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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死的序章(1) ...

  •   “夜儿……不对劲啊……”夕诀自言自语,然后恶狠狠回转头瞪视程亦谦,“老头子,你真不怕赫连借机害了凌夜,架祸你、我?!”
      阴影从程亦谦脸上一闪而过,显然老奸巨滑的他有考虑这个问题。至于答案他应该早有抉择。阴影过后,程亦谦阴阴地笑,“夕诀,老夫还不需要你来关心。你休想此刻挑拨离间。”
      原想挑拨敌方关系的夕诀见自己诡计无疾而终,也不恼,换作他是程亦谦也不会在此时轻易倒戈,夕诀搜肠刮肚找话迷惑程亦谦。
      “如果是妾身的话,老先生怕不怕呢?”美艳不可方物的霜叶夫人媚笑着走来——她本该是留守霜园看管夕诀的影卫统领彦真的。皆因彦真是个人才,赫连才没有杀他。
      腰枝左右摆出漂亮的线,霜叶夫人风情万种,半点无在赫连面前战战兢兢之感。夕诀一见她竟张开双臂迎上去。
      “夫人让朕等得好辛苦哇。”
      余人面色灰死,程亦谦脚一点地掠到落单的贺岚身边,以长剑抵住他脖子,以之为质。
      形势突变,霜叶这女人的背叛是他们怎么也算不到的,现下他也只能赌一赌了。他对面,夕诀脸上升起一抹遗憾。程亦谦心头一紧。他紧紧勒着的贺岚也因夕诀神色的变换而战栗,心凉透底。
      “老人家,您是不是老糊涂了,”霜叶夫人巧笑如银铃,“君上若紧张他,妾身的脑袋倒可送您了。”霜叶眼波一挑,“您忘拉?他可陷害过君上的新宠凌夜殿下呢……”
      美女的笑声听来如死神的钟表,程亦谦手心冷汗直冒,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剑,紧靠着他作为人质的贺岚听了,双脚瘫软,使程亦谦的负担加重。此时一矫健身影大鹏展翅般掠上阁楼,来的是彦真,与夕诀一同被囚的影卫。
      “君上,姬小姐已入风候门,将抵礼坛。”
      “老先生,劝您还是食实务。君上虽不屑贺岚的命,可也并不允许别人逆他的意,您老斟酌不出来吗?”
      “霜叶,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赫连!”
      “见笑,霜叶是想要个男人来爱自己,很简单那。赫连做不到罢了。”
      “他做得到?”这个理由程亦谦呲之以鼻,讽道:“夫人把这把年纪还老牛吃嫩草?”
      “你错。”久未发言的夕诀站出来,“迷恋”地看了霜叶夫人一眼“夫人若肯垂爱,那才是夕诀前世修来的。”
      霜叶夫人面若春花,娇嗔:“君上真会讲话——”语调之甜腻让人发麻。一旁呈现劣势的程亦谦手下们敢怒不敢言,甯芙也只能咬着下唇,看这一男一女调笑。
      “我明白了——”程亦谦轻叹一声,“赫连本该对他的手下好一点的,尤其不该对女人太凶。”
      霜叶夫人玉手轻拍:“程老先生真乃妾身知音。”——自从夕诀霜园带走贺岚,霜叶便为自己的失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赫连哪日秋后算帐,也不怪她被彦真和夕诀一挑拨就出卖了赫连。她这年纪的女人,是需要安全感的……
      “放了贺岚,朕可以放你们出境。”
      话锋一转反而让程亦谦不解,已半死的贺岚心中又燃起希望,抬头望向夕诀,夕诀亦回望他,缓缓道:“看了赫连的车前之鉴,朕决定善待身边人。贺岚,你对朕的好,朕不会忘的。”
      哈哈……程亦谦仰天长啸,丢下贺岚。

      约一刻过后,礼坛上焦急的群臣等来一众宫人鱼贯而入,惜月似有迟疑,行在最末,与她比肩的是凌夜身边的侍女傅青瑜,她手中规中矩端着一个铺着杏黄锦帛的盘子,每个人都面色沉痛,行止缓慢,脚步沉重,独不见了皇后。
      “皇后呢?!”宰相姬汝林抢先众人一步发问。
      宫婢们皆垂下头,有人隐隐哆泣。惜月郡主面含悲色,双目失神,嘴半张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傅青瑜眼中擒着泪花,眉宇间悲愤可见,双唇紧咬,脸侧肌肉微抽搐,每一个人都似乎在忍耐。
      “皇后呢!?”姬汝林心知不妙,冲上前质问,目光炯炯地盯着惜月的脸。
      其他王公大臣、兵丁一言不发,目光齐齐在众宫女身上来回巡视。
      只见惜月默默接过傅青瑜手中托盘,缓缓举过头顶面向众人,宰相与几个大臣凑上前看,黄澄澄的锦帛上躺着一把明晃晃、染着鲜血的匕首,煞是刺目。
      “如戏啊——!”姬汝林仰天悲啸,老泪夺眶而出,世间最悲惨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后娘娘不堪受辱,自尽了。”
      一句“不堪受辱“,判了犬乡郡王的败阵。明摆了侮辱皇后酿成大罪的赫连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他瞪着惜月,怒火可燎原,对方却半点无反应。
      “小娼妇!”赫连身边近臣大骂:“大家别受她蒙蔽,惜月和凌夜是串好了的,死要见尸!”
