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敌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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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真是巧啊，在此也能碰见驸马。”
栾千谡闻言一惊，见是宋濂，稍稍叹了口气。
“宋濂见过驸马爷。”宋濂抱着个酒坛，微微行了一礼。
“原来是宋副将，你怎会来此？”驸马见了来人也是感到意外，语气却平静了许多。
“我家爷跟今姑娘相熟，今日特意遣我送了一坛‘凤卿’来，，不巧遇见了驸马爷，不过这满室狼藉，是出了何事？”宋濂环顾四周，似是询问。
德熙驸马闻言变了脸色，看着宋濂倨傲的模样竟是不敢发作，又瞧瞧宋濂怀中抱着的老大一坛‘凤卿’，却是知道一般人是喝不到‘凤卿’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一场误会罢了。”驸马爷神情厌厌，又碍着宋濂，随即挥了挥手，随从十几人相互扶持着，蹒跚而去。
今儿这出算是有惊无险的吧，若不是宋濂及时赶到，后果堪虞。只是唐唐的今朝驸马，怎会惧怕阙止身边的一名跟班？
门外出现一人，是阙止，负手临风，神俊非凡，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定是宋濂来的时候他便在了，眼见着场面失控，便派了宋濂出来解围。
栾千谡朝他会心一笑，二人还从未当着众人的面见过，第一次见，却是如此壮观场面。
阙止大步走到栾千谡身边，当真郎才女貌，众人见了心下也是一阵唏嘘。桌椅杯盘碎了一地，当即便散了，只余了楼里伙计及阙止等人，此外，还有一个帮忙斗殴的神秘人。
但见那人慢悠悠地扶了一张座椅坐下，毫不顾忌众人的眼神，神情洒脱，浑若无事一般。
“今非谢公子出手解围，公子若不嫌弃，屈身至楼上雅间一叙如何？”栾千谡满含诚意道。
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又慢悠悠起身，双手抱拳表示愿意，栾千谡前面带路，阙止与陌生男子紧跟随后。
“这位兄弟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阙止坐定问道。
“卫连城。”
“卫兄果然爽快。”
“名字而已，勿需遮掩，倒是兄台好魄力，身边的随从都能轻松降服当朝驸马爷。”
阙栾二人心知他指的是宋濂，栾千谡虽也奇怪，却不便此时表现出来。
“阙某带兵多年，又与御王相熟，自然有些威望。”
阙止也不谦虚。提及御王，栾千谡心下微颤，他说与御王相熟，当初在溯和的时候便知道阙止是御王好友，只不晓得熟到何种地步。
“御王权天寰？”卫连城语带惊讶。
“卫兄也识得御王？”听他直呼自己名讳，阙止也不在意。
“那倒是不识得，出门在外，多少听说过些。听闻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吃肉饮血，貌似魔怪，只不知对也不对。”卫连城一脸狡黠，语气轻慢。
“改日阙某介绍你与御王认识，届时你倒是可以亲眼看看对或不对。”阙止笑容恣意，脸上常年不散的阴霾之色尽敛。
“那到不必了，卫某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应那等达官贵人。”
阙止斜睨着卫连城，此人看似放荡不羁，却让人看不出深浅，功夫了得倒不甚打紧，重要的是他眉宇之间透着的高贵神色，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般简单。只不知道如此一人是敌是友？
“主上，奚战将军求见。”宋濂进来传话道。
阙止于是别了栾千谡，奚战轻易不会求见，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回到府上的时候已至黑夜。
“让他进来吧。”阙止换了常服。
奚战推门而入，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在黑暗中寻了许久才看到衣架上那副铠甲旁站着的阙止。
“可是有那栾国皇子的消息了？”阙止的声音幽幽传来，凉人心骨。
“回王爷，末将已将栾千律带来，正在外面等候王爷传见。”奚战道。
“哦？”阙止闻言也是一惊，想那栾千律并非池中之物，小时候在栾宫之中二人便不甚要好，几年前战场之上也是多番兵戎相向，这次却能如此轻易地被奚战带回，当是不同寻常。
“掌灯，带他进来。”
侍女点了灯烛，挑了烛心，屋内顿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自栾千律进来之后二人便未发一言，阙止只顾擦拭着那副铠甲，一遍又一遍。烛光将一切都照得那般清晰，阙止屏退了众人，屋内一片寂静。
“多年不见，三公子是否还认得这副盔甲？”阙止问。
栾千律眯了双眼，定定地望着盔甲上闪烁的寒芒。
“栾国镇国将军御衡宙的专用之物，身为栾国之人，岂有不知之礼？”
“说得好”，阙止笑道，一双鹰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之人，犹如瞄准了猎物一般，“栾国人只知御衡宙，可还有人记得当年为栾国打下半壁江山的权君御？”
“权王当年也是英雄一世，只可惜他勾结乱党，意图谋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当真可悲。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镇国将军当年救你于乱军之中，待你有如亲生，你又怎能杀他叛国，做出那等人神共愤之事？”栾千律面有薄怒。
