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错》君玩

28、争锋（1）

　　贺岚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他们二人都有识人之明，而他们都忘记了，抚儿没有！
　　远远跟随岚公子与夕诀的抚儿听不到他的主人的声音，却看得到他悲痛欲绝的侧脸和眼底流动的悲伤。
　　三天过去，主人与君上在一起已然三天，本以为这会让岚公子开心，谁知三天来所见的竟全然是他不经意流露的隐忍的哀怨！叫抚儿看得心如刀割。作为一个书童、仆役，抚儿明白自己没有立场为贺岚鸣不平，但……为何他伤心时他却痛得死去活来？为何看到他对夕诀微笑时心更痛？
　　抚儿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以确定心没有痛到停跳。同时他下了一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凌夜的秘密，他也是知道的！

　　犬乡郡王和程叔紧锣密鼓地操办凌夜与惜月的订婚大典。凌夜一边应付宫中事儿，封锁夕诀失踪的消息，一边频繁出宫，与程叔等人接触，以期早日探知他们计划以及参与人员。同时，还得派出一直守护他的车骑去把姬如戏接回来……所有的事情似乎不着头绪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天气清爽，凌夜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预感很坏。第一个坏消息是车骑带回来的，据一直与姬如戏保持联系的乳母喻妈妈所言，姬如戏与其夫婿已下落不明半月之久，车骑无时间再远行找寻。
　　第二个坏消息是惜月那边传来的，犬乡郡王正在追杀贺岚。凌夜只有求佛祖不要让赫连发现夕诀不在朝中而是有可能与贺岚在一起——幸好夕诀平日就常避而不朝，百官还算习以为常。
　　第三个坏消息……还没有，也许很快出现？
　　夕诀失踪第四日。宰相姬汝林蒙诏晋见皇后，皇太妃。
　　算是孙女婚后第一次见亲人呢！姬汝林不疑有它，欣然而往。该是歌舞升平、热闹的宴场上一片寂静，当然也不见皇后和太妃的身影，莫非走错？
　　景致雅致的湖心亭上，只有一个美得过分的陌生年轻女子娉婷而立，令老宰相不得其解。
　　“姑娘是何处来的女子，可是宫中之人？”
　　女子衣饰甚是华美，不似宫婢，但宫里应该没有什么公主，近来君上不在朝中，皇太妃应该也不至于让皇亲贵戚的千金入宫。若是君上夕日宠妾……不大可能，他们不早被新皇后、他的好孙女逼出宫了吗？
　　美丽女子低眉不语。姬汝林断喝：“速速表明身份，否则老夫可要叫侍卫了！”
　　不肖说，女子正是凌夜。他不是不开口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姬大人……”“她”开口，竟是“他”的声音！

　　姬汝林吓一跳，这女子声音低沉竟似男子，莫不是刺客！？若是刺客，何必又与自己说话？
　　“姬大人，是我，末江质子凌夜。”凌夜一鼓作气说下来，“亦是当今新后，姬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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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一个踉跄几乎倒地！这叫他如何接受？
　　原委缓缓道出，说长不长，说复杂不复杂一件……大事！
　　真吓得姬汝林一把老骨头散架，要攀着石柱才勉强站立。老脸气得变形，也不知是气自己孙女逃婚或是气有人男扮女装欺骗于他，又或者是气愤自己命运多磨，攀上如此妄为一个君上。
　　“荒唐……荒唐……”
　　“姬大人要怪就怪凌夜无知！”凌夜一跪到地，“请姬大人以大局为重。若然凌夜身份泄露，请大人代为隐瞒！”——凌夜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别人手上终是心头刺，这才决定向姬汝林道出事情，请他——或是威胁他出面圆谎！
　　现在只怕姬汝林太顽固。

　　夕诀承认自己无论登基前或后都经常闯祸，因为他几乎在朝或出宫都有着非常任性妄为的声明——当然不只名声，更有事实。
　　游山玩水游出祸事来并非第一回，不过这该是最严重的一回！
　　与贺岚无忧无虑地迎接第四个清晨时，夕诀发现他所下榻的小而干净的客栈里里外外凭空出现一群来意不善的精兵，把小小的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连房顶上也站满了人。他实在很想告诉赫连百牙，他夕诀再怎么也还是个人，不是鸟儿，飞不出这小院的。远一点的地方，传来刀剑相撞的冷硬声音，想是彦真和人在动手。于是夕诀有些懒懒地开口：“彦真，不要浪费了气力，让他们一次吧。”——若再抵抗试图突围，赫连的人必定倾全力将之击杀。
　　紧随着他身后睡眼惺忪的贺岚，迟一步发现危机，吓了个完完全全清醒。
　　走是走不了，飞也飞不起，夕诀索性懒懒倚在门框上，稍有些责怪地伸出双手，为衣衫不整的贺岚拉拉斜到一边的领子，动作之轻柔仿佛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在调情。反而使在场一干如临大敌的精兵不知所措。
　　因夕诀的动作而发现自己衣衫半敞，香肩裸露的贺岚含羞低眉，乌发垂下，越发称得白嫩的颈子上头一层薄薄的粉色，艳丽动人。看得旁人倒吸一口凉气——分明是男人，竟这般妩媚！
　　“岚，你身子可还好？”夕诀若无旁人暧昧地问。
　　贺岚十分配合，头更低了，耳根泛红，红得更为诱人。
　　旁人无限遐思……又一头雾水。个个不禁握紧了手中兵器，怕夕诀突然有变。此时，夕诀突然转头对众敌兵一展颜一笑：“你们怕什么？”
　　众人色变。
　　“赫连百牙所养的狗是不应该害怕的。”夕诀敛起笑容，俊脸转寒。“若是我，我就不会再用这样丢脸的手下。”
　　——在场的无疑都是赫连的精锐。而他们面对故弄玄虚的夕诀的表现真可谓丢尽了赫连的脸。今次之后，他们怕是再难得重用了。只因赫连百牙是个极讲究气势的人，他的手下，也绝不能被人气势所压！
　　气氛陡然凝重，杀气逼人。忽然自精兵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缓慢的掌声。踏着掌声，赫连百牙迈着沉稳的虎步自人群让出的甬道而来，他的左首赫然跟着垂头丧气的抚儿。
　　拍手的是赫连本人。“不错，不错，知我者，君上。”
　　“可惜——郡王却似乎并不知朕乃‘君上‘？”夕诀冷笑回答，顺手把倚在身边坠坠不安望着自己的贺岚揽入怀中。大手轻拍他的背让他安静下来。
　　眼见抚儿站在敌营，贺岚终于面对现实。他了解抚儿萌动未开的感情……然恕他无法为此感动。只强烈希望夕诀不要因此而责怪自己。放在背后大手传来阵阵暖意，让他直想哭。
　　“这样得罪我的属下好吗？”赫连挑眉高傲地问。
　　“这般开罪你的上级好吗？”夕诀含笑回应，争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