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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是啊。”客人应和着,再次移动那个一度打破规则的小卒。

      “你觉得谁能赢?”我笑着问道。

      “我认为啊,我不会输。”客人也笑着答道。

      “我也这样希望着,希望你能赢。”我放下竹笛,很认真的说。

      “你真是个怪人。”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这样说了。我并不介意,继续说下去。

      “他回了封信,说是同意这个提议,并告诉他,再过3日会有一场大战,希望对方到时会和,以便出奇制胜。

      而三日后,就是那场让所有人震惊的变天战。

      白色的衣服抱着琴立在城墙上,青色的弦交织着遮蔽了一样青色的天,城下忽然出现的黑衣男人形同鬼魅,在人群中穿梭着,削铁如泥,鲜血铺满了他走过的路。如果开始木叶的军队还起到了一点作用,到后来就真正成为了看客,不是不出手,而是没必要,是惊讶到已经忘了自己还在战场上。

      那种鲜血残肢横飞的景象简直是地狱。沙场上的人被敌人的鲜血浸透像是狂怒的修罗,而城墙上那个,冷静的抱着琴,白衣一尘不染,残酷如杀戮天使。

      完美的配合。震慑天地的惨叫。几乎是仅仅以两人之力就击退了三个村庄的合围。

      残余的敌人刚刚离开,他,琴师就从城墙上跑了下去。以仰望的角度注视着那抹一闪而过的影子,那个人,应该很高兴吧。”

      “多年不见,甚念。”客人低下头,轻声重复着。

      “飘摇了那么多年,羽翼早就丰满了吧,还是迟迟未向村子动手,却挑在这个时候回来帮忙,你怎么看?”

      “仇恨早就看淡了,却还是放不下从前的骄傲。毕竟先说出口的是自己,即使不再怨恨了却也还是不愿低头。以援助为名回归,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村子也好战斗也好怎样都罢,那个人,不过是想要他那句”你回来了”,这样才能理所应当的留下来吧。”

      “是这样吧。一个是地狱修罗,一个是虐杀天使,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想不出接下来要怎么办了,我用竹笛将棋盘敲的“啪啪”直响。

      “。。。。”客人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抬起头看着我。

      “后来再下去找他们的时候,只看见琴师站在墙角边,满身的血一句话不说静默的站着,而那个人不见了。再往里看的时候,只剩一摊模模糊糊的红色的东西,那已经不是属于人类的存在了,我们姑且称其肉块好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我的马靠向对方的将。

      客人仍然沉默着看着我,眼神越来越冷。

      “很理智的判断不是吗?叛忍、威胁、拥有力量的可怕的对手正虚弱的毫无防备的站在自己面前,也许还面带微笑,张开手臂,主动暴露出弱点,说着”好久不见”。”

      “你骗人了吧。”客人没有感情的说道。

      “嗯?”

      “那封信的结尾,那个琴师不可能会漏读。”多年不见,甚念”。”

      “是的,他当然看到了,而且还疑惑的问我自己和那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你怎么说的?”

      “只是普通的同僚罢了。另外,我可没有骗你,我不过是没说罢了。”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是你造成的这样的后果!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不告诉他。。。”

      “告诉他那个写信的人是你这场战斗的真正源起?是你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存在?是你不想遗忘却已然遗忘的心愿?告诉他那些只能伤人的过去?让他再痛一次?再哭一次?再忘记一次?”我打断了客人的话,一样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客人不再说话。

      “我也没有料想到时这样的结局。这是蝴蝶效应,煽动翅膀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会招来海啸,光怪我不公平。”看见这样的客人,我放缓了口气。毕竟还是要他付账的。

      “我不怪你,但我也不能认同。”客人没有再发怒,但也还是摇了摇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有私心呢?”我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客人愣了愣,笑了起来。

      “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一样。”叹了口气。看了眼那个游离在边缘的小卒,敲了敲棋盘,提醒客人不要光顾着说话。

      故事还没说完,棋也还得接着下。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包括我。就像刚才说的,我根本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那时,大家都觉得虽然是叛忍,但是这样拼尽全力的保卫村庄也不能说是无功。善良的人们啊,那么简单就包容了别人。

      让他留下来吧,让他回来吧。虽然没有人说出口,却几乎都这样想。而琴师的异常,只有我确切的知道。

      一群人,都愣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

      该说什么呢。指责?他做错了吗?在战场上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不过是又多杀了一个对木叶有威胁叛忍。可也不能赞同,那个人,虽然是修罗,刚才却也是守护着村庄的战神。

      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对眼前这个默不作声的人的畏惧。

      那么的,那么的,不近人情。”

      客人默默的听着,移动了车。

      “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杀也是。我说的并不是指战场上的那种,那不是杀而是杀戮。杀,便是斩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必会伤害自己。如果没有法律来惩戒,便会一直受到来自内心的良心的惩罚,使自己即成为加害者也成为受害者,陷入不可解脱的循环,不断承受杀与被杀的痛苦。执掌生死的琴师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而眼前这个人,从逻辑上来看无可厚非,而从情理上来说无法相容。

      在旁人眼里,是如此轻易的杀,从而畏惧。

      在他自己眼里,这不过是万千杀戮之一,从而理所当然。

      联系的纽带,早已切断了,单方面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还是为了那个人演奏了安魂曲,渡他前往彼岸。”我用着询问的眼光看向客人。

      “。。。。。□□的记忆。”客人想了很久,慢慢道。

      “你自己也说过,有些事情,即便大脑已然忘却,但身体也还是会记住,每一个细胞都有着全部的遗传信息,可以记住那些发生过的曾经。

      而这,也是情感的一部分。”

      “大概是吧。”我苦笑着说到,“记忆真是伟大而执着的东西。”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他们都死了,琴师也是,那个人也是。”

      “哎?琴师怎么会死?”