“意图谋反么？权王当年权倾朝野，手握重兵，莫说是‘图谋’，便是真的那样做了也是轻而易举，民心所向。若不是栾国皇帝畏惧权王权威，指使御衡宙陷害于他，想当初御衡宙一个小小的护卫，又怎敢于国宴之上诬陷权王谋反，并设计将其毒害。‘弑父’如何？‘叛国’又如何？在世人心目中本王早已是地狱魔王，再多几个罪名又何妨？栾国既诬陷我权氏谋反，我便遂了他们的心愿，才算担得起那罪名。”
阙止语气低沉，当年的隐秘之事再次提及，依然让他血气上涌，然而多年磨砺，他已不是从前。当年他尚且能隐忍权衡，如今更是面不改色。
栾千律闻言抿唇不语，当年权王谋反一事确实蹊跷，只是权氏一族随即被清理，一众亲信也被诛杀流放，无人敢再提及当年之事。
“为何？镇国将军并非贪恋权贵之人，为何要陷害权王？”栾千律问道。
“为何，你问我为何？当真问的好，或许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知道究竟是为何。你可还记得栾宫里的那位宣和公主？”阙止恢复平静，静静道。
“小幺的母妃？”
“原来你还记得，可记得你父皇后来为何会冷落她，最后竟将其折磨致死？”
“休得胡言，皇贵妃是病死的。”
“是么？那你可知栾皇为何会容不下他最宠爱的幺女，千方百计地将她送往我乾朝，还指定要嫁本王？当真是本王让你父忌惮了么？”阙止语声咄咄，大胆猜疑，毫不避讳。
栾千律双目一阖，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都松懈下来，话已至此，他知道阙止已洞悉一切。
“权天寰，原来你早已知道她是皇贵妃与御衡宙的女儿！”
“多少年了？没人敢直呼我当年的名字了”，阙止叹道，“只不知你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世的？”
“很早的时候。”
栾千律只简单地说了这句，当日他偶然撞见夜宿皇贵妃宫里的御衡宙，他便了然了一切，细细想来，小幺生得那样美，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一点都不像，竟真是有几分像那御衡宙，当下便明白了。
“所以你是喜欢你那个妹妹的，你知道她与你并无血缘，你那般护着她，以至于处处与我为难，定是深深地喜欢她的吧。”阙止步步紧逼。
“权天寰，这与镇国将军陷害权王一事有何关联？”
“哈哈哈”阙止大笑，“看似并无干系，然而只有我知道原因，当我在栾宫中第一次见到皇贵妃的时候我便明白了，因为宣和公主酷似本王的母亲阙芝兰。”
栾千律闻言猛然抬眸，难道当年的权王谋反一案的真相，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再告诉你一件事也无妨”，阙止继续道，“当年九遥山内，上元真人收养了三兄妹，这三人便是栾奉天、权君御、阙芝兰。”
栾千律按捺住心内的惊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栾宫中美人无数，那皇贵妃不算最美的，却是父王最爱的，原来她也只是一个影子罢了。
“栾千律，本王知道你信了，就算我不说，你心下也是明白的。本王只会与你战场相见，今次不会为难于你，你且说说找本王何事？”
阙止在桌案后宽大的紫檀木椅中坐下，抬眼望着眼前之人，满脸的不屑之色，对于栾国，他是不屑的，遑论此刻，还是战场。
“是你的副将带本皇子进的府，奈何说是本皇子找你有事？”
“哼”，阙止冷笑，神情淡漠，语气冷冽。“我的副将就算再是神武，你栾国三皇子若是不想来，想必单凭一个他也是强求你不得的。”
“权天寰，你既已知晓她的身世，为何还要同意我父王的和亲？”栾千律眼中含怒。
“原来当真是因为她！她既然敢来，本王又岂会胆怯不敢要？”阙止笑着，语气嘲讽。
“权天寰，她只知自己并非父王亲生，并不知生父是谁，当年的恩怨与她何干？你胆敢伤害于她，本皇子便是倾栾国所有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栾千律双手紧握成拳，眼中腾起熊熊怒火，栾国成千上万的军士便是命丧此人之手，栾国三分之二的版图便是被他所夺，如今他又夺走了她。然而他却告诉自己不能，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自己一旦被困，便是龙游浅滩，毫无生还的余地。
满腔的怒火渐渐平息，阙止看着栾千律一连串的神情变化，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当真是变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为了不让自己接近幺儿，而跟自己拼命的冲动的少年。
“本王又怎会为难一女子？即便是仇人之女，只要她安守本分，依然是尊贵的和亲公主。”
阙止缓然道，眼前浮现出那个小小的身影，那般甜甜的笑容，可是如今公主府住着的，竟是看不到一丝当年的模样，那真的是她么？
“止哥哥，你听到箫声之后一定要回来找我”，清甜的声音萦绕耳畔，他终是不曾回去过。而如今，她便在那里，却是变了，感觉不再如从前，十年之间，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变数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敌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