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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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励成赶到的时候所有的资料和通讯设备已经被封锁，二组的组员全部集中在套房的会客厅里，或紧张焦躁或若有所思，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弦，气氛前所未有地压抑。
几乎第一眼就看到莫苒，抱着手臂坐在房间尽头窗边的摇椅上，见到他来也只是点头示意，面容安静看不出情绪。
陆励成在来的路上已经从Helen那里了解过情况，事情起因是二组的Leo找到副组长齐杨，坚称发现项目数据已被恶意外泄，但表示在查清并惩处泄密者之前拒绝公开消息来源。齐杨仔细盘问未果，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和莫苒商量决定暂停全部工作并封存资料，上报情况等待调查。
陆励成到酒店后只是问了Leo和齐杨几个问题确认状况，就带着所有资料进了小会议室。Helen向大家简单强调了调查期间的纪律，也跟了进去。留下一屋子的人各怀心事。
会议室里陆励成已经在接电话，不时嗯两声，眉头越来越紧。
放下电话，他脸色有点发白。
“陆总？”Helen担心地问，她知道来的路上陆励成已经在联系熟人，试图通过私人渠道确认资料外泄的情况。
“刚刚确认了，资料严重泄密，CS基本已经拿到我们现有的全部数据了。”陆励成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愤怒和烦躁。
“全部？”Helen吃了一惊。最近MG和CS争夺这个项目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家公司都卯足了劲，所以MG才不惜整组封闭工作，就是为了出一份足够有分量的计划书。做风投这行靠的是信息和数据，手头全部资料外泄，就意味着这份计划书已经失去竞争力，前期的大量工作付诸东流。更何况在信誉大于天的金融圈，公司丢掉一个项目并不致命，公司内部有人泄密才是后患无穷。
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什么，Helen不由得心里一惊。数据全部外泄……封闭工作期间所有人使用的是技术部专门架设的内部网络，各级资料调阅有非常严格的权限规定，能够接触到全部数据的除了陆励成总共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中，唯一手上有联络工具的只有带组的莫苒。再加上CS……所有的证据指向已经非常明确，结论呼之欲出。
显然陆励成也想到了这些。
“Helen,叫莫总监进来。你立刻去调阅她手里所有手机的通讯记录。”
“好的。”Helen应下，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陆总，”小心翼翼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合适一些，“这话我不该说的。我知道现在所有证据都……但还是……这本身就很奇怪不是么？而且Leo怎么会知道信息外泄？为什么出事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找莫总监而是告诉了齐杨？这些都……”
“我知道。”陆励成严厉地看她一眼，Helen立刻收了声，“资料外泄所有相关人员都要接受调查，照例我需要跟每个人单独谈话。Freya Mo是项目直接负责人，你叫她进来。”
陆励成的手微微握拳，盯着面前的桌子，眼光复杂。Helen点点头，默不做声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关上门前，她似乎听到他这样轻声说。
莫苒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陆励成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尽头，西装笔挺，表情严肃。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远，以至于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只觉得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脸。
她在最靠外的椅子上坐下，望向他的时候面容平静，交叠放在桌上的双手却有轻微的颤抖——而这亦未逃脱他的目光。
就这样望着彼此，那样久。
“莫总监,”陆励成终于开口，声音是不同以往的生硬，“这个问题几个月前我问过你一次。当时你给过我一个答案，我信了。但现在，我想再问你一遍。希望你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不管是什么。”
他明显早已想好，却仍旧字斟句酌说得很慢，“你，为什么要回来？”
又一次。
为什么要回来？
后来莫苒始终在想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才能描述那一刻她的感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五雷轰顶”。就好像突然被什么沉重的庞然大物死命捶了一下，疼只是钝钝的，却有点懵，大脑一片空白，心沉沉沉沉地坠下去直到看不见踪影，胸腔里是巨大的空洞。眼睛里有干涩的肿胀，觉得委屈，却又哭不出来，紧紧咬着嘴唇告诉自己要挺住不能输。
可明明已经输得那么彻底。
她想起很多年前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那天他们带她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带她吃好吃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在她疲惫而开心地趴在妈妈怀里准备回家的时候，他们告诉她，爸爸妈妈离婚了，分开了，以后爸爸不会跟她们在一起了；但是当然，他们歉疚而安慰地说，她还是能见到爸爸的。
那年她才五岁，是个早慧的孩子，不大知道离婚是什么，却已经明白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意味着什么。
