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千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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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番话别，自是有些伤感，却听院外吵杂，似是有人在打闹一般。
阙止携着栾千谡纤纤玉手，一步一回头得往外走，栾千谡见他如此不舍的模样，掩面窃笑，咯咯有声。
阙止见她开心，亦随了她的性子。待出了院子，方见二人正围在灌木丛边，逗弄着一只小畜。
阙止面色微改，只因他认出这只小畜不是其他，乃是鬼谷百年灵貂，名为“煞雪”。
小畜见了阙止，一溜烟一路直射而来，却是钻到阙止身边的栾千谡怀中。阙止见状了然，只因她腕上的佛珠。
小畜虽灵，却是不及人的，只认灵珠，竟是不认他了。阙止心念及此，轻轻地拍了一下煞雪的头，小做惩戒。
“这是鬼谷灵兽，既与你有缘，留着与你解乏便是。”
阙止面上浅笑，心中却是急转直下。煞雪轻易不出，当日他遣奚战秘密先行前往安南关外了解敌情，因情势危及，时间紧迫，遂派了鬼谷弟子暗中随行，煞雪亦在随行之列。定是出了状况，鬼谷众人亦分身乏术，让煞雪回来报信了。
“你便是御王？”
阙止听闻此人语气倨傲，似是不可一世，皱了眉回头细看，不是别人，正是两次出手救助栾千谡的卫连城。
“我便是御王，可是如你所言，乃孺人饮血，凶神恶煞之徒？”阙止淡笑道，因卫连城救过她，因此对他甚是客气。
“不像，却像个玉面郎君。”卫连城咧嘴一笑。
阙止不禁也是瞧瞧自己，一身月白长袍，长发随意散着，长身玉立，别无一饰，可不是素白玉面一郎君么。
“噗——”
栾千谡广袖遮面，讪笑出声，一双凤眸低垂却难掩慧黠之色，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颜色。
“王爷几时被人如此比过？”
阙止听她如此说，心中烦事亦放下一半，他知道她已看出事态紧张，不过是从旁说笑安慰罢了。
聪慧温良如她，当不负倾城一娇容。
“本王今日身有要事，待来日，定与卫兄弟畅饮个痛快。”
阙止抚掌大笑，回身瞧着栾千谡，说不尽的不舍，又不得不就此离去。栾千谡了然于心，握了他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眼中笑意绽开，如雪地间的红梅，衬得冬日里一片春意。
“我等你。”
一个等字，竟让他心下万般动容，阙止执了她的手，覆在唇畔，万语千言无从说起，凝成一片眸光春泓，他知道她懂。
阙止一个转身大步而去，徒留栾千谡一双素手犹是停留原处，便如栾宫中，她总是吹着箫，等着他再回来一般。她会等，直到地老与天荒。
（请许分割一回）
鬼彻一双阴鸷的黑眸透着精亮的光，如深山暗夜中的狼。
“奚将军麾下三万人马，一夜之间于安南关外消失无踪，鬼谷随行众人亦是无人回转，只回来了煞雪。”
阙止唇线鲜明，透着冷毅。漠然地听着鬼彻的一番话，竟是不愠不怒，一语不发。
鬼彻低垂着头，见此情状亦是大气不敢出。
“萧风何在？”
“在。”
萧风赶忙开了门小跑进来，一直在门口守着，半天了，才听阙止说了这句。
“传令下去，三军休整，明日卯时，出发安南关。”阙止神情狠戾，语气决绝。
萧风唯唯领命，竟是不敢看一眼玄冰盔甲边的阙止。三万大军，全军消失，毫无踪迹，若非奚战蓄意为之，不会如此不露半点线索。
（再分）
戚素雅步履维艰，往元煌所在的凤阳宫内殿行去。大殿一片漆黑，深处影影绰绰，甚是骇人。
只是她明白，真正威胁到她的，不是深处的一众死物，而是皇帝与御王之间的生死棋局。
“皇后既来了，何不进来？”
戚素雅心下苦笑，皇后么？不过是御王对付皇帝的一颗棋子而已，不过是御王告诫众人‘顺者昌逆者亡’的一道幌子而已。
“臣妾来迟，望皇上恕罪。”
元煌侧头看一眼殿下的戚素雅，几日不见，体态略丰腴了些，腹部渐渐隆起却不见臃肿，想来这孩子亦只四个来月，当是不明白，自自己初来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凄凉的结局。
