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元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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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煮好了便退下歇息吧。”
莺声燕语回响在外间，对弈的二人皆停止了棋盘较量齐齐看去。
但见绿衣女子闻言欠身行礼便退了出去。来人一袭素白烟罗，朵朵木槿以金线勾绣，或含苞待放，或争奇斗艳。长发随意绾成堕马髻，亮黑发间并无一饰，仅鬓间一朵淡紫木槿。雍容素典，淡妆红颜，不是分别数月的今非又会是谁？
阙止心下微惊，分别之后便不曾刻意相寻，只念若是有缘，定会再见，未曾想还真会有相见之日，且在此事，且在此地。
阙止心中默念着，面色却淡然无波，当下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二人见栾千谡捧了托盘，托盘之上正是绿衣女子煮好的清茶，花时跟随其后，亦是托盘在手，却是几样清爽点心。
“元公子久等，只因今早看到院中木槿花开了，便摘了做了几样点心，故而来迟。”栾千谡边进来边解释道，为阙止二人布好了茶水便施施然坐下。
花时摆好了点心退下。三样小点皆以莹白玉碟盛放，栾千谡瞟一眼二人对弈的棋盘，胜负早已见分晓，嘴角自然微翘，端起一盘点心道：“这盘名为‘美人面’，是取当季藕粉与新鲜木槿花瓣蒸制而成，口感柔滑，软香不腻，二位公子皆是富贵中人，但请屈尊一尝，以期雅正。”
元煌面带浅笑，端详盘中栾千谡布好的小点，莹白如玉，晶莹剔透，当与玉碟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又缀淡粉花瓣，星星点点，如胭似脂，叫它“美人面”倒很贴切。
“你我一见如故，今姑娘不必如此客套，这“美人面”入口即化，花香悠淡，轻轻袅袅，似有若无，即便是富贵官家也不多见，元煌能得此佳品，无憾事也。”元煌心中欢喜，语气也似乎格外温厚，望着栾千谡，意味深长。
阙止斜睨，此情此景，却是何时开始？只见栾千谡言笑晏晏，似与元煌相识已久。
“阙公子以为如何？”栾千谡妙目流转，见阙止神游天际，不觉莞尔。
“阙公子？”元煌讶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盏。
“奴家与阙公子曾有几面之缘，故而识得。”栾千谡凝视阙止笑道。
“今姑娘手艺自是不凡，那夜的烧烤野味犹让在下记忆犹新，而今的点心，色味俱全，当真佳品。”阙止表情淡淡，几句夸赞冠冕堂皇，却也只是敷衍而已。
“二位不妨再试试这个”，栾千谡似也不介意，指着另一道点心道。“这盘叫‘鸳鸯错‘，取新鲜荷叶汁水，和以糯米细粉，嵌入蜜渍荷花瓣，小火蒸一个时辰，荷香四益，清爽怡人，正值盛夏，正是适宜。”
阙止平时并不常用甜食，此时却也觉得是甜而不腻，格外清新，不觉侧头看向栾千谡，但见她也正看着自己，心下莫名一阵欣喜。
“今姑娘兰心惠质，只不知可有婚配，家中还有何亲人么？”元煌问道。
阙止把玩着白瓷杯，思量着元煌话中深意，暗想他并非风流之人，竟愿花费精力在这消遣之地，难道是是看上了眼前的妙人？再看一眼栾千谡，粉面桃腮，唇红齿白，眸如辰星，肤若凝脂，元煌倾心于她，也是理所当然。
“奴家母亲已故，遭父兄遗弃，适才远走他乡，只为求得一席立身之地，不作他想。”栾千谡自是也猜到了一二，婉言拒绝道。
“身为一女子，独自在外也属不易，若元煌愿许姑娘半生，姑娘可愿？”
此言一出，阙止心下皱紧，双拳紧握，这便是表白了么？当着自己的面？眼中余光望向一旁的栾千谡，只不知她如何做想？
“多谢元公子抬爱，今非如今只想经营好这花满楼，公子人中龙凤，定有脱俗不凡女子相许。”栾千谡笑道。
“今姑娘不必急着拒绝，或许有一天你会想通！”
元煌看着对面的栾千谡，算来相识也没多久，如今却迫切地想要表露心意，得知她与那阙止相识之后便心生此念，只不知是因为那阙止，还是单单只为一个她？
栾千谡面色不改，心中却已百转千回，想她的特殊身份，又哪敢有婚配的想法？即便是想，也断不会再入将相富贵之门。
“今姑娘？”
栾千谡回过神，见二人正看着自己，不觉俏脸微红。
“想是今姑娘在思虑我刚才的提议？”元煌玩笑道。
“元公子言笑了”，栾千谡啜一口茶道，“公子刚刚所问何事？”
“倒无甚特别，只是这道黑乎乎的是什么？”元煌指着桌上第三道点心问道。
