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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错过和过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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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珍文馆出来回到自己住处,凌夜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凌宵宫内上下早就急成一片,他安抚了众人,便独自关在房中,趁自己还没忘记,把书里看到的抄录下来。
写完后,凌夜真想立刻便试一试,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些调脂弄粉的器具,心底自嘲了一番,拾起记满了笔录的纸细看,打算明日就去春宵殿拿些脂粉来试试。
凌宵宫主人回来后,宫人们放了心,除了几个轮值的侍卫,大伙儿各自睡下。走道上的灯火一一熄灭就。而就在这暗夜的掩护下,蛰伏宫内数日的车骑和傅青瑜顺利潜入凌夜房中与之相见。
亲人见面,甚为激动。凌夜站起身,激动不已地扑到傅青瑜怀里。假扮皇后数日,说不怕是硬撑的。傅青瑜则是紧紧搂住多日不见的少年。虽说两人名义上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弟。凌夜隐约猜道她和车骑深夜出现在自己房中的来意。
没想错。傅青瑜接下来便直接质问皇后一事。作为陪伴凌夜多年的人,她相信凌夜不会在她面前说谎。
“青瑜姐姐!”在傅青瑜和车骑惊讶的目光中,凌夜一鞠到地,“无论姐姐听了做何感想,夜儿都将不改初衷,请姐姐谅解。”
随侍多年,凌夜的性子,傅青瑜比谁都清楚。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那旁人是决计无法说服他的,即便是错了,这小皇子怕还是会坚持到最后。她心中升起阴霾。一边的车骑则给她打个眼色,要她先依了凌夜再做打算。
“也罢,青瑜知道了。殿下请直说无妨。”
得了允诺,凌夜才把遭遇娓娓道出。直听得傅、车二人目瞪口呆,神色愈见凝重。都道凌夜年少无知也还罢了,怎的叱咤一方的羌主夕诀竟也采纳一个小孩子的意见,玩这种欺瞒天下的危险游戏。羌国不过是跑了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后,却叫宇国陪上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吗?
“羌王欺人太甚!”傅青瑜怒叱。“他凭什么要凌夜殿下为着他的面子牺牲自己。若他一生一世都找不到姬如戏,岂不是要殿下在羌国深宫呆上一辈子?”
“姐姐不要生气,事情错在夜儿,与夕哥哥无关。”凌夜见自己说出实情反惹傅青瑜不高兴,还连累夕诀无辜被骂,过意不去。
慌张的少年使傅青瑜心生怜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凌夜想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负责的心情,“事到如今,殿下做何打算?”她爱怜地抚上凌夜的长发。
“青瑜姐姐,”许久未被人如此怜惜的凌夜心潮澎湃,胸中温热。“夜儿明白姐姐的好意。只请姐姐帮夕哥哥把他的皇后姬小姐找回来,让凌夜弥补自己的过失。”
唉——傅青瑜和车骑相对无言。换做别人,遇到这种事,怕不立刻远走高飞,哪个会像自己家这小皇子,还硬要揽事上身的?这些年,是谁把不谙世事的夜儿养得这么正直?真叫人分不清是福是祸!
交涉之下,傅青瑜和车骑作出最大让步,车骑出宫去寻姬如戏,傅青瑜则留下照顾凌夜。百般无奈,凌夜终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夕哥哥知道了,多半会生气吧?凌夜的头开始痛了。最近夕哥哥对自己就够不满的了,若他又知道自己把事情告诉了车、傅两人,真不知会如何恼自己。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求青瑜姐姐尽量躲着夕哥哥得了。反正皇宫那么大,夕哥哥应该发现不了的。
对于傅青瑜来说,凌夜的安排正合她的意。她还不想与夕诀正面冲突,暗中保护凌夜似乎也更方便。于是,傅青瑜兴然应允,继续乔装潜伏在宫女中。
惜月郡主,二九年华,大病初愈。穿梭于宫廷熟悉的回廊中,惜月愤怒难平。往来的宫人看不出这位风评良好,举止优雅的郡主内心的不平。她,是出入羌主夕诀晖君殿众多俊男美女中,最受宫人欢迎的一个。在羌主大婚前,近侍们甚至认为,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女子,就是名为惜月,清丽脱俗,倾国倾城的犬乡郡郡主。有鉴于自己唯一的竞争者凌夜是个男人,惜月向来准备着她的君上来迎娶她入宫。然而,难以置信的是,只在她养病的短短两月中,宫里却相继传出主上选秀、订婚、大婚的连串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君上爱玩好色,惜月在在十五岁时就明白。然而夕诀浑然天成的尊贵气息和不假修饰的狂妄俊美,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起就紧紧抓住了少女的心。三年来,夕诀仍是诽闻不断,惜月进宫机会断断续续却毫不担心,她笃定,君上若要成婚,对象绝对不会是寻常游玩的枕边人,她的判断事实证明是对的。孰料千算万算却偏漏算一人,宰府千金姬如戏。
姬如戏,深居浅出。
姬如戏,婚前从未与君上见面。
……这样一个女人,怎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抢走她的相公!