“皇后言重了，御王若知道朕苛待了你，当要责怪朕了。”元煌语气轻蔑。
“臣妾不敢。”
戚素雅艰难的双膝跪地，殿上之人乃是自己相伴的五年的枕边人，亦曾恩爱白头，亦曾宠冠后宫，如今何至于如此？当真只是造化弄人。
“你起来吧，不过亦是他手中的一颗棋而已，朕又怎会为难于你？”元煌眼光轻转，不再看她。
“谢皇上。”
“只不知你戚氏如何本事，竟说通了御王麾下的奚战将军投靠于他，如今，御王的三万先行大军，亦是你父亲一边的人了。”元煌语气淡淡，权当是看好戏一般。
殿下戚素雅闻言竭力保持镇定，若真如皇上所言，那戚氏真的便是唯有一死，绝无退路了。
“你说是御王强些？还是你戚氏厉害些？”元煌一副玩味的表情。
戚素雅猛然抬头，满目的哀怨。御王与戚氏一族，变成如今的局面，不都是你帝王一手造成的么？鹬蚌相争，你便能坐享其成了么？五年相伴，不是情谊全无的，只是你又何必如此做绝，自掘坟墓？
“臣妾既已入皇室宗庙，当与皇族共进退，御王与戚氏，与臣妾无关。”戚素雅双眼一阖，泪悄然而至。
“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好皇后。”元煌大笑一声，状似癫狂，一口鲜血呛出，脸色瞬间煞白。
“皇上保重龙体。”
戚素雅再次双膝下跪，却是神情冷淡。单手抚上小腹处，如今唯有他，是自己唯一的退路。
元煌一挥手，甚是不耐。戚素雅叩首转身，走出大殿的时候，心中竟是一片释然。遥首望着黄金殿上的元煌，如此，你知道也罢，是你负我在先，怨不得人。
“皇上——”宦官惊呼道。
元煌抬手，一双手竟似女子般消瘦。眼如秃鹫，直勾勾得盯着戚素雅消失的地方，迫人心神。
“皇上何必将奚战之事告诉皇后？”宦官微一抬头，不是别人，正是元煌内卫的头目冥厉。
“朕便是要她告知权天寰，奚战乃他得意副将，此人是降是死，对他权天寰而言，多多少少都是打击。”元煌嘴角带血，情状骇人。
冥厉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送至元煌嘴边，元煌看也不看一口吞下。
“是非居那边如何？”元煌缓了神色问道。
“看似一切如常，却是守卫森严。”
“他果然是极看重她的。派人盯着凤澡宫的一切动向，若有消息传出去，不必拦着。”
元煌嘴角转出一丝浅笑，夜凉如冰，他的身体却是火热，待他大军出发，且看谁再得先机。
乾元五年十一月十八，御王权天寰代天子责，牛羊为祭，告祀太庙，佞臣谋逆，勾结外贼，乱我江山，杀我臣民，今御王亲征，讨伐逆党，出师有名。
是日卯时，大雾笼罩着一片静谧的盛京天都，沉闷的号角声低低得渗透开来，倾透了天都每一个角落。城外三十万大军沙场点兵，锣鼓阵阵，呐喊声声。
雾色不退渐浓，阙止代行天子大祀，歃血为盟。高高的祭台之上，但见他玄冰及身，霸气凌人，犹如惊天的战神一般，威仪赫赫。
盛京的街道一反常态，异常幽静，出征大军步履一致，整齐划一。权天寰跃然马上，行在最前端，冰封的脸上一派淡然，浑然不似身赴战场一般。
这是他的战争，是他主宰的天下，静心布局，步步筹谋，终是逼得戚氏勾结外党，终是连皇帝那半片虎符亦得了来，至此军权于他，再无牵制。
天下犹四分，征战不可少，若求止战百姓安，唯有江山一统，四方归一。这个道理他懂，天下懂，她亦懂。
栾千谡登上高高的城楼，翘首远望着远处出征的大军，雾色迷了她的眼，她看不清出征的众人，看不到他。可是他在那里，一直都在，她知道。
黑木箫音色略微低沉，婉转悠然，幽幽的穿透浓浓的雾色，回荡在出征将士的耳畔，众人或侧耳聆听，或驻足回头，箫声清扬，诉不尽相思，道不尽离别。
今日一别千万里，
唯能醉梦两依依
相去天涯道珍重，
勿忘闺中盼郎归。
阙止亦是听到了箫声，嘴角含笑，心里某一个地方渐渐化开，却只能装下一个她。
晨光薄薄地照了来，浓雾渐散，他一回身，远远地便望见她立在城头，红衣如血，青丝不绾，阙止嘴角的笑意荡开，他明白那是她许嫁的心意，只待良人青丝绾，只为郎君红妆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千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