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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手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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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上马车,催促车夫打马扬鞭,疾驰而行,一时半刻便到了十四阿哥府。
早有小太监等候在门口,扶着我和淑宁下车。
心急火燎的和淑宁急忙向允禵的书房跑去。没料想那该死的花盆底鞋捣乱,一下子竟然崴了脚。不假思索,脱下鞋拎在手上,忍着痛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
到了允禵的书房门口,那些守在门口的奴才吃惊的看着我和淑宁。我也顾不得自己狼狈不堪的形象,急忙问道:“十四爷还在里面吗?”
“回福晋,爷还在里面。”
“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
没有?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快给我找东西把门砸开。”我气急败坏的大声吼道。
那些奴才这才如梦初醒,张罗着找东西砸门。
家伙找来了,正准备砸下去,门却“吱纽”一声自己打开了。
允禵脸色苍白,瞪着血红的眼睛,站在门内,恶声恶气的吼道:“你们反了不成,还让不让爷清静!”
见他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生气,颤声说道:“允禵,原来你没有事,谢天谢地,可把我们吓坏了。”
允禵这才发现站在人群中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诧异的叫道:“敏……十三嫂,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发髻歪斜了,衣服行头也跑乱了,雪百的袜子染上了泥土灰尘,手上还拎着自个的鞋,这副样子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众目睽睽之下,心中不由又羞又恼,一跺脚对允禵大声吼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哎哟……”落地的碰巧是刚才被崴了的脚,一阵钻心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大叫一声,身子一歪,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一旁的淑宁、仆妇和太监们乱作一团。
这时才发现崴伤的脚脖子又红又肿,再也无法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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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允禵的书房内,太医小心翼翼的帮我在扭伤的脚脖子上敷了一层药膏,然后仔细的包扎好后,才跪安告退。
一直等在门外的允禵,这才慢慢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我藏在裙底的伤脚,神色闪烁不定:有感动、有抱歉、有痛惜、有激愤……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脸上讪讪的冲下人们挥挥人,众人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允禵看看我,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干脆闷头坐在书案后,一言不发。
“允禵,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终于打破沉默,平静的问他。
他抬起头,阴郁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愤怒的火星,胸口起伏不定,情绪激动。
“允禵……”我担心的叫了他一声,欲站起身,一阵痛楚传来,颓然的坐下。
“敏珂,别动,我……”沉默良久,允禵待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将视线投向窗外,神情凄惶的说道:“西边又要打仗了。今儿个在露华楼,皇上召见上书房大臣,让大家议一议。因为我熟悉那边的战况,八哥提议让我重新回西宁带兵,没想到四……皇上竟然说……” 允禵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话语也中断了。
“皇上说什么啦?”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允禵回头看着我,一字一顿:“竖子侥幸,不足取。”
“什么?”我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雍正为了刻意打压允禩、允禵他们,出言竟然如此刻薄,将允禵费心筹谋,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获得的胜利,称作侥幸得来的便宜,难怪允禵会如此愤慨。
“我知道,逐鹿多年,皇上捷足先登,但八哥势力犹存,皇上自然不放心,所以剥我的兵权,调我回京,如今连皇阿玛以前封我的王爵也削掉了,可为什么还要如此作践于我,难道这就是皇上一向标榜的手足情深吗?”允禵咬着细牙,言辞激愤。
“允禵,也许皇上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可别当真。”我底气不足的劝他。
“一时的气话?算了,敏珂,你别安慰我了,四哥的为人我还不知道?” 允禵怒极反笑,面色却显得越发狰狞。
“允禵,也许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别钻牛角尖,免省得进了死胡同出不来。”我竭力劝解着他。
“敏珂,你不要劝我了,今天我已经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我只后悔自己当初不够果决,要不然……”允禵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有不甘的看着我。
允禵的这番话,听得我胆战心惊,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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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怡亲王府,我乘的车刚停稳了,正在想瘸着腿怎么进去,没想到有人走了过来,跳上车,掀开了车帘。
“允祥,怎么是你?你回来了!”我高兴的欲起身迎他,一时忘记了脚痛,扑通一下又跌坐回来,痛得我龇牙咧嘴。
“别动,我抱你下车。”允祥心疼的阻止我,避开我的痛脚,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下车,进了府门直接向我的房间走去。
看着一脸焦虑,匆忙行走的允祥,心中感到很纳闷:今天他回来的怎么这么早?还有他怎么不问我怎么弄伤了脚?
“允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咦,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弄伤了脚?”我搂着他的脖子,仰头问他。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凝重,缓缓说了一句:“是皇上叫我回来接你的。”说完,依然脚不停歇,匆匆向前。
“皇上?!”我惊得头发倒竖,目瞪口呆。
皇上是怎么知道?
允祥瞟了惊骇万分的我一眼,淡淡的说:“是太医院医正向皇上禀报的。”
原来是这样,一定是那个帮我疗伤的太医向雍正打的小报告。
等允祥将我放在软榻上之后,我有些不安的问他:“皇上,到底皇上是怎么对你说的?”
允祥看着忐忑不安的我,竟然嘴角一翘,笑了起来:“皇上私下里召见我,让我快快回府,迎接行侠仗义的‘拼命十三福晋’。”
“真的?皇上真的是这么说的?”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允祥。
“皇上说:有人居心叵测,惟恐朕的天下不乱。今儿个敏珂救了朕的十四弟,就是救了朕顾惜手足的名声。”
雍正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了,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十四弟本来就好好的,我只是为十四弟白担了一回心。”我轻声说道,不由的低下了头。
“幸好十四弟没做傻事,否则,麻烦就大了。”允祥忧心忡忡的摇摇头。
“皇上没有生十四弟的气吧?”
“唉,十四弟也太冲动了,不该误听误信他人之言。”允祥重重叹了口气。
“可是,他说是……”我本想说是八阿哥允禩告诉允禵,雍正皇帝不但不想起用允禵,还刻意打压妄自菲薄引起的事端,可转念一想,这恐怕会白白给八阿哥惹麻烦,便没敢再说下去。
“珂儿,你记住,不管是谁,都不该把上书房的议奏随意外泄,这样做也太轻率了,不但会混淆视听,而且还会害人害己。”允祥直视着我的目光,神色冷峻。
树欲静而风未止,皇城内外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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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四月,雍正再次下谕,谕令和硕怡亲王允祥,总理户部三库,全力清理户部亏空以充实国库,支持西征;和硕廉亲王允禩,不再兼管户部。
同月,先帝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雍正皇帝谕令十四贝子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一边守陵一边读书静养,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
雍正元年五月,征西大将军年羹尧统帅十万大军,将中军大营移至西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雍正元年九月,雍正皇帝谕令九阿哥允禟,奉旨到西宁年羹尧帐下戍敌。谕令十阿哥允誐,到张家口从军。
至此,“八爷党”中的一干人等,只剩下八阿哥允禩一人,独自留在京城,断绝了允禩与其同党兄弟的联系,将其牢牢控制在雍正皇帝的身边,使之孤掌难鸣。
雍正元年十月,由于雍正一意孤行,将允禵强行滞留在景陵,两兄弟反目成仇,令长期被病魔缠身的皇太后伤心欲绝,极度悲痛,最终导致病情加重,不幸去世。
允禵闻讯,悲痛欲绝,对天长啸,悲呦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