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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露凝香 ...

  •   琴声渐起,悠然婉转,如春花秋月,如高山流水。

      栾千谡亦是沉浸其中,不单单是因为琴音的美妙,更是因为,那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赵大河刚进去的房间传来的罢了。

      “何人弹的琴?”一曲终了,栾千谡回身对着老鸨问道。

      “那是我们的头牌,露凝香。”说起露凝香,老鸨亦是满面得意。

      “那本公子就要她了。”

      栾千谡说罢抬腿便欲上楼,那老鸨见状却是吓的面无人色,急急抢身上前拦阻,却是被御奴伸手一档,不进反而退了几步。

      “公子留步。”不及站稳,老鸨急急喝道。

      “如何不让本公子上楼?银子有的是,怕本公子付不起么?”

      栾千谡故意放开了音调,她知道老鸨为何拦着,那露凝香既接了赵大河的牌子,又哪能再接其他人?但看老鸨一脸的为难焦急模样,这赵大河该是有些影响的。

      “公子哪里的话?公子人中龙凤,自是不缺银子的。只是……”老鸨甚是为难,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栾千谡有意刁难。

      “只是凝香今晚已经被人包下了。”

      老鸨不似先前那般,放低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瞧着几步开外的栾千谡。但见她唇红齿白,瑶鼻凤眸,心念道:身为男儿尚且这般秀美,若是生成个女娃,定是倾城之色。

      “那我便等着吧,等露姑娘的香客走了再见她不迟。”栾千谡说着便转了个弯,提了把椅子坐了。

      “公子还是另找个姑娘吧。”老鸨神色戚戚,讨好一般央求道。

      “哦?等着也不行?”栾千谡蹙了眉,装出气愤状。

      “公子有所不知,凝香姑娘早便被人包下了,一直养在楼中,那位大爷银钱都已经付过了,公子若执意要凝香,不是为难妈妈我么?”

      老鸨苦着脸解释着,栾千谡听得认真,面上一笑,果然是个痴情的,却是个没种的。

      “既然那位爷如此钟意凝香姑娘,为何不替她赎了身?”栾千谡似怜香惜玉般问道。

      “谁说不是呢,按理说那位爷在凝香身上花的银子,莫说是赎身,便是买了我这楼去亦是够了,可人家只着我好生伺候着,我也不好过问不是?”老鸨弓着身子,陪笑道。

      栾千谡嘴角轻扬,想这赵大河还真是舍得,若说买下这“金枝阁”,莫说大几十万,至少也要个十几万两,花销如此之多,在外置个宅子,金屋藏娇不是更好?

      “如此,当真是我为难妈妈了,只是我听了凝香姑娘的曲子,对其他的再是无了兴趣,既然凝香姑娘不方便,我改日再来。”

      栾千谡拍了拍衣袍,起身欲走,又自袖中摸出一定银子往老鸨手中一掼,负了手扬长而去,毫不迟疑。

      “公子以后常来。”

      老鸨扯着嗓子,在身后笑花了眼,目送着这位财神的身影渐行渐远。

      翌日晌午刚过,栾千谡便拉了花时换了男装,一摇一摆地往“金枝阁”走去。

      因这花街柳巷素来皆是夜间热闹,此时当是正午,金枝阁的大门虚掩着,夜里门口留客的姑娘一个也见不着了,显得有些冷清。

      “姑娘,我们真要进去么?”

      花时拉着栾千谡的胳膊问道,显然是知道了她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不然我让你换衣服做什么?”栾千谡婉转一笑,眼中满是慧黠。

      花时看看自己一身的装扮,又抬头看看栾千谡,但见她已推开了金枝阁的门,迈步进去了。

      内堂亦是冷清,昨夜还是莺声燕语,丝竹管弦,如今却是一片寂静。

      “有人么?”

      花时躲在栾千谡背后,扯着嗓子喊道。片刻之后见依旧不见有人,便提了气,欲再喊上一嗓子。

      “别喊了,这会儿姑娘们还是都睡着呢。”栾千谡打断花时道。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等着。”

      栾千谡说罢便取出带在身边的黑木箫,箫声低沉轻扬,荡气回肠。一曲未尽,却是戛然而止。

      “公子怎么不吹了?”角落里,声若灵雀,气若幽兰。

      “佳人在侧,岂有心思吹箫?”

      栾千谡收了箫,侧眸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女子,满头乌发及腰,眉目秀美如水墨泼画,唇色淡淡,不施脂粉,一张俏脸纯洁而素净,神情淡漠而清幽。

      若不是那一身暗色青衣,倒真有些超凡脱俗。

      “公子始才吹的是什么曲子?甚是好听。”女子亦不觉着唐突。

      “我叫它‘长相思’,乃是为了思念一位故人所作。”栾千谡面上淡笑,甚是客气。

      “‘长相思’?果然名如其音,满载着别离情意。”女子神色有些暗淡,清丽的脸上毫无光彩。

      “听姑娘如此说,亦是颇通音律的,可愿意与我同奏一曲?”栾千谡心中有所猜测,试探地问道。

      女子闻言亦不推却,转身抱了琴坐了,随手拨了几根弦试了试音,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抬眸,朝栾千谡轻点螓首,如水华,如晨露。

      如此佳人,偏偏身处风尘,当真是作弄。

      琴声先而轻缓,如那山涧的涓涓细流,自顾流泻着,平平无华,便似超脱尘世一般。忽而渐闻幽怨,如怨妇终日深闺,欲罢不能。

      栾千谡柳眉巧弯,算准了切合点,箫声暗渡,音调微低,却只是为了陪衬,待琴行幽怨处,箫起反客为主,绝地反击,不是潇潇战场,不是马革裹尸,只为情痴有归处,红颜不须眉。

      “姑娘好气魄。”一曲弹罢,女子低眉巧笑道。

      “凝香姑娘如何知道我是女子的?”

