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一国之后1 ...
-
第八章一国之后
“不知君上有何打算,他难道真为个男宠和姬老儿闹翻了?”赫连百牙笑问他身边的大臣。
“这会不会只是君上于皇后的私怨呢?主公,世人都知道,君上婚前风流,姬汝林向来公私分明,应该不会为此与君上不和吧?”一大臣道。
“主公,臣以为不然。公私分明的是姬汝林一人而已。君上却不见得。”
“此话怎讲?”
“主公,姬汝林一直在宇国质子问题上与君上争执不休。臣以为,君上定是对姬汝林不满才刻意羞辱姬皇后。”
“内丞大人,据我所知,君上近日最宠幸的却不是那质子,而另有其人。”
几个心腹之臣各执一辞,赫连百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作为一方霸主,他自然是希望能再有些建树,但他生性谨慎,决不轻易做任何决定,便由得自己的心腹们互相举证。至于他则早有安排,命霜叶夫人回天和城,利用惜月出入禁宫的便利继续打探消息。
天和城闹市之中,凌夜苦心隐瞒的男扮女装之事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男声和指尖的伤口面前无处藏身,被惜月一逼就现了原形,他也就爽快地对少女和盘拖出,听得惜月云里雾里。
发问前惜月已准备好种种锋利的说辞来逼供,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反而让她失望,道:“我还以为……你多少掩饰一下呢。”凌夜男扮女装完全就是欺骗她,她本该是愤怒的,寓意要追究到底,不料元凶如此不为自己辩护,使她无法发难。
“凌夜并不是有意欺瞒大家,实是因为此事事关姬小姐的清誉和君上的威仪,不得以而为之。”凌夜既已对惜月坦白,说话也振振有辞:“凌夜不求惜月郡主谅解,但请郡主代为隐瞒。”他是完全把注押在惜月身上,此番违令出宫与她把前因道明也是未告知夕诀的。
得凌夜坦诚相告,立刻激起惜月的义气。既然凌夜就是“姬如戏”,那她对皇后的厌恶也就烟消云散。她自幼好武,任性中不乏豪爽的江湖儿女作风,道:“好,你当我是朋友,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我惜月就帮你保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谢谢郡主殿下!”凌夜的推心置腹没有选错人,心中大石放下。这等大事,瞒着夕诀说于旁人知道,一个不好就要出事。如今惜月答应为他隐瞒,他形同又多一帮手,是为最好的结果。
夜宴的不欢而散,对于一个暗潮汹涌的羌廷来说,其意义有如项羽鸿门宴的失策。夕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就少几天与皇后亲密,竟可惹这么大的麻烦,闹得群臣都以为姬家失了势。而他的母亲也忙不迭责备他不知轻重。
“君上,你是一国之尊,不可以感情用事。为娘的知道你心性不定,纵使你不喜欢皇后也不能公开的就给她难看,把那些人招到夜宴上来呀!我们诸事还得倚仗姬家。”
“最初那会儿,你和姬家丫头不是好好的?”
“若你爱谁就是谁,哪里像个持重的天子……对了,你有没有好好安慰你的皇后,听说她在夜宴上可气得够呛。”
“这样吧,你把皇后请来,为娘的给你善后!”北宫夫人见自己儿子没表示,亲自出马。
夕诀母命难违,大废周章把凌夜找来,装扮一翻,送入崇明殿。
“等等,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凌夜殿下的,为何去了这许久?”
几个侍卫相互看看,为首一人上前如实奏报:“君上,我等在市集上看到凌夜殿下与犬乡国的郡主小姐在一起,他们一分手,属下就把殿下带回来了。”
又是犬乡郡主!夜宴之事,业已查明是她的人动的手脚,夕诀对惜月戒心倍增。
身在崇明殿外的夕诀无法想象殿内凌夜的经历。
凌夜忐忑不安的面见北宫夫人,这皇太后却打发所有宫人,只留他一人。宫人走了干净后,北宫夫人面色一沉,道:“凌夜,你可知罪!”
短短一句话就如五雷轰顶,身着皇后盛装的凌夜双目圆瞪,凤眼中写满怀疑,北宫夫人口气一软:“孩子,你不用再瞒我了,老身不笨。”
“不敢。”凌夜双目下垂,头上的珠钗剧烈晃动,“对不起。”
北宫夫人急走上前扶起凌夜,“你这是干什么?没怪你。”其实这老夫人是从头一次见面起就发现凌夜并不是姬如戏。虽只有一面之缘,可老太太并没有她儿子想的般糊涂。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凌夜是个男子罢了。她不拆穿还处处维护凌夜的假皇后,原因很简单,皇家的面子和姬家的地位,考虑倒和夕诀不谋而合。
“我今日就与殿下言明了罢。”北宫夫人轻拍凌夜手背,凌夜高悬的心一时未能归位。老妇人继续道:“这皇后,小殿下还要当下去,而且呀——要当得似模似样,名正言顺。”
“啊?”哪有人劝别人假扮自己儿媳的?