那年她只五岁，却已经知道被抛弃的感觉，那种你全心相信和依赖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却终究让你失望了的感觉，那种亲眼看着身边歌舞升平的世界坍塌殆尽的感觉。
此刻莫苒坐在陆励成对面，突然想起了五岁的自己，怎样在听完爸爸妈妈的话之后嚎啕大哭，却终究没能留住爸爸。
从那之后她几乎没有哭过，因为早早就知道了决心要走的人不会因为眼泪而停留，忍心伤你的人不会因为眼泪而停手。
何况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原本紧张担忧惴惴不安的心，反而在他这样的一句问话之后平静下来，平静下是冰冷的死寂。
闭上眼数五下，再开口语气随意地像是在聊天。
“Elliott，”你看她居然还能平静地叫他的名字，“你知道么，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挺吃惊的，还有点担心，但也没觉得是灭顶之灾什么的，毕竟这种事在金融圈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眉目微动，有些自嘲地轻轻勾一下嘴角，继续说下去，“我当然知道只有我有通讯工具，而对手又是CS，信息外泄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实说，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不怕。但在你来之前，我还是跟自己打了个赌。”
“想知道是什么吗？”莫苒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他错开目光不忍看她，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我跟自己赌，你肯信我。就算我有嫌疑，哪怕你要查我，可你会信我。”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委屈得像个受伤的小动物，却硬是全副武装充满戒备地亮出尖利的爪，抓得他的心鲜血淋漓疼痛不已。“我赌你信我。可我输了。”
“莫苒你冷静一点，”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狠狠心开口说道，“我并没有说是你做的。现在资料外泄情况不明，我和所有人都会谈话，只不过你是第一个而已。可毕竟是你在带组。”
莫苒反而一笑，可那又是怎样的笑容，“我冷静得很。陆总如果不是十分怀疑，不会问我为什么回来这样的问题。不过没关系，公道自在人心，我会配合调查。”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回来，我的答案没有变。我回国是私人原因，与工作无关，会到MG纯粹是因为机会合适，我也很感激MG给我这样的平台。再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莫苒不卑不亢，十分镇静。
“我再问你一遍，消息外泄跟你有没有关系？”陆励成盯着她的方向，目光却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我只能说不是我做的，我也完全不知情。直到今天早上齐杨来告诉我消息外泄，要求封存资料上报调查，我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并不确定是真是假。所以比你知道的早不了多少。”
“这次数据泄密范围很大，有这个权限的只有你，齐杨和Edmund，而所有人的通讯工具早在开始封闭的时候就都交由你保管了。你怎么解释？”
“目前我无法解释。”莫苒的语气平静疏离，“但你应该也知道，圈子里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对外联络也并不是非靠手机不可。何况有权限调资料的只有我们三个，但不一定只有我们三个能看到资料。”
“你和CS的人有联络吗？”陆励成盯着她。
“私人的当然有，多年的朋友总不能因为我换个公司就一刀两断不共戴天了。不过我们之间纯粹以朋友论，大家都理解，彼此不谈工作的。”莫苒有些无奈地笑笑，“其实我在CS有不少有用的朋友，如果不是这次涉及到我，应该能试试打听出来是谁做的。不过现在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陆励成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还有什么别的想说吗？”
“陆总，”莫苒坦然看着他，“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相信和犹豫，还愿意帮我一把，我拜托你，查齐杨。”
陆励成皱眉，“证据？”看到莫苒摇摇头，他轻轻叹口气，“这不是你要管的事。先出去吃点饭休息一下吧。”
莫苒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咬咬唇问，“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陆励成皱眉，警惕地看着她，“干嘛？”
“自救。”莫苒表情严肃，“这事如果最后真的查不出来，责任十有八九会落在我这。拜托陆总给我个活命的机会，我拜托朋友帮我找律师。”看看他又补了一句，“我在这开免提，你可以听。”
接过手机莫苒打给许吟悠，电话接通吟悠刚拖着长音“喂”了一声，就被莫苒打断。
“吟悠，是我。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听我说。我带组封闭期间项目数据被人捅出去了，现在正在接受调查，这个案子是跟CS在争，目前状况对我非常不利。我现在还不确定是谁做的，但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人吧。你现在立刻去何思逸的事务所找他，告诉他我这里的状况，让他帮我查，不管用什么手段。能不能活命可就靠你们了。”
“名满北京城的何思逸何大律师？没想到你跟他还有交情，”陆励成看她的眼神有些莫测，“有他帮你，想必不用太担心了。”
“思逸是我高中时的学长，我们许多年的交情了。”莫苒耸耸肩，面无表情，“既然陆总这样说，那借您吉言。”说完轻轻点下头，往门口走去。
“出去记得吃饭。”只听陆励成在身后说，“叫齐杨进来见我。”
莫苒没回身，只是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