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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圆谎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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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女儿家,上什么妆?!”刚才还觉得可笑的夕诀,现在打心底涌上一把火。凌夜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的,居然扮得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这位完全把自己凌夜当初的话的当玩笑抛诸脑后。
被谁撞上不好,偏让犬乡郡主的惜月撞上?当真是老天不给他好日子了。看着被自己责备得似乎矮了一节的凌夜,不忍心:“夜儿,不全怪你,快快把妆卸了罢……”凌夜,好像真的变了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也是玩过头了。不就跑了个女人吗?是你姬如戏自己要跑的,又不是我把你卖了,天下人谁爱说就让他说去!夕诀暗下了决心,总之,不能让凌夜再这样下去。
回过头,凌夜已把脸洗干净。夕诀正要与他讲明,他却匆匆忙忙往外跑。夕诀看着怪异,一时竟忘了阻拦。凌夜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惜月把这件事传出去!为了以备不测,他拖傅青瑜打听过姬如戏其人,知道人家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调脂弄粉这些小事自是不在话下。万一惜月出去与旁人说这宫里的娘娘连个妆也上不好…——
“夜儿!”夕诀追出去。凌夜却头也不回地追往惜月郡主主仆的方向。
皇后娘娘竟是个那样的丑女人?惜月大为震惊。难怪都每日躲在春宵殿中不见人!夕诀什么时候改了胃口,千挑万选选个丑女?旁边侍女晴煽风点火:“那个皇后分明不及小姐分毫!君上怎么会……”
惜月挥手制止自己侍女的口无遮拦:“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必多说。晴!”
“在!”
“叫诺塔把王公贵族中本郡主的几位手帕交请进宫里来。本郡主请她们来看好戏!”
——诺塔是她的第一侍卫。凌夜追出来时,终究晚了半步。惜月此举是要“皇后娘娘”当众出丑,事在必行。
怎么办?凌夜手脚冰冷。惜月不过是在玩一个女人间才知道的嫉妒游戏,对凌夜和夕诀却是意义重大。男扮女妆是瞒不了多久,但决不能现在就穿帮,能拖一时就是一时。一旦撒了一个谎,就必须为了圆谎而撒更多的谎!凌夜深明此理,心一横,撇下同样追出来的夕诀,奔皇太妃的崇明殿而去。
“君上,这……皇后娘娘这是……去哪?”鸣合怔怔发问。
夕诀自然也不知道。崇明殿和凌夜的凌宵宫几乎在同一方向,他哪里知道凌夜意图,还以为是自己话说太重,凌夜受不了回凌宵宫了?夕诀目光一聚,鸣合心道不好。自己放君上旧情人进宫,皇后娘娘见了多半是与皇上赌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久,凌夜的去向有了答案。
当惜月郡主在半个时辰后领着一干金枝玉叶进宫“给皇后、皇太妃请安”时,皇太妃的崇明殿里,大羌的新皇后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说是与君上吵了嘴。
惜月眼睁睁但着她生平最恨的女人,霸占着她的皇媳的位置,向皇太妃北宫夫人哭诉,还不要脸地说什么“君上嫌她丑”?!——本来就很丑嘛!更可恨的是,慈祥的皇太妃居然花了眼,怪起自己儿子来,说他“口没遮拦”还说那丑女“美若天仙”?
众位喜滋滋来看皇后笑话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不敢支声。倒是长住京中的夕诀的双胞胎表妹,年仅十六岁的九方馨、九方碧机灵,找了个肚子痛的理由离去。之后,众佳丽大都头痛、脚痛的一哄而散,留下惜月一人感叹世态炎凉。那些小姐们,哪个不曾是夕诀的一朝游伴?哪个不曾做过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美梦?今日一见苗头不对竟一个个打了退堂鼓。
内宫最大的事也就君上、皇后夫妻吵架。皇后美不美、会不会上妆倒没人理会了。夕诀为此遭了自己母妃一顿斥责——这还是他即位来首次。
当然,夫妻争执。双方都有错。新后姬如戏的不“贤淑”一样被“自己”爷爷,宰相姬汝林当着众朝臣的面指责了半天。他是恨不能每天进宫给自己孙女耳提面命的!
给母妃无缘无故冠上个“薄性人”的名头,夕诀哑巴吃黄连,他不得不承认凌夜的机智。原来凌夜的应变之术还不下于自己啊——夕诀这次气愤中又有几分玩味。五年来,一直以为凌夜是天真无邪到毫无心计的皇家公子,自打假扮姬如戏以来却惊人的表现出不同以往的一面,整个人突然跳脱了夕诀原有的定势,鲜活起来,让夕诀是时恨时兴奋莫明。究竟凌夜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面目呢?
