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最美的时光续｜陆不蔓｝》扶夏

21、Chapter 16.

　　在英国的时候，许吟悠就常常吐槽莫苒工作起来简直是甲子尽忘。
　　只是那时候两个人都在伦敦，时不时会找个都有空的周末一起出去浪，遇到奇怪的事情也可以电话短信实时吐槽。自从莫苒回国，初换环境的忙乱和八个小时的时差让两个人联系的频率下降不少，没时间聊天的时候往往就只能在网上留言或是邮件。

　　再次有空通电话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彼时莫苒因为一个新项目的筹备，正准备带组封闭工作一段时间。封闭前一天晚上莫苒收拾好东西闲着没事，给许吟悠打电话汇报近况，顺便表示最近两个星期可能都要关在宾馆里干活了。
　　八个小时的时差，此刻许吟悠还在逍遥自在地享受周末午后的阳光，听到这话气得直叫,“莫苒你太让姐姐我伤心了！爷不远万里回到祖国的怀抱就是为了陪你，你居然都不能来接我！”
　　“停停停，”莫苒有点惊讶，直接忽略了许吟悠无限乱入的各种自称，“你要回国？”
　　“对啊，回去视察工作看看你活得怎么样了。”许吟悠的声音有点含混，大概又在吃东西，“没有啦，我公司有个内部交换项目，我要到下面分公司待一段时间，可能两三个月的样子吧。”
　　“你来北京？什么时候到？”莫苒很开心，“要不要住我那儿？今天把钥匙快递给你吧。”
　　“下个周六。”许吟悠叹一口气，十分哀怨，“我可以歇两天再开始上班的，本来还想拖你陪我过个周末，结果你居然把自己关起来了！简直过分！”没有理睬莫苒的满头黑线，想想又补一句，“找快递的时候请选最快的。”

　　莫苒和许吟悠是高中同学。十五岁第一次住校就分在一个同寝室，于是就这么认识了。
　　莫苒活泼聪明，但又是很体贴会照顾别人的女生，而许吟悠看起来安静冷淡，其实熟了之后是个很跳脱的人，说话看事常常又毒又准。陪伴彼此太久，一起经历了太多，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身边的人和风景换了又换，她们仍旧是彼此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起第一个要分享的人。
　　高考之后莫苒留在了北京，而许吟悠发挥得很好，考取了上海一所很不错的学校。

　　莫苒和陆励成的事，许吟悠很早就知道。
　　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莫苒给许吟悠打了一整晚的电话，而许吟悠听说这事的第一反应只有骇然。“莫苒你居然勾搭学弟！学！弟！是谁告诉我不能接受姐弟恋的！是！谁！”
　　莫苒在听筒另一头略带羞涩地抗议，解释因为陆励成上学晚而她的生日又在年底，他其实比她还大一岁的样子。她的快乐那样明显，以至于许吟悠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甜蜜；于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莫苒很爱他。
　　莫苒也跟陆励成讲起过许吟悠，讲她们高中时候的故事，一起吃饭一起跑操一起上自习，一起做社团做活动一起迟到被老师骂，高三熬不住的时候一起请病假在宿舍补觉，高考前抓狂的时候互相鼓励督促着一起走过来。莫苒一直念叨着要让他们两个好好认识认识。
　　“那万一见了面以后，她不喜欢我，你怎么办？”陆励成逗她。莫苒咬着唇笑笑不说话，脸埋进陆励成的胸膛，过了一会闷闷地笑着，“那就和她打一架。然后回来好好教育你。”
　　只是最终也没来得及让他们见面。

　　后来莫苒去了英国，在曾经比梦想还远的LSE本硕博一路读下来。
　　再后来许吟悠进了外企，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也到了英国，阴差阳错竟是多年以后在异国他乡再次重聚。
　　而现在，吟悠也要回来了。

　　“放在茶几上就好。”Helen提着午餐进来的时候，陆励成只抬眼吩咐了一句，就又看向了电脑。
　　直到此刻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才想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午餐，竟然出奇的饿。
　　自己也觉得几分好笑几分无奈，果真是由奢入简难啊。工作忙起来就顾不上正经吃饭，有的时候一杯咖啡就应付过一顿午餐也没什么。这么多年都习惯着这样过来了，每天准时吃午餐不过是近两三个月的事，竟然就把自己惯坏了。
　　又想起几个月前的场景，情不自禁嘴角就带了笑。

　　那个时候刚从青岛回来不太久，有一天下午莫苒来找他签字，进门却看到茶几上显然还没动过的午餐。皱皱眉看向陆励成，一边递过文件一边问，“你中午没吃饭？”
　　陆励成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注意力完全在文件上。
　　“所以你经常中午不吃饭？”陆励成不说话，翻完最后两页，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抬头递回文件的时候才顺便回答道，“有时候吧。忙的时候就不吃了。”话还没说完目光已经落回到面前的文件，又回想起刚刚看到莫苒的表情，赶快再补一句，“不用担心，反正也不饿。”
　　莫苒看着他没再说话，接过文件退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莫苒约他中午谈事情，他走进discussion room看到正在看文件的莫苒和她正在摆午餐的助理。他坐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要耽误你中午的时间了，”莫苒放下文件一笑，“请你吃饭赔罪。一边吃一边谈好了。”桌子上两份工作简餐，不太丰盛，但营养搭配合理，看上去也让人颇有食欲，不知