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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迷情 10 ...

  •   出关口时碰倒一个怪人,此人一身污浊,满身晦气,面貌丑陋,斜着一只眼,跛腿,尖头,驼背,头顶毛发稀疏,着一身破烂油腻的粗麻罩衫,腿上满是伤痕,但是出口成脏,酒气冲天,到处找人发牢骚,看到我和阿喀琉斯,醉醺醺走过来,笑着说:“小小情人约会去了,宙斯的宠儿看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娘们儿,啧啧,看看这身肉——”
      阿喀琉斯冷眼甩出马鞭,劈头打过去,将那人打翻在地,然后驭马飞奔而去。他平时对士兵并不粗暴,很少动手打人,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挥鞭。
      我追上去,听到身后尖利的笑声:“哈哈,骄傲的阿喀琉斯竟然对一个可怜的老人动粗,你们看看,啊。”
      “你是自讨苦吃,招惹阿喀琉斯。”
      后面还有些人劝说没再听清楚,我使劲挥鞭。
      两人在不是很平坦的平原上驰骋一会儿,阿喀琉斯没太多话说,偶尔停下也只是看看远方,或者眼神深邃孤傲看向左手边远处屹立的特洛伊城。
      “你别在意忒耳西忒斯刚才说的话,他是希腊军队中最讨人厌的一个人。”阿喀琉斯收了马鞭对我说。
      我淡淡笑了笑说:“没什么,他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
      阿喀琉斯勒住马停下,我也勒马,谁知克珊托斯叫起来,“别把我当普通马,要停的话说一声就是了,你想勒死我吗?”
      我窘迫看阿喀琉斯,他紧皱眉头脸色不善,看看周围,好像没谁惹他生气吧,干嘛?
      看了半天,他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没听明白,怎样的话?
      特洛伊城在小亚细亚西北海岸上,位于赫勒斯蓬托斯海峡(也就是今天的达达尼尔海峡)南端入海口,是个重要的海上交通枢纽,所以特洛伊的贸易相当发达,商业繁荣,手工业也基本上位于周围几个国家前列,特洛伊妇女心灵手巧,会各种编织,图案精美,花色繁多鲜艳。
      我和阿喀琉斯牵马进城后随着人流在街上闲逛,他说有事,但好像不急,我也心安理得东张西望看热闹。
      不过一路走来并不顺当,原因很简单嘛,走在他前面的想尽量走慢点,回头仔细看看,走在后面的一窝蜂往前面赶,两边的则拼命想往中间挤,没过多久我们前后左右就出现交通堵塞状况,这要放到我们现代,估计是天王级的待遇,我被当成多余者给挤兑出局,要不是阿喀琉斯手快拉住我,恐怕都给踏成了肉酱,唉,祸害!
      街道两边房子上窗户陆续打开,艳妆的少女纷纷探出头来。
      阿喀琉斯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不知死活的大胆女人过来搭讪,他一把推开,摔碎一大群少妇少女的芳心,你说你不解风情就算了,何必这么粗暴,你们说是不?
      “快看,好有男人味。”
      “旁边那孩子也不错,长大了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倒也是,不过高个子的看起来更稳重,那张脸美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看的人实在太多,大多数又挤在我们身边驻足不动,阿喀琉斯拉了我跑进街边小巷中,两个人狼狈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相视一笑。
      回头看了看,阿喀琉斯皱眉从怀里掏出个祛琅小瓶,说:“看来不得不化装了。帕特洛克罗斯,过来。”
      我敬谢不敏摇头,“不用,不用,她们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自己化就好。”
      “过来!”阿喀琉斯一声呵斥吓得我腿上一软,抱紧克珊托斯的脖子,“快劝劝你主人,长得好看是他的罪过,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陪葬。”
      克珊托斯一扬头,踢踢前腿,打个喷嚏,“你也是个小妖精,还不快过去。”说完扭头把我甩开。
      我不服气,“你们主仆俩合伙整我。”
      阿喀琉斯不听我废话,一把抓过夹在腋下,摊开手掌倒出一股黑色液体,在我的惨叫声中将我的脸抹花,自己则草草抹了一点,没什么变化,就是把两只眼睛涂花了。
      我眼泪汪汪看他,“有镜子没有,我要看看变成什么模样了。”
      阿喀琉斯一本正经牵马转身,说:“走吧。”
      他笑了,我敢肯定!
      出来后街道突然变得宽松起来,稀稀拉拉人其实也不多,各种各样的小商贩,有卖劣质陶器的,卖鸡卖鸭的,卖布的。
      我边走边问,阿喀琉斯刚开始还耐心解答,后来就不说话了,因为我们已经在城里转了快两个小时,从体育广场到圆形剧场,公共浴场到国民会议厅,斗兽场,转来转去,就算我脑子再迟钝也发现症结所在了,很明显,我们,迷路了!