不同于抱持玩心的夕诀,关心凌夜的傅青瑜则极为担忧。几日不见,凌夜就已学会了先下手为强了?可见再留在羌国无半点好处。于是她潜入春宵殿大胆再谏。
“殿下,我们不能再留再这里,请车骑将军带我们一同回国吧。我观羌的许多朝臣也十分愿意我们主仆离去。”
“青瑜姐姐何出此言,是夜儿做得不好吗?”凌夜听得莫名其妙,虽然稍嫌不光明,他还是又解决了一个难题不是?怎的傅青瑜看来这般不高兴?
“这……”傅青瑜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便道:“那郡主任性刁蛮,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早走为上。”
凌夜松口气,只是这样吗?“惜月小姐是大家闺秀,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他能理解人为了所爱的人所做的事,像姬家的小姐不就为了真心所爱的人,连皇后都不当了吗?何况,夕哥哥也爱过惜月姑娘的——“夜儿现在才是‘皇后’,不会有事的。”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让凌夜初次体验到皇后这个角色对这个皇宫的影响力。
殊不知,这正是傅青瑜所担心的。知道宫中事越多,接触的人越多,就陷得越深。偏再这当口,又让聪明的凌夜意识到皇后的权力——这不是变相地逼他玩火吗?
“夜儿,再勿多言,就当姐姐求你!”傅青瑜一招不成,又用感情攻势。她知道凌夜最心软的。
“青瑜姐姐,我……”凌夜果然犹豫。
此时,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响,倒暂时解去了凌夜的困境。来的是夕诀。在崇明殿被训斥一顿后好不容易回到春宵殿外的夕诀刚接近内室就听到有女人声音,便警觉地躲在一旁偷听。醒悟原来那女声是傅青瑜时,夕诀大为震怒。心头涌上一股被欺骗的耻辱感,刚才还想着凌夜聪明的人,现在却要换成“狡猾”了。最后听到凌夜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夕诀发觉自己在凌夜心中竟和个宫女下婢差不多,被拿来比较?!——奇耻大辱。顾不得许多,推开门闯进来。
“谁也不准走!”夕诀犹如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室外的光线中,犹如一尊雕刻完美的石像,挺拔的身型遮去了大部分要进入内室的光线,显得格外的威严不可忤逆。声音也低缓、沉重,就像在压抑着情绪。
傅青瑜如临大敌,转过身子把凌夜如小鸟般保护在身后,“你想怎样?”轻浮的羌王,好色的羌王,她见多了,向来不放在眼中,只觉对方枉为一国之君。今首次见他真如君临天下的气势,亦知姿势体大,不敢松懈,生怕对方对凌夜不利。
“过来,夜儿。”夕诀步步逼近,他的影子慢慢爬上对面两人的眉头,“你过来,夕哥哥就不追究你欺瞒我的事情。”
其实凌夜适才的为难,只不过在考虑怎么拒绝傅青瑜,夕诀闯入,气势汹汹,倒让他以为他要追究傅青瑜去而复返的欺君之罪了,却是怎肯如他愿?凌夜反而挪动位置,把傅青瑜护住了。
什么?把我当敌人了?夕诀心中不是滋味。就是看不惯凌夜把别人放在自己之上!
“过来!”耐性快没了。
凌夜表情坚定几分,不动如山。夕诀见着更是火冒三丈,伸手便要去拉人。幸得及时赶回到的车骑飞身插入三人中间,阻止了夕决的活动。
“你也在?”哼!你们倒主仆同心呢!夕决暗中算计。傅青瑜和车骑决不能放他们回国,以免凌夜的事传到末江亚冥耳中。
“请君上自重。凌夜殿下是我宇国重要的皇子。”车骑施以大礼,言语却毫不客气。
夕诀被他一挡,冲动去了一半,甩袖要走。凌夜拽起长裙忙不迭追着他的背影“君上,没找回姬小姐,凌夜决不回国。”
此话让夕诀稍微感到高兴,但他终究未能回头望凌夜一眼。罢了,凌夜终究还是选了自己——什么话?——一切都是那该杀的宫女在作怪,可……凌夜那小子一瞬间还是犹豫了,把个宫女放在同自己一个地位,这——夕决突然惊觉自己竟像个妒妇一样跟个宫女计较,颇为怪异。难道是……自己莫非和那些处子一般,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抱有特殊的依恋——滑稽!夕诀自嘲,早百年就不是童贞的人,哪有什么处子之说。多半最近都没得做,上火,对,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