      栾千谡亦是眉开目笑,这露凝香这般冰雪聪明,当是明珠蒙尘。

      “姑娘不也猜到我的身份了么?”露凝香不答反问。

      栾千谡难得的生出相惜之感,若非见不逢时,当真会奉为知己。

      “我亦是听了姑娘的琴,才确定了的,只是姑娘满腹的幽怨,可是为谁?”

      栾千谡直言问道,既是皆非等闲,又何必拐弯抹角?

      “谁?我这般是为着谁呢?”露凝香面色忽而戚戚,口中念念有词。

      “我知道凝香姑娘满心幽愤,知道姑娘不甘心堕落风尘,既是这般,为何不另谋出路?”

      栾千谡直截了当,柳眉微蹙,怒其不争地道。

      “我又何曾不想,只是他虽爱慕我,却是不愿为我担了臭名,我终究是比不过名利的。”

      露凝香泫然欲泣,双眼微红,以袖掩面。栾千谡见状心有不忍,亦是个痴情之人,不过亦是俗世女子,又能指望她能自谋出什么出路来?

      然而这次,她不谋,自己偏要替她谋一谋,赌一赌。

      “若我能助你一尝夙愿,你可愿一试?”栾千谡沉声问道,眸光轻转,含笑盯着露凝香。

      “你有良策”?露凝香闻言亦是一喜,转而想到什么,又是一颓,“他又怎会听你的?”

      栾千谡心知她已有所动,接下来只看这露凝香在那赵大河心中,究竟占着几成。

      “即便他不为你赎身,此事过后,我亦不会令你失望,如此可好?”

      栾千谡满心诚恳,露凝香听她如此说,亦是动容。

      “你为何如此帮我?”

      露凝香侧眸打量着她,虽是男儿装扮,却是难掩绝世之貌,难假矜贵之气。

      “我之所以这般,不单是为你,亦我了我此行的目的。”

      栾千谡知她聪慧,此番相互利用,还是自己说明了的好,免得日后她有所察觉,有所误会,徒增事端。

      “姑娘确定我能帮到一二?”露凝香拧眉。

      “你不能,但是赵大河可以。”栾千谡淡然。

      “你想通过我威胁他?”露凝香轻叹。

      “不是威胁,只让他行个方便而已,且这件事亦得上头首肯,翻不了天,出不了事?”

      栾千谡简言解释道,再多的话。亦是不能相告了。

      “他不会为了我帮你的。”

      露凝香神情凄惶,推了窗,望着屋外适才开始翻飞的飘雪。

      “那便看看他对你,是否真心,若亦只是逢场作戏,届时是去是留全凭姑娘决断。”

      栾千谡亦不看她,翘首看着翩翩飘雪,她知道阙止并非真的绕道德州,她知道阙止信上提到德州,只是希望她能读懂,希望她能有所作为,能帮助一二。

      可是阙止,我已经懂了,如今只能再赌一局,你再等些时候,再坚持些时候。

      一路风雪,二人裹紧了外袍,却见赤孤套了马车朝这边奔来,驾车的不是别人,却是受伤未愈的卫连城。

      “你前日刚拆了线,怎不在客栈休养?”栾千谡皱了眉,责怪道。

      “我见姐姐出去的久了,御奴不在,又下着雪,便套了马车来了。”

      卫连城俊脸明显瘦了一圈,听栾千谡责怪,心知她是担忧,不怒反喜,打了帘子让二人进去。

      “你又不晓得我们去哪,怎么找来的?”花时掀了锦帘一角,探头问道。

      “心有灵犀,嘻嘻。”卫连城咧嘴一笑,露出大片小白牙。

      “去去去,没正经的。”花时猛的缩回了身,嗔道,脸却涨得通红。

      栾千谡见状掩嘴偷笑,这两冤家,当真一对活宝。

      “姑娘你也不治治他。”花时大羞。

      “如何治?再给他缝个蜈蚣印可好?”

      栾千谡打趣道,因卫连城伤口太长,缝合之后伤处犹如蜈蚣,常被花时取笑。

      “不要”,花时信以为真,急急推据道,话一出口,看栾千谡一脸戏笑,心知上当,低了眉,满面娇羞。“小治便好。”

      栾千谡媚眼欢笑,心中却是担忧,当初拿到德熙公主名牌之时不是没想过如今的局面,只是要从那好色驸马手中轻易取得驸马凭信,怕是比登天还难。

      当时局势微妙,又不能动用武力,唯有一赌,却终究是赌输了局。

      而今若是再不能赢,唯有动用鬼谷了,只是那是下下之策,毕竟,这里是德熙公主的汤沐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逆了公主的颜面。

      思量至此,唯有勉力一试,当下稳了心神,且看后事如何进展。

      风月场上,一夜之间多了个金公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心仪露下凝香,欲罢不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露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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