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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迷情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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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抓起毛皮胡乱擦干净鼻血,扭头看他,昏暗灯光下,眼眸静谧,暗沉沉却光芒绽放,目光炯炯,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眨眨眼,我叫什么名字?该怎么回答呢?欧阳吉琛?已经死了!帕特洛克罗斯?也死了!突然想起《特洛伊》里阿喀琉斯叫帕特洛克罗斯的名字,好像叫帕卓克斯,就是它了!
“帕卓克斯,你呢?”
“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听听,说得多波澜不惊,多满不在乎,多平淡,这才叫虚心,这才叫不骄不躁!
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我终于反应过来,翻身坐起,看着他愣住!他就是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挑眉,不动声色问我:“怎么?”
我挠挠后脑勺,再挠挠,容我消化消化,“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传闻?”
我再次怔住,一不小心说出口了,“呃,就是,那个赫克托耳像一头狮子一样勇猛,我想本人肯定也长得差不多是那个样子吧?谁知,谁知——”目光溜在他光滑平坦的胸前,一流的身材啊!
赫克托耳神色不变把胸前衣服撩好,说:“那我不像狮子?”
我摇头,“不是,至少长得不像狮子吧。”
赫克托耳嘴角勾了勾,问:“你住在哪里?明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一懵,一时美色当前得意忘形,忘了现在正身处敌方阵营心脏处,该怎么说呢?
我苦恼低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我是从附近基拉国逃出来的,本来打算和同伴投奔亲戚,谁知中途失散,我正在找他。所以,你不用送我了。”
说到战争,赫克托耳缓和的神色立刻变得冰冷,皱眉问:“你出来时,基拉国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哀叹一口气,痛苦说:“希腊人惨无人道,特别是阿喀琉斯,我亲眼看见我的哥哥和家人被他杀死。”红了眼睛,使劲抽气。
心里不停道歉,阿喀琉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的。
赫克托耳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拍拍我的头,说:“都过去了,你同伴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
毛发直竖,不要了,不要再编个名字出来,于是断然摇头,“不用,我自己去找。”说着咧嘴一笑,说:“说不定他已经离开,到别国流浪去了。”
赫克托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黯然说:“是啊,快走吧,这里即将毁灭。你也不要在这里停留,找不到朋友的话,也尽快离开特洛伊。”
我把脸埋进被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座城池,作为主将怎么会不了解它的力量。
唉,天命难为,难道我真的要违天吗?
想到这里,对了,克珊托斯呢,他还没跟我把话说完!
我惨叫一声,翻身滚落在地,“不行,我得走了,我的马,马呢?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马?”
“马?你等等,我问问我的随从。”
唉,当领导的就是,不必事事亲历亲为。
我这一叫,把被子里熟睡的小毛孩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一两缕金发翘起来,奶声奶气问赫克托耳,“王兄,天亮了吗?”太可爱了,一脸嗔怪慵懒,朦胧的眼神,少女般的妩媚。
我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还没,你还可以睡一会儿。”
大眼睁开,瞪着我,蓝眼滴溜溜转,我左右看看,我怎么了,没事吧?
他伸出小手捏捏我的脸,说:“原来你长这样啊,糊涂虫。”
又是糊涂虫,我长得糊涂吗?我长成怎样,一摸脸,光滑细嫩,阿喀琉斯抹的东西洗掉了。面上一红,看着他傻笑。
小毛孩伸指搓搓我的脸蛋,一字一顿说:“糊、涂、虫!”
“帕卓克斯,请跟我来,我的随从会带你出王宫,请原谅没能把你的马带回来,如果可以,请到我的马厩里挑一匹。”赫克托耳再次出现在门口,身边多了个白衣服的侍从。
我乘机亲了一下小毛孩的额头,说:“遇见你很高兴,我走了。”转身走向赫克托耳,说:“不用了,谢谢。”克珊托斯是万中无一的神马,怎么可能随便走丢,说不定在什么地方等我呢。
在王宫吃了简单的早餐后我被赫克托耳的侍从送出来,赫克托耳说有要事在身抱歉不能亲自送我,反正我无所谓啦!