“殿下这皇后保住了我皇儿的威仪,也保住了姬老相国的家声,实在难得。是我大羌的恩人。现在外边有人想借故离间我皇儿和姬姓一族的君臣关系,所以皇后不得不出面,稳住大家伙儿。唉——这也怪我那皇儿太风流,倒让殿下看笑话了。”
“但……”凌夜想说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恐怕难以久留。
北宫夫人一见凌夜状似迟疑,马上接口道:“小殿下有难处老身也懂,请小殿下再考虑。殿下入羌五年,我皇儿对殿下可不薄。”
思前想后,凌夜错过开口机会,最后心软答应下来。左右也扮了几个月,真的姬如戏还没回来,也不在乎多扮些时日。虽不明白北宫夫人的‘名正言顺’是什么意思……况且,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呢!
“太后的意思是,凌夜也可做些皇后该做的事?”
北宫夫人闻言始是惊异,目光示疑,随后即与微笑的凌夜达成协议,没有选择。
凌夜出得崇明殿。殿外,不知为何,夕诀一脸怒容。
春宵殿点起久违的灯火。殿外一干依照惯例被赶出来的宫人倒还高兴。君上不来的日子,皇后娘娘都早早熄灯独自生气,大家都沉重。现在君上重临春宵殿,宫人们才宽心。
主子受宠,下人有好处;主子被冷落,下人也没地位。天下皇宫之中,大抵如此。
傅青瑜在宇国时,身份尊贵,在羌凌夜也奉其如亲姐。她便不是很懂这其中奥妙,奇道:“不想大家还真倒忠心为皇后娘娘呢!”
旁边同侍的宫女一人道:“咱和姐姐不同,也谈不上多忠心,咱不连皇后长啥样都看不清吗?只是主子受宠有地位,才有我们的好,你没见前阵子,君上不来,梦庄那边的人都拽成什么样子了?!”
“哼!不过是些没名没份的。”一内侍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居然还有男宠!”
在宫中,是女性的,再怎样最后也可以有个什么美人、夫人的名分,至于男人,除了娈童之名还能有什么?一朝年老色衰,纵被无情弃也不能有怨言。女性再不济,出了宫可再寻人家作妾、做丫鬟还好。男子背负了娈童之名,一旦出了宫只能被人鄙视,连房妻室也难讨。傅青瑜为凌夜黯然伤神。
殿内,灯火下。夕诀拿出白天的事质问:“凌夜,你怎么会和惜月在集市私下会面?”其实,现在最紧要的是与凌夜共商如何在人前作戏,以示夫娼妇随,可夕诀仍是忍不住追问凌夜的行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
“那个……”怎么说自己被拆穿了?
“你……喜欢她了?”声音有点颤抖,夕诀毫无自觉。凌夜的犹豫让他猜测。
“啊?”凌夜一时不能接受被人这样误解。
“你现在是我的皇后!”——是假扮的。夕诀跳过这点,没给凌夜申辩。隐忍着怒火,只因他知道对凌夜不能来硬的,否则只能招至反驳。“夜儿……你听夕哥哥话,那个女人她不是好人……”天知道,话说得语无伦次。夕诀自己都觉得即无说服力,又虚伪。不过就是这样的话他还是硬逼出了口:“你最好少——最后是不要和她来往。”
话完全出口,也逼红一张脸。这样的话,从前只有别人对他说嘛!
原以为会被责骂的凌夜心头乍暖,对夕诀的感情在坚定一分。若说从前他改口称夕哥哥“君上”,是因为要作戏,现在则是自心底无法把对方当单纯“兄长”,他笑道:“君上请放心,凌夜知道厉害关系。”
察觉到凌夜笑颜中的丝丝成熟,沉稳,夕诀失落:“夜儿,无人的时候,你还叫我‘夕哥哥’怎样?夕哥哥保证不再对你说重话。”
凌夜脸上笑容越发舒张开来,在一双凤眼中不断加深,双唇则深抿不开。
包含成熟韵味的青涩笑容,风情让夕诀无法抵挡,他暗骂自己没定力,却伸手揽过凌夜,抬头不看怀中的人一眼:“夜宴的事都是夕哥哥不好,差点连累夜儿。若不是夕哥哥留他们在宫中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之后夕诀还说了什么凌夜就听不到了,他的思绪停留在“若不是……留他们在宫中”一段上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长夜未尽,凌夜照例潜离春宵殿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连夜闯秋同书的行辕。
假皇后也要鲜活起来,不能总是兵来将挡!
姬姓皇后一改退让的作风,夜宴后下令整顿后宫,把羌王金屋藏娇的美人们一概发做女官、宫仆,若有求去者则礼金送出宫外。朝野上下惊讶之余,大为振奋。纷纷言道这皇后整顿内宫得力。姬汝林早就不满那些人长住宫中,对自己孙女的所为是点头称赞,之前还以为姬家失宠的人们莫不闭口。
被勒令即日作选择的梦庄住客们决不是省油的主儿,轮番地找夕诀哭诉。
“君上,元淑姑娘和修公子求见。”鸣合又进来通报。
“不见,朕一个也不见!”一下午陆续听了十来人的哭诉,夕诀心烦意乱,早知就应该避到宫外头去。凌夜没知会他就下了令,他也意外自己怎么不生气,反而有看好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