      “精神死了,因为”价”的支付,所有过去的记忆和即成的记忆都无法唤醒,保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个人的”念”了。”

      “。。。。”

      就知道他听不懂。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

      “他的”价”就是记忆无法唤醒,因为过度透支,而导致整座城堡都坍塌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无法唤醒自己生活过的任何记忆了。

      真正意义上的忘记自己是谁。

      而由于普渡转让得到的”念”是不属于本体的外来物,所以才得以保留下来。

      这是他仅剩的东西,因而发生了混淆,精神确认的时候错把别人的”念”当成了自己的愿望。现在的他,不过是活在螺旋之中的人偶。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人生的全部不过是追逐一个已死之人的希望。”

      “为什么,不可以进行新的填补吗?以那个人的”念”为基石,活出新的人生。”

      “那就不再是”念”了。”念”可以是记忆,可以是愿望,而终归是”逝去之物”。新的开始,不是那个人经历过的经历,不是那个人期望过的期望,而是属于琴师自身的经历。而这,终将作为”价”而支付。”

      “无法延展的生命吗?每天都被清零,每天都在轮回。”

      “是的。”我猛地将放出的马回撤,客人的脸色变了,匆匆移动着

      “那个人的”念”是一种强烈的愿望,只有这个愿望和附着其上的强烈情感被保留了下来,每天每天都有个声音在你的心底说着让你去做这件事。而其他的都没有了,不认识任何人,不知道这世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昨天是什么。当然,常识还是有的。

      而第二天,作为即成事实的第一天变成本人的记忆被抹去。新的一天重复着之前的轮回。就像是走在无法挣脱的矛盾的螺旋里。

      琴师有着活着的□□。过去、精神却早就死了。而那个人,明明早就前往了彼岸,留下的不可实现的”念”却每天真真切切的重复着。

      人世间的境界不过只有两种,生抑或是死,这是世间万物都不可逃离的法则和束缚。

      而他呢?”

      客人还是低着头,看着棋盘,一言不发。

      “他不属于任何一边,脱离了法则的束缚,游离于常识之外。

      他是走在境界边缘的人,而且尚不自知。”

      移动香桂,向前迈进。

      “将军。放弃吧,你之后可能的二十种应对方法我都考虑过了,没胜算的。

      我真希望你能赢,真的。”

      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客人放弃搬的摊了摊手。

      “真可惜,如果那小卒可以到底部升格为银将的话……”客人指了指棋盘,确实,仅有两步的差距。

      “你也太小瞧我了,如果是那样我也一样有办法压制。”我笑了笑,拿起那枚停留在边缘的棋子把玩着。

      “一度脱离常识的存在啊,最终仍然会堕入因果的规则中,变化的仅仅是自身,成为了异类无法在适应正常的准则。既然是一样的结局,那么当初不要逞一时之能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你是说我及时循规蹈矩也一样会输吗?”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不管怎么说将棋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落子无悔,那位琴师也必是一样。”客人笑着饮尽了手边的咖啡,“如果没有选择握琴,也许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吧。”

      “结局一样是输,延长的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痛苦。”

      “那么与痛苦相对应的是什么呢?没有无缘无故的消逝也没有无可追溯的源起,如果说痛苦是损失的话,那这生前未完成的灵肉结合便是补偿吧。”

      “这般可悲的补偿吗?”我有些轻视的吃吃笑着。

      “不要那么苛责嘛,至少他们在一起了不是吗?”客人直直的盯着我,“无法淡然的看着唯一的希望破灭。总得要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如何证明这共有过的感情和回忆呢?只是单纯怀念的话又和遗忘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即使事先知道结果他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我眯起了眼睛。

      “这是不成立的假设,毕竟未来是无可预知的。”客人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如果我和他处在同样的立场上,一定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吧。而且,绝不后悔。

      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握不到,不去守护又怎么知道守护不了。尽人事,剩下的交由天命。和念一样,这是他想留下的爱过的证明。不知为什么,我很能理解那位琴师呢,也许是我因为也有着重要的人呢。”说到这,客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愿我们比他幸福。”

      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无法认同,却也无可辩驳,这是那个人的选择,与我无关。不过,真的是很美的人呢,虽然是每日都能见到的脸孔,但还是不由得为了这笑容愣神了。

      “很高明的棋术,也谢谢你的故事。茶钱,我放在这了。”客人起身理了理衣服,极有礼貌的道谢。

      我依然盘膝坐着拿笛子敲着棋盘。每天都见面的客人,而且我也从来没有个棋社主人该有的样子,送客什么的果然还是免了吧。

      “对了,最后再麻烦您一件事,我来木叶是来找一个叫日向宁次的人,你认识他吗?”

      沉默的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过了一会,我缓缓开口。

      “嗯,认识。他住在湖边的木屋里,不过今天他出任务去了,你明天再去拜访他吧。”

      “这样吗,他约我三天后见面,到时一定回来了吧。真是谢谢你。”

      那一度脱离规则束缚的棋子啊,最终也是会堕入现实的因果循环中。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我想起了什么,回头向正打算离去的客人嚷道,

      “我们今天可是最后一天营业啊,终于撑不下去要倒闭了,你以后别整天整天往这跑了。”

      “老板你在说什么啊。”客人回过头来。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带着笑意望着我的,是一双好看的白瞳。

      日复一日,永不休止的轮回。

      “对不起,你长得和我朋友很像,我认错人了。”少许的停顿后我毫不在意的大笑着,随手拿起竹笛放在口边依依呀呀的吹奏着。

      和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是有那么点苍凉的意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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