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兰色花容

31、情痴（二）

　　“姐姐，你怎么来了？”随着声音，碧瑶笑着跑了进来。

　　当她看清楚我和我身后的灵牌后，她骇异的睁大眼睛，捂住了嘴。随即，她也看见了我脚边的墨稿，一串清泪缓缓从眼中跌落，她软弱的低呼了一句：“福晋，我……”便跪倒在我前面，将头深深埋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传出无法压抑的阵阵悲泣。

　　我的头剧烈的疼痛，我痛苦的用拇指死死压在太阳穴上，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恐慌和害怕：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红叶，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她……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别人，一定是个误会……

　　“碧瑶，你先起来。”我强自镇定，对碧瑶说道。

　　碧瑶缓缓抬起头，悲戚的脸上泪流满面。

　　我颤抖着手，指着灵牌问她：“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福晋，……”碧瑶悲伤的呼号着，跪地向前膝行几步，一把抱住我的腿，号啕大哭。

　　听着她伤心的号哭，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肩，带着哭腔大声问她：“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瑶终于哭着告诉了我一切：

　　就在我和胤祥大婚后约半年，红叶便被四阿哥胤禛从十三阿哥府要了回去。不久，很快就被四阿哥指给了一个立功的副佐领。

　　因为红叶是四爷府上的人，那个副佐领很看重这门亲事，明媒正娶，热热闹闹的将红叶迎娶进府，立为正室。

　　让副佐领更为惊喜的是，红叶竟然是一个貌美如花的黄花闺女，从此对红叶更是百般疼爱，宠爱有加。

　　红叶一直对十三阿哥胤祥念念不忘，但在副佐领的宠爱下，思念之意渐渐也淡了。

　　一年后，红叶顺利的产下一子，那个副佐领对红叶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母凭子贵，红叶在副佐领府内越发的飞扬跋扈，对人颐指气使。众人皆敢怒不敢言。

　　孰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红叶的儿子居然在三岁上，出痘症死了。由于痛子心切，红叶悲伤过度，竟有些冷淡了丈夫。

　　起先，那位副佐领还每天温言婉劝，对红叶依然是疼爱有加。可渐渐的，对依然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的红叶起了厌烦之意，半年内竟然连纳了两房小妾，日夜欢愉。

　　待红叶醒悟过来，已是覆水难收。

　　此时的红叶，由于哀伤过度，容颜憔悴，昔日的美貌不复存在，那副佐领从此对红叶渐渐疏离。只是碍于四阿哥的情面，没敢太过放肆。

　　底下的下人，本来对红叶就很不满，此时见红叶失宠，更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红叶的日子便渐渐艰难了起来。

　　红叶一向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番冷遇，竟气得一病不起。这一病，不但没有唤回丈夫的爱心，竟是从此后对她再也不理不睬。

　　失意后的红叶，深深感悟到世间的世态炎凉，越发怀念在十三阿哥府中的日子，越发思念十三阿哥对自己的怜爱和关切……

　　十三阿哥胤祥因受太子牵连被圈禁后，红叶居然悄悄找到碧瑶，打听十三阿哥的具体情形。

　　由于红叶苦苦哀求，碧瑶终于被她的真情打动，告诉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只是由于事关重大，隐去了我去养蜂夹道的秘密。

　　没想倒红叶回去后不久，却病情加重，不久后竟悒郁而终。

　　临终前，红叶托人送了一封信给碧瑶，除了感谢碧瑶的话外，红叶虽然也向碧瑶倾诉了以前对十三阿哥的相思之意，但表达最多的还是深深的悔意和怨恨：她后悔当初在十三阿哥府不该任性妄为，以至不得不离开十三阿哥府，失去了守候在十三阿哥身边的机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婚姻生活，以至在失去儿子后，也失去了丈夫。她怨恨丈夫的朝三暮四，怨恨丈夫的薄情，更加怀念和向往十三阿哥的痴情和专注。

　　她对碧瑶说，以前在十三阿哥府，对十三爷专宠十三福晋，颇为不满。然而时过境迁，当自己为人妇为人母后，她才深切的感受到，像十三阿哥这样感情专一的男人，在这个世界，简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能够得到十三阿哥的爱，此生无憾。

　　信末，红叶情真意切的写到：“……能够守候在十三爷身边，是我今生最幸福的时光……碧瑶，我好羡慕你，可以一直守候在十三爷身边……碧瑶，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不要苛求太多，哪怕只是远远的守望着，那也是一种幸福……十三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十三福晋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碧瑶，我的好姐妹，原谅姐姐过去的任性。如果我死了，请你好好守候着十三爷，请代我继续祝福他们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头痛欲裂。

　　从见到红叶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这个丫头，甚至在知道她和胤祥的关系后，对她更是厌恶之极。虽然后来我没有为难她，但并不代表我会喜欢她。

　　后来，隐约知道她被四阿哥要回去后，我竟然悄悄松了口气，心中无比的轻快。

　　可是现在，她已经带着对胤祥的思念，带着对爱子的怜惜，带着对丈夫的怨恨，永远的走了。

　　她走了，居然还在祝福我和胤祥。这份痴情，这份真情，令我难以承受。

　　我闭上眼睛，任泪水恣意横流。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福晋，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碧瑶匍匐在我面前，流着泪一遍一遍重复着，并重重的往地上叩头。

　　我从红叶生命悲剧带给我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声嘶力竭的喊道：“碧瑶，你这是在做什么？”但她的额头此时已经红肿，血痕隐约可见。

　　“福晋，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婢从来就没有什么妄想……”

　　“碧瑶……”

　　“福晋，求求你，请您不要赶我走，只要让我留在这里，只要让我服侍您和爷，我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和爷的大恩大德……福晋，求求您了……”

　　“碧瑶，你……”面对这痴情的女孩，我无语凝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