的资料嚎啕大哭。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他的”价”是什么。

      为了实现而丢失了愿望,为了靠近而离得更远,为了抓住而不得不放手。

      明明是为了唯一的心愿而拼命,却把最宝贵的心愿放弃了。”

      “琴师,真是理应受到诅咒的职业。”客人说到。那颗出离的小卒又靠了过来,慢慢爬到了边界的位置,是想变升为成银吗?

      棋盘渐渐空了下来,似乎快结束了。

      “忘记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至少对他而言。从那一天以后,他的目光虽然游移着,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畏惧。也没有翻过那叠资料了。”

      “你觉得他忘记了?”

      “我觉得他想忘记。最终结果已成定局,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拿起一枚卒,放在对方的香桂的旁边做了个诱饵,然后理所应当的被客人收归己用。

      “当弃则弃,执着于终将逝去之物不过如同手捧流沙,越是不舍就丢的越快。更何况,每天都在预支着力量,每天都在支付着代价。终于有一天,他会忘记自己为谁而痛苦,为谁而难过,连自己曾经痛苦的记忆都忘记,资料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也变成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单纯的文字。那个人的那个名字仍然会留存在脑海里,不过因为缺失了一期共有的曾经于是变成简单的资料上的符号,不再具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诡异的代价不是吗?给你伤害的同时也注入了大量的麻药,疼痛到伤愈,不过是一瞬间,而缺失的肢体却再也回不来了。你还是理所应当的活着,却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早已残缺不全了。”

      “。。。。。。”

      “每天每天都活在虚空的世界里,友人、下属、师长渐渐从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了一个个单薄的符号,明明活着却踩不到地面,内心的洞越来越大,然而缺失的地方却找不到可以填补的东西。

      很可怕吧,这样的生活,唯一能抓住的忆只有近期的战争。

      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明白这场战役的起源,就算已经想不起处于敌对方的他们究竟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至少清楚的了解他们的身份是敌人。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抹杀硝烟那边的人。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完全摆脱那种不安,不再悬浮于什么都抓不到的虚空中,扎扎实实的踩在地上。

      他痛恨战争,这是他既成人格中不可改变的部分,然而他又依恋战争,上瘾般的享受着这种真实。

      就像是沉迷于游戏的孩子。”

      挪动竹笛,马渐渐向对方的将靠去。

      “就这样,一直到战争结束?”

      “中间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比如说那个人给木叶来信了。”

      “哎?为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挑衅,也许是复仇的通知,也许是不希望自己的猎物给别人抢了去,也许是他也有什么重要的人还呆在村子里。”

      “。。。。他们”

      “确实的相爱过,也确实的分开了。毕竟都不是会为了儿女情长而停下脚步放弃原则的人,却也都不是会随随便便将爱恋遗忘的人。

      或者说其中一人不会遗忘。”

      “信上写了什么?”

      小卒仍然孤单的在棋盘边缘移动着,渐渐明白客人的想法,不禁赞许的笑了起来。

      “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情书什么的。很正式的通信,大致就是因为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希望联手一起消灭外敌。

      大概,唯一真心的就是最后那句”多年不见,甚念。”

      对于那个不坦诚的家伙这已经是底线了吧,不过很可惜,收信的人已经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了。

      他当然知道来信的人是谁,厚厚的资料牢牢地记在心中,叛忍,曾经的同伴,天才,和自己一样拥有力量,木叶最大的威胁。

      拿到信的时候他很高兴,虽然不明白那人要求联手的原因是什么,但这是把那群杂兵从木叶赶出去的绝好机会。

      这盘棋,就要下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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