      “你们别太过分!”宰相怒目圆瞪,面上老泪纵横,见者伤心。
      “宰相大人,假皇后的事,您老真是一点也未察觉吗?!”说话的人有恃无恐,“定要见尸,挖出同党!”
      朝廷上赫连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一齐起哄,宰相一派也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赫连虽震惊,但思及夕诀还在自己手上,又猜不透凌夜想干什么,便决定随机应变——凌夜分明扎诈死逃逸!
      正当双方闹得不可开焦,几乎动手时,一直该现身的人物——夕诀领着大批影卫从天而降。
      “朕出去玩几天,你们就都反了?”夕诀急走,完全不顾两边被影卫硬生生分开的人群,“带路!朕的皇后到底被你们怎么了?今晚一个人也不能走!”
      影卫长剑把赫连一干人围了个干净。娇娆多姿的霜叶夫人尾随而至,免不了给赫连百牙抛出几个媚眼,后者咬牙切齿,一切明了于心。
      “您也别怨妾身。”霜叶夫人含笑,“即便没有妾身,君上亦早计划周详了。您要找君上和宰相的错漏处,还欠……火候。”
      姬如戏逃婚,凌夜以身相代只是意外,夕诀却利用了这个意外,故做神秘,好让赫连将之当做自己最大对头姬汝林的弱点,狠追猛打。使得他别处压力大减。最初,夕诀并没有想对赫连开刀,不过觉着好玩,又想平衡朝堂势力,予以小惩大戒罢了,反倒是凌夜把一切推到今日局面,夕诀盘算着对赫连是该杀该留……
      ——无论怎样,凌夜功不可没,夕诀自然不相信凌夜“已死”的蠢话,心中暗赞凌夜机警,懂得见机行事,他这一“死”,即陷了赫连困境,又甩掉了“皇后”的包袱,一举两得,高明!
      拿下赫连,夕诀支身去寻凌夜。
      “夜儿!”喜不自胜地推开门,下一秒却整个人呆住。
      一群太医围在床榻周围,面上是悲又是惊恐,凌夜贴身的护卫车骑双膝跪在榻前,低垂着头,手边长剑插入地三寸。床榻上躺着一具人的身躯,头部蒙着白纱。风从夕诀推开的门窜进去,轻飘飘托起白纱,现出底下苍白如白玉雕琢的面孔——凌夜!
      脑袋混混沌沌,整个人倚在门上,双脚如灌铅……凌夜有必要死吗?那个人是谁?
      放慢脚步想接近,车骑挥剑分毫不差抵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随后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傅青瑜、惜月及贺岚等众人一拥而入,傅青瑜更是一冲到夕诀面前,狠狠一巴掌甩上他的脸。
      “不要碰他!”傅青瑜的声音扭曲得不似人语,凄厉之极,“滚!”
      被刮得嘴角淌血,夕诀竟毫不觉痛,“夜儿在哪里?”
      这一问的结果是换来另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锋韧划开皮肤,血渗出来。贴着皮肤,夕诀可以感觉到剑在颤抖!握剑的傅青瑜也在颤抖!
      “夜儿……”
      “他躺在那里!”傅青瑜语不成调:“他……分明……答应我……一起……回去的!”
      最后,长剑脱手。叮当声后接踵一阵寂寞悠长的剑吟——
      在场的全体太医们皆软倒在地伏地不起,隔着车骑青铜长剑,夕诀终不能近凌夜半步。
      更晚时候,天空飘起雨。冷冷的小雨,过后会是冷冷的秋吧?伫立殿外的夕诀被飞进来的雨水浸了个透。他那些尽忠职守的影卫亦站在雨中,无人离去。
      抚儿冲出来承认是自己杀伤凌夜,居然无人放在心里……杀了谁,人都已回不来。
      天亮之前,车骑抱着裹了锦被的凌夜,与傅青瑜一同离开这座死了的宫殿。
      姬如戏回来了,晚了点。宰相姬汝林最清醒,忙命人为皇后发丧,至于夕诀……依然痴痴站到凌夜最后躺过的床榻前。
      计划完整了,最初是一个意外,然后是一个笑话,再后来是一个陷阱……夕诀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却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不该让自己最珍惜的人卷进来!凌夜是一个过于认真的人,认真地陪他耍,给他利用,任他抱怨……认真为他而死!一切走到这一步,全都没有了意义,狱中的赫连笑得才像个君王,夕诀则什么都不是。
      从日出站到日落。
      “君上,天凉了,加件衣服吧……”近身的侍臣鸣合来劝。
      “君上,哪怕是坐着也好啊……”贺岚来劝。
      ……
      “君上,臣去把他们追回来!”彦真进言。
      第四日末,彦真说到。
      夕诀突然有了反应,回头望着他,怪异得令人心寒。
      尸身,也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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