走出来,回头仰望,规模宏大的宫殿,爱奥尼亚石柱和著名的女像柱错落伫立在回廊两边,周围厅堂宽敞明亮,地面墙壁上装饰有光滑的大理石,宫殿周围是一座高大的城墙,与宫殿希腊式圆顶浑然一体,构成一座结实的城堡。
特洛伊城的王宫啊,算是走了一遭,值得纪念!
一边念叨一边走下王宫一级一级的台阶,平台连着平台,层次交叠,走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走出王宫所在的范围。累得虚脱。
清晨的特洛伊街道安静恬淡,薄薄的雾气笼罩,万籁具静,沉睡中的人们正在缓慢醒来。
我走在护城河边,河边槭树柳树摇曳,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海腥味,深吸一口气,抬头,东方朦胧天空中一丝薄红如少女面颊上淡淡的胭脂氤氲上升,昨晚在特洛伊留宿,阿喀琉斯有没有回去?他,会不会找我?
在空旷的街道上徘徊行走到天明,人开始多起来,我看着周围匆匆忙忙的人群,迷茫驻足,这,是真实的,我可以触摸感受,可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头那份忐忑?
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沿着街道边一溜墙根走,一个不留神,“哗啦!”一盆水兜头淋下。
这是什么?
洗脸水?好重的胭脂水粉味道,还有奇怪的香料味!
一大早的,我没这么衰吧!
抬头,只听见“嘭!”的一声关窗声,特响亮。
一个路过的人扑哧笑出声,我正在气头上,冷眼瞪过去,一个身着褐色麻布罩衫,长相普通,脸上有许多雀斑的中年男子在冲我眨眼。
我全身一冷,没理他,掉头就走。
那人追上来手搭在我肩上,“小兄弟。”
我侧身躲开他的手,看他一眼,继续走,他跟上来,我往人群多的地方走,他继续跟,我发火了,猛然转身,“你干什么?”
他似乎想不到我口气会如此凶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看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是不是离家出走啊?”
“关你什么事!”我绕开他又向前走。
他跟在我身边,说:“你别躲着我,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我们家主人新近丢失了一个仆人,我看你挺老实淳朴的,不如跟我回去,待遇优厚哦。”
我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好哄好骗?
正想着怎么摆脱这个人,一辆马车驶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欧多尼斯,你在干什么,主人都已进上船了。还不快上来到港口去,不然赶不上船了。”
欧多尼斯马上扔下我上车,说:“我这不是着急吗,昨天把小帕尔勒弄丢了,今天无论如何想找一个补回来。”
车渐渐驶远,还传来里面的声音,“你当主人会喜欢一个街上捡来的破烂货,脑子进水了是不?”
嘿,看来是真的!
我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脑中灵光一闪,呵呵,这多好的机会啊!现在阿喀琉斯不在身边,不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吗?反正这劳什子的特洛伊战役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还愣着干什么?
如是一想,立刻来了精神,拉了一个过路人问通往港口的路。
赶向港口的路上我看看方向,是从特洛伊城南门出来的,路虽然没错,可总觉得绕远了。
“老兄也是到利姆诺斯岛上去参加酒神狄俄倪索斯的狂欢游行吗?”一个穿白色罩袍,肩上别蓝宝石肩针的男人从我左侧走过来问。
我一愣,“什么狄俄倪索斯狂欢游行?”
那人一脸不可思议,指指周围匆忙赶路的行人,说:“这些人都是去参加游行的,你不知道跑去干嘛?”
我看那些人,都是一脸窃喜,突然后面一声怒吼,“巴多那,你个混帐爷们儿,给我站住,回来!”
我回头看见一特彪悍的妇女停下弯腰把鞋脱下来朝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瘦小大胡子中年男人扔过去,“你给老娘站住,你今天敢去,赶明儿你就别进屋!”
大胡子男人接住鞋子吻了一下鞋底扔回去给她,“亲爱的,最后一次,以后你赶我去我都不去了。”说完给那女的一个飞吻作别,那女的胖脸一阵绯红,扭捏骂道:“你要死啦,做什么给别人看,看回来老娘不好好收拾你!”捡了鞋子弯腰穿上扭着屁股走了。
周围大老爷们儿一阵哄笑,几个人攀住巴多那老爷的肩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看他们这样,我越发好奇,扭头问那人:“酒神狂欢游行都有些什么内容?”
