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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祸事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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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扬扬,随风吹落,如那春日里的柳絮般轻柔。栾千谡瞧见了心下欢喜,记得母妃曾说她出生之时一片银装,满目雪素,栾奉天欲为她起名“千素”,却是觉得不够气派,没了她皇族娇女的身份,正经考量后,终是定了“千谡”一名,便是要人人爱之,敬之。
只是栾奉天当时可会想到,自己珍爱的幺女,却非亲生?
“姐姐你看,今年的雪来得别样的早呢,定是为了姐姐庆生的。”卫连城亦是欢呼雀跃,欣喜异常。
栾千谡望着天地间纷扬的一片莹白,会心一笑,前尘皆过往,如今有他,便是一生不悔的约定。
只是阙止,如今一切还算顺利么?
“姑娘,御王妃来了。”花时不时回转来,敛了笑容回话道,对于这位御王妃,她亦是不待见的。
栾千谡嘴角凝笑,不怒而威。她还敢来么?当真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
“带来见我。”
花时闻言抬眸疑惑地看着栾千谡,不论如何那都是御王妃,姑娘虽得王爷宠爱,却终究没有名分,即便是有,也断不能将如今的御王王妃,之前的和亲公主带来相见啊。
“姑娘——”
“去吧,她不会为难于你。”栾千谡阖目轻叹,抚慰道。
本不想见得,如今事态,见了又能如何?只是她终究是御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日后自己若要进御王府,撕破了脸面可不太好,即便是为着阙止,亦不能做的太绝。
栾千谡开了妆奁,绾了青丝,薄粉敷面,朱唇轻点,朱色描金镂空锦缎长袍衬得她粉面生娇,媚眼如虹。
素锦绶带及腰,白玉耳当步摇,如梦如幻月,又如轻云出山岫,卫连城看的亦是一呆,竟是惊鸿一瞥,疑为天人。
“姐姐这般打扮,小九都认不出了。”卫连城红着脸,欢笑道。
“见一位故人,若随意了,倒被人看轻了呢,小九觉得姐姐这般可行?”栾千谡回眸一笑,轻言道。
“姐姐当真笑比褒姒,回顾万千。”卫连城惊叹。
栾千谡闻言定了心神,即便你为公主,即便你为御王妃,你终究不过是我的影子,终究不过只是李代桃僵。
雪愈见大了起来,飞一般乘着寒风直钻进衣领,原来南方的飞雪,看上去似有若无,却亦是这般凉人心骨。
锦瑟既选了今日来,定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你可曾想到,即便你用了我的身份,亦得不到他的半点怜惜,悔么?痛么?当初冒用身份真的只是权宜之计么?
本还愿信你,哪知你却是如此蛇蝎,既如此,便怨不得人。
栾千谡心中急转直下,见便见吧,但看你如何打算再做计较不迟。
锦瑟一袭华贵宫装徐徐而来,多日不见,眉宇间却是多了些风霜颜色。总归是变了的吧。
栾千谡看着眼前与自己比肩齐眉的美艳贵人,哪里还有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婢女的影子?原来富贵荣华真的是能改变了一个人的,这个道理虽然一早便懂,只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四目相对,谁也不愿先开口,栾千谡淡淡的笑着,一双水样凤眸略带着轻蔑,看着对面的妇人,心念道:果真不一样了,愈发能沉得住气了。
“你可有他的消息?”最后还是锦瑟不耐,先开了口。
“他?你是说谁?”
栾千谡抬眸浅笑,她明白锦瑟指的是谁,故意有此一问,且看她能耐究竟几分?
“御王。”锦瑟银牙暗咬,沉声道。
“你说御王么?真是怪了,你身为御王妃,尚且没有他的消息,我怎会有?”
栾千谡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主位红木椅坐下,姿态悠然,仪态万方。
锦瑟直直地站着,气势上霎时落了下风。
“本宫知道你们的关系,休要在本宫面前装腔作势。”锦瑟面有怒色,自顾选了一张椅子坐下。
“本宫?果然好气派,开始用身份压人了?可是你知道我是谁,你的身份威胁不了我,你今日来,意欲何为?”
栾千谡柳眉微挑,嘴角挂着些微得意。在她面前,锦瑟最不该利用的,便是如今的身份了。
“今日是公主生辰,御王府几天前便开始闹开了,本宫看的腻了,出来走走,不想你这里,竟是这般冷清。”
锦瑟亦是神情骄傲,出口轻狂且似有嘲笑。她明白,如今与眼前之人已经势同水火,既非友,唯是敌,索性说开了,有些话,有些事亦好办些。
“是么?御王府是为公主庆生还是为御王妃呢?”