      阿喀琉斯拉下一张臭脸埋头狠走。
      “那个,阿喀琉斯,你到底要找谁啊,约在什么地方?”太阳当空照,我满头大汗忍不住问他。
      阿喀琉斯回头看我,不耐烦道:“你跟着就行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你就不能问路吗?
      “哦。”看他脸色,我不敢再问下去,只能闷头闷脑跟在他身后,脑袋晕乎乎的,眼睛发胀,白袍子上沾满灰尘。
      就在我肚子准备打出饥饿信号时,阿喀琉斯停了下来,我一头撞上去,“叭!”
      屁股着地,双手撑在地面上不明所以望着他,“到了吗?”
      阿喀琉斯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把我扶起来,说:“饿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我连忙摇头,“不用,你不用管我,还是先找人吧。”
      “没关系。”阿喀琉斯拉我走进路旁一家小酒店,不奢华,但干净,土耳其花地毯铺在地上,中间三四张小酒桌,十几个人围着桌子盘腿坐着喝酒聊天。
      店家看我们,立刻迎了上来,“客人喝酒还是吃饭?本店既有自家酿的苹果酒,也有几十年珍藏的上等葡萄酒,还有特洛伊城别无分号的招牌腌牛肉。”
      阿喀琉斯心不在焉坐下,看看墙上标签,说:“随便来两个菜,酒就不要了,有新鲜水果的话,就要一盘葡萄好了。”
      店家连忙点头说好,扭头让人把东西上上来。
      阿喀琉斯喝了两口水,皱眉敲桌面,我把干净葡萄揪下来放在他面前。
      菜刚上上来,他突然起身,说:“你先吃,我出去一会儿,在这里等我。”
      我也站起来,被他按住肩头,掏出一明那银子给我,“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办法,我点点头,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克珊托斯留给你,有什么事问它,知道吗,不要乱跑。”
      我点点头,埋头吃饭。
      吃完东西,等了半天,要了坛葡萄酒,掂量着酒量慢慢喝,正午已经过了,酒店里的人渐渐少了。
      我坐得不耐烦,正好门外热闹起来,起身把饭钱酒钱付了,还好出门的时候向福尼克斯多要了些琥珀金,那厮磨了半天才塞给我半把。
      出门牵了克珊托斯,小屁孩给喂得饱饱的,前后腿不停刨踢撒欢,弄得我满身尘土,揪住他耳朵吼:“你给我老实点!”
      克珊托斯朝我一拱头,“阿喀琉斯不是叫你等他吗?”
      我脸上一红,理直气壮说:“他叫我等我就等,我又不是傻子。”
      克珊托斯两只马眼瞪着我,跟阿喀琉斯一样特有威慑力,还好是匹马,不能拿大爷我怎么样,只听他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小心我告诉阿喀琉斯的你秘密。”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克珊托斯有预言本领,也就是他看得到我的过去!
      脊梁上一冷,打个寒战,切!你当大爷我真的好欺负,连马都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说:“秘,秘密,什么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底气不足,心虚。
      克珊托斯高深莫测看着我,我突然想起彼埃尔曾给我说过,在西洋美术史中有两种微笑,一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即永恒的微笑,另一种是斯芬克司的微笑,即深不可测的神秘微笑。现在克珊托斯马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入木三分,怎么瞧着眼熟,仔细看它。
      啊!想起来了,奥德修斯每次看我的眼神跟这一摸一样,不会吧,他也看出来了?
      那,那——
      摇摇头,不可能的!奥德修斯虽然聪明,终究只是个凡人,也不可能无聊到去占卜我的过去。
      如果真的露馅的话,就是我平时言行中的问题。
      如是一想,我不禁忧上心头,牵着克珊托斯在街上满无目的走着,挤进人群,在一个热闹的空地边沿上蹲下,周围人影攒动,掌声如雷,但我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杀,那我该何去何从?
      “小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小兄弟?”
      听到粗剌剌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我一惊,仰头跌坐在地上,克珊托斯被我拉得使劲踢腿抗议,在一般人面前,他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抬头看见一个身体健壮的彪形大汉冲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希腊式紧身衣裤,束彩色腰带,再看看周围,特洛伊人的服装以白蓝色调为主,淳朴自然,而面前的人显得粗狂豪爽,古铜色皮肤反射太阳光,显示他旷达的胸襟,我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什么事?”