“哎呀——”，栾千谡袖遮半面，面有羞赧，“可不是黑乎乎的么？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再做斟酌，让二位见笑了。这叫‘陌上桑’，乃是用桑葚加入木薯粉制成的，口感清凉，最是适合夏季食用，卖相不太好罢了。”
阙止见二人有说有笑心中不悦，又觉这“陌上桑”确实清凉可口，更是为这次会面感到不甚欢喜。正当时，屋外有人敲门，正是宋濂。
“何事？”阙止不悦道。
“府中来人说，说——”宋濂一副难于启齿的模样。
“哈哈哈，不消说，准是府上的萧主子又开始闹腾了，阙兄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殃及池鱼。”元煌又回复一派慵懒模样道。
阙止起身作揖，坚毅的侧脸看不出一丝情绪，宋濂站立一边，大气不敢出。阙止看一眼不言不语的栾千谡，心中轻叹一声，疾步离开，唯留一室馨香。
栾千谡凤眸流转，贝齿轻含，心中思绪万千，却理不出个模样。但见元煌正盯着自己瞧着，不觉俏脸又是一红，伸手扶了扶鬓间些微松了的木槿。
“今姑娘似乎对这位阙公子颇感兴趣——”元煌啜一口茶。
“元公子说笑，不过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
“元某终日流连于此，自然是比之那‘几面之缘’强些！”
栾千谡避开元煌迫切的眼神，虽然也只是淡淡地笑着，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直让人透不来气又不能拒绝。阙止的突然出现，的确扰乱了她的思路，似乎一切自在此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便都已经变了样。
适时门却被推开了，来人十来岁模样，穿一袭桃红窄袖短夹衫，湖蓝长裙却被打了个结，斜斜地贴在膝盖处。鬓发微乱，额有薄汗，显是一路跑过来的，不是那白家小姐又是谁！
“呀，我以为就姐姐一个人在哩！”
栾千谡微微舒了一口气，这丫头的突然闯入正好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元公子见笑，这是奴家小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间拉过白桑陌倚在自己身旁，宠溺地擦拭着她额角的细汗。“陌儿，快见过元煌，元公子。”
“元公子好！”白桑陌顺从地道了声儿好，随即便躲在栾千谡身后，只拿侧眼偷偷地瞧着元煌，忽闪的睫毛犹如两把小扇，俏皮地上下翻动着，秀气的小脸一片潮红，许是长时间奔跑的缘故。
“元某以为今姑娘乃是孤身一人在京城，怎料还有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元煌慵然道。
“我姓白，我跟姐姐也是刚刚相识，爹爹去世后就姐姐对我好。”白桑陌抢先接话道，语声甜美，犹显稚嫩。
“哦？姓白”元煌显然有些惊诧。
“是，她正是前不久因得罪了了公主府的白云石的女儿白桑陌，我见她孤苦伶仃，正与我身世相似，便认作了妹妹。”栾千谡解释道。
“今姑娘古道热肠，京中多少达官贵人觊觎鸿运楼这块儿风水宝地，却无人敢正面接手，只因怕受白云石牵连，唯有今姑娘无所畏惧，果然女中豪杰。”元煌露出少有的赞许之色道。
“今非并非什么女中豪杰，若不是前些日子元公子帮忙解围，如今怕是也难逃劫数，言及此，今非还未曾正式谢过。”栾千谡感激道。
“那今姑娘打算如何谢我？”元煌似笑非笑，双眼微眯道。
栾千谡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元煌，直问得她不知如何回答。
“桑陌跟姐姐请元公子过府做客，以作答谢如何？”白桑陌探头道。
“莫要乱讲，我们住在白府，世人避且不及，岂是我们想请就请的？”栾千谡虽如是说着，心中却是欢喜，只当是白桑陌又替自己解了一次围。
“小桑陌此话当真？”元煌讪笑道。
白桑陌与二人相处这会儿功夫已是胆大起来，见元煌拿话问自己，心中欢喜，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对年的元煌，充满的童真。
“只要姐姐同意，桑陌自是当真的。”白桑陌认真道。
栾千谡闻言摇摇头表示无奈，如此这般，怕是避也避不开了。
“元公子不怕受牵连？”栾千谡抬眸问道。
“今姑娘弱女子之身都敢住进去，元某又有何畏惧？”
四目相对间，却是说不尽的探究，双方眼底，藏着太多的不解，不能问，不能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元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