守在春宵殿外的鸣合远远见到犬乡郡郡主惜月就迎了上去。这种时候,鸣合极不愿见到君上夕日的情人们,尤其是这犬乡郡主。郡主与常人不同,她识大体,知进退。对待君上的其他情人也大方、应付自如,俨然……一国之母的气度!叫此时的鸣合如何自处?选秀之初,皇太妃也曾意属惜月,但终因她病体沉重而缘欠一面。看在平日,郡主对自己不错的份上,鸣合也是当她的面拍过胸脯说要“看好”君上的,今日只落得无尽尴尬。
“郡主金安。”鸣合大礼相迎。
惜月睨了行礼的内侍一眼,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从前,自己为了在君上面前留个知书答礼的好印象,收敛着家中娇纵的性子,对下臣各个是礼待有加,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万般算计都付了流水,怨谁去呢?
“起来吧!”惜月轻声道,她已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抬足就往春宵殿里走。
鸣合一咬牙,以身挡住惜月去路,“对不起,郡主殿下,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春宵殿。”
惜月一怔,往日出入宫闱都是畅通无阻……今时不同往日,这偌大的皇宫的主人,已多了一个。暗咒几句,开口:“有劳近侍大人代为通报。”
呃……能通报就不用这么为难了嘛!鸣合硬着头皮:“郡主殿下,君上有话。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后娘娘。”——对凌夜夕诀还是不放心,是以早立下规矩,以杜绝危机。
“你!”惜月无法自持的怒目以对。心中难以平复。这新来的姬如戏是怎样一个女人?竟能得君上这般珍视。思及此,惜月暗给身边的丫鬟晴打了个手势。使女晴心性机灵,忙插上前,挡开鸣合视线,做出要为自家郡主开路的打道回府的姿态,巧妙地防碍了鸣合的行动,鸣合刚觉不妥,惜月已如一阵疾风刮过,创入春宵殿。
鸣合怒瞪晴,追之不急。晴温言软语:“近侍大人何必如此固执,主上心疼皇后娘娘无非是怕闲人惊扰,我家郡主大方得体,知情识趣,说不定还能和皇后娘娘一见如故呢!大人无须担忧。”
同样抱持这一窥宫内光景的心态,鸣合倒是乐观其成的,便暗藏了个私心,放犬乡郡主主仆入内。自己只是稍远地缀着,尽个人事。以免无法对夕诀交代。侍女晴见鸣合不再坚持阻拦,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放慢速度跟在自家郡主身后,以确保郡主活动的自由。
两仆从各怀鬼胎的相互牵制,那厢惜月郡主却毫无忌惮地直奔后堂。她把鸣合的无言纵容看得真切,只是不知人家是好奇,满心以为自己在这宫中还是有无可取代的权威的。试想,鸣合身为羌主的第一近侍,何时给过人面子来着?对她这犬乡郡主却从来不敢有半点逾越!
仆从们姗姗来迟,早一步进入内堂的少女发出惊恐的尖叫,叫声几乎揭了整个春宵殿。事态突变,鸣合与晴慌忙冲向发声处。但见一个衣饰熟悉的陌生女子伫立中央,画着骇人的浓妆,有如厉鬼、邪神。郡主殿下跌坐地上,吓软了腿,闭着眼,胡乱挥动双手,口中不住喊着“鬼啊!”。“女鬼”倒不凶恶,反而踉跄后退,画得比原形更大的血红大口微张着,似乎想要说话。
使女晴见状跟着大叫,慌乱往外跑求援。她刚闪出门,就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回来。羌王森冷地看着全场混乱,表情严峻得让自小侍奉他的鸣合心为之一寒。
见到夕诀,惜月有如抓到救命草,忙自地上站起来,嘤咛一声,作势便要扑到在夕诀怀中,却被夕诀冷眼制止了她的行动,让她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泪水硬是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往下落。
一进门的瞬间,夕诀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让多余的人从眼前消失。他从惜月、凌夜眼中看到了恐惧,却未去深究那代表着什么。眼前五颜六色的凌夜的脸,滑稽可笑惜月的反应更是暴笑,他非但笑不出来,满心还只有愤怒。
“滚出去!”剑眉高挑,目光凛冽。
严厉的措辞没给在场任何人申辩的机会。身负万千宠爱的娇弱少女首次从眼中最优秀的男子口中听到这种无情的话,身体像被鬼神附身了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门去,直退回春宵殿外,站到阳光下才回过神。与同退出来的鸣合、晴对望,彼此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把多余的人清理干净后,夕诀和凌夜相对无言。凌夜一张不辩人鬼的脸上唯一清晰可见的明眸闪动怯色,楚楚可怜。夕诀敢和任何人打赌,看到这双翦水凤眼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它们迷惑。但,一旦配上那张脸就……呵呵,夕诀不是不忍开口责难小小的人儿,而是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克制不住,笑起来。
吞了吞口水,镇定下来,自信不会一开嘴就笑死后,夕诀压着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从惜月郡主进门的那刻起,凌夜就做好被严厉责备的准备,此刻虽无法从夕哥哥的言语中看出端倪,但料想一顿臭骂是躲不掉的,讷讷开口:“在……在上妆,我……”
“你又不是女儿家,上什么妆?!”刚才还觉得可笑的夕诀,现在打心底涌上一把火。凌夜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的,居然扮得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这位完全把自己凌夜当初的话的当玩笑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