      这个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再看男人身后一群人,都是同色服装,手上拿着道具,有的是彩带,有的踩高跷,有的喷火钻火圈,两只猴子在场地中央蹦跳作揖,甭说,碰到卖艺耍杂的了!
      我也裂开嘴对他笑,心想还好刚才阿喀琉斯为我化了妆,否则眼前这么多人,我还真怕见人。问他,“什么事,大哥?”
      男人友好的笑了笑,拿出一根十分粗大的麻绳说:“想请小兄弟帮个忙。”
      “好说,好说,怎么帮?”我故作大度一拍胸脯问。
      他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有点危险,但请相信我们的技艺。”
      听他这么说我来了兴致,把马交给他的同伙,拉了他的手走进场地正中央,向围观的观众弯腰敬礼,说:“承蒙父老乡亲关照,小弟欧阳吉琛,初来贵宝地,向各位献上拙计,各位若是看着高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四海之内皆朋友嘛,哈哈!”学着电视上的话,我得意洋洋说完,扭头看那汉子,他一愣一愣的,第三次问:“大哥,要我帮什么忙?”
      他回过神,也一振肩头,向周围敬礼,说:“小弟墨诺斯,初来贵宝地,为各位献上我最拿手的技艺,入云端!请多多关照!”
      入云端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名字好生疏,杂技里有这个吗?
      于是静下心看他展开篼箩里一条几十米长的粗麻绳,汉子低下头小声对我说:“小兄弟,别怕,待会儿你只管抓紧绳头,下面的事交给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觉得挺刺激的,想不到自己还有耍杂技的一天,还是街头杂技,嘿,太好玩了。
      一搂裤腰带,发现衣服太宽大,找人要了根绳子绑紧,回头走过去问他我要怎么做。
      他让我抓住绳头,深吸一口气向旁边同伙点头说:“准备好了,开始吧。小兄弟,记住我的话,待会儿千万别乱动。”
      我似懂非懂点头,还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让他放松,他勉强笑了笑,然后双腿一蹲,下盘下沉,一声闷吼,伸出手,“起!”
      我眼睛一晃,眼前天地倒换,整个人被倒立了起来,正在惊讶不已,那汉子一鼓作气,慢慢抬起手,绳子随着他的动作缓慢上升,越来越高。
      说不害怕你来试试?我看着地面离得越来越远,心头也不禁发毛,老兄千万别出错,我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千万别开玩笑。
      下面的人发出一浪一浪的欢呼鼓掌声,人们抬头隔着阳光仰望我。
      几十米高的绳子渐渐没入云端,我抓紧绳子,冷汗直下,僵着身体真的不敢动,曾经从二十楼上掉下去的震撼都没现在强烈,恐惧和兴奋掺杂。
      估计绳子已经完全升直,高空气流缓慢,清凉的风绕过耳边低语,绳子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落下。
      人群渐渐进入视野清晰起来,我看见他们也都个个紧捏拳头,咬牙全神贯注望着天空,看见我出现,又各自松了口气,放松脸色,只下面那汉子仍旧脸色凝重,涨红脸,大汗淋漓,手稳重举着,慢慢指挥绳子。
      离地面还有十几米高的时候,我重重呼出一口气,就要完了,汗水凝结在额头上,这杂技还真没看着的那么简单。
      就在大家都以为即将成功着陆时,人群后面奔来一队车马,为首一个人横冲直闯,隔得远,他们只听得见马蹄声,我却看得真切,他娘的,他直奔这里来!
      下面汉子也急了,手势不稳,迅速下拉,还是没来得及,骑马的破小孩冲散人群撞向汉子,周围保护的人都翻滚在地,一时兵荒马乱,尖叫声连连,我身体一阵剧烈晃动,回过神时正直线下坠。
      “啊!”
      这声音听起来特不爽,让我想起第一次冤死的情景。
      大汉被撞到墙上,吐血晕倒。
      而我在落地粉身碎骨前一秒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托住,双手环上腰,天旋地转之后,满世界的飘渺花香,拨开蒙眼的灰尘看到他,烟雾迷茫,即使很多年后我仍然能清晰描绘出那双沉静的黑眸子,如水般冰凉透彻,无法测量的深邃,脸上只有严肃,一丝不苟的神情。
      旁边人仰马翻,尘烟滚滚,马匹嘶鸣,鸡飞狗跳,猴子唧唧叫着不安躲在角落里发抖。
      “波吕达玛斯,达瑞斯,把波吕多洛斯抓住!”一声怒吼,雷霆之怒即将爆发,黑发人一脸沉静冷酷起身,忘了我还在他怀里,铜制盔甲搁得生疼,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滚烫的液体流下,这不是摔的,绝对不是,是被他那玩意儿给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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