那人暧昧冲我一眨眼,“这个嘛,你是第一次去,就不要问了,留点悬念会有更多惊喜,总之,那里是男人们的天堂。”说完,一张脸笑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吞口口水,决定结交他这个游伴当个免费导游,于是说:“我叫帕卓克斯,你呢?”
“我?我叫埃涅阿斯。”
“咚!”
我脚上一软,顿时趴在地上起不来,那个谁写的历史,来鉴定一下,这是不是真货?亏他毫无愧色说出刚才一番话,他也是特洛伊仅次于赫克托耳的大英雄啊,怎么看起来,好像,皮条客?
埃涅阿斯把我扶起来,好心为我拍掉屁股上的灰尘说:“你真迷糊,走路都摔跤。”
我做痛苦状,这不是重点啦,大老,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钻出个埃涅阿斯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问:“你怎么有空出来玩,不用帮忙守特洛伊城吗?”
他脸色一变,淡漠说:“那不关我的事,我现在住在伊达山上,对了,这次回来有空的话,到我那里去玩玩?”
伊达山?怎么回事,埃涅阿斯不是赫克托耳的妹夫,普里阿摩斯的女婿吗,怎么听起来口气这么生疏?
“到了,在发什么愣,上去,快开船了。”埃涅阿斯推我上甲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留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悲凉,突然又心生恐惧,留恋不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承担下帕特洛克罗斯的使命,所以只有选择逃避。
走上甲板,才想起问:“这船是直达利姆诺斯岛吗?”
埃涅阿斯摸我额头,说:“你没病吧,到底是不是特洛伊人,利姆诺斯岛在爱琴海中,怎么可能直达,我们要先到特涅多斯岛转船,才能过去。”
我听得如坠烟雾,发现这趟利姆诺斯旅行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没说两句话,船起锚。
由于船上人太多,我们又没有多余的钱,只好都挤在甲板上吹风。
就在船离开海岸线快两百米的时候,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一声怒吼咆哮,人们循声望去,岸上码头一个奔跑如风迅捷如豹子的人狭雷霆之势飞奔而来,边跑边喊,“站住,停下来!”
声音有点熟悉,不过我忙于看海上不一般的风景,没有回头,埃涅阿斯好笑说:“这人很厉害,你猜他能不能跳上来?”
我回头,下一秒钟思维短路,眼睁睁看着他脱离陆地双腿起跳,旋风般落下,一切都迅雷不及,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细细品位其中的滋味。
“嘭!”
“咚!”
“啊!”
“救命啊,大老爷,我的船!”最后一句话是船主喊出来的。
来人如从天而降的雷神将甲板撞碎,跌落进下面舱室,哐当!什么破裂的声音,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散发出来。
船家哀嚎一声,大叫着扑下酒窖去,“我的酒,我的酒!二十塔兰特的金子没有了。”
我,我无语凝咽,呜呜,亲爱的优雅的绅士的敏捷的高贵的阿喀琉斯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船甲板被你弄穿了不说,还把人家的酒桶砸碎了,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甲板上,船舱中所有的人都出来,向酒窖下面探出头去看个究竟,我也被埃涅阿斯强拉着过去,连忙推辞,这个时候避之唯恐不急,还巴巴送上门去,我这不是找死去吗?
紧接着船舱底下又是几声哐啷作响,传出船主连续不断的哀嚎声,不一会儿阿喀琉斯一身威势手提一个麻布袋子走上甲板,鹰眼一眼看到我,双眼眯成一条缝,我顿时全身毛发直竖,不寒而栗,抓紧埃涅阿斯,躲到他身后,他奇怪看我,“你朋友?”
我摇头不迭,只一个劲闪躲。
埃涅阿斯好笑出声,说:“既然不是朋友,你躲他干什么?”
“你,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阿喀琉斯来到我身边,冷冷看一眼,嘭的一声把手上重物放下,也没向我打招呼,长身直立望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