栾千谡红唇微启,声似莺郦,随手拨弄着腕上的佛珠,眼角含笑,百媚生娇,一句话噎得锦瑟无地自容。
“你不过仗着他喜欢你!”锦瑟面色潮红,许是气急,手抚着胸口,捏着嗓子嚷道。
“我当真需要仗着他么?你自称‘本宫’了又如何?你当真能掌控得了御王,主宰得了御王府么?我既给了你我的一切,你又何必机关算尽,自毁退路?你若安分,我或许不会跟你争。”
栾千谡面色不改,神色冷傲,千里和亲路上,朝夕相伴,她本不愿为难于她,怎奈她野心渐大,竟是容自己不得。
当初公主府的一切,自己不是不清楚的,萧以安的突然到来,锦瑟的步步紧逼,或许便连当初的身份冒用亦是设计好了的吧,只不知她在这一出戏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只不知她背后之人目的究竟何为?
“你当真以为本宫动不了你?动不了他?”锦瑟缓了神色,眼中透着阴狠。
“锦瑟,你何必?你若还想做这公主,我不会为难,你若敢伤他一分,我定让你悔不当初。”
栾千谡双目一阖,不愿再看她一张化得精致却扭做一团,丑陋不堪的脸。
“哼,你可知若大军在外,缺了粮草与一切军需,该是如何光景?”
锦瑟眼中精光乍现,神情癫狂,嘴角一抹玩味又戏谑的笑,看的栾千谡心下一冷。
粮草?军需?难道元煌竟是要断他的退路么?时至深冬,天寒地冻,大军一旦缺衣少粮,又怎能保持原有的实力?
锦瑟背后的人会是元煌么?元煌他真的宁可断送乾朝数十万大军,只为赢他一次么?
“御王何其神勇,不论战事如何亦能逢凶化吉,倒是你,转告背后之人,莫负了天下,寒了民心。”
栾千谡表情冷淡,神色清高,竭力掩饰住心中的烦躁,唤了花时送客。如今才当真明白阙止以前的不易,即便浴血杀敌,亦要时时提防着身后。
只是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既是约定了生死相随,定会倾力相助,不弃不离。
送走了锦瑟,栾千谡稳了心神,蹙眉深思,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若真如锦瑟所言,元煌将出征将士的军需扣而不发,后果当真不堪设想。阙止如今,该也是如坐针毡,焦头烂额。
可是事实如何还未可知,或许只是锦瑟在故布疑阵而已。
“姑娘,御奴回来了。”花时见栾千谡神情凝重,轻言道。
栾千谡闻言抬眸,但见御奴一身夜行黑衣出现在门口,雪落了他满身,他却似浑然不觉,直直的站着。
“既回来了,站着做什么?”栾千谡口气淡然。
“姑娘不问我去了哪里?”
御奴面有愧色,当日明知她危险却依然绝尘而去,心中不是不悔的。
“你若想说,不必我问。”栾千谡浅笑道。
御奴垂了头,陷入沉思,须臾抬头,似是有了计较。
“御奴当日本是跟着花时去御王府报信的,只是到了半路,却收到歹人的消息,适才回身离开。”御奴正了神色如实道来。
“哦?出了何事?”栾千谡皱眉。
“信上说‘律王有难’。”御奴沉声道。
栾千谡面上笑容渐渐淡去,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了,自己被劫持的当儿,‘律王’亦又难,背后之人当是十分了解自己一行的来历,知道律王于御奴而言,有救命大恩,知道御奴的性情,不会置栾千律而不顾。
“三哥如今可安全了?”栾千谡冷言问道。
“三殿下根本不曾陷入险境,当我赶到之时中了御臣设下的陷进,直到几日前才得以脱身。”御奴双眼精亮,却透着不解。
栾千谡长叹一声,心中却以了然一二。栾千律此番设计,定是担心御奴会跟着阙止去乾元后山救人,从而坏了他好事吧。
原来一切都不是冲自己来的,一切的目的皆是为了他。
“三殿下如今人在何处?”栾千谡凤眼含怒,却依旧笑着问道。
“御奴不知,当日误入了御臣设下的迷宫,便再无见到殿下一众。”御奴回道。
“如此甚好。你先去换件衣服,明日有事着你去办。”
栾千谡语气深沉,眸光清亮,照目前的情势,栾千律,自己无比爱重的三哥,或许亦已经与敌人联手,接下来该如何,当真要从长计议。
只是若有一日,当真要两军对阵,自己又会心系哪方?三哥呀三哥,你如今如此做,当真糊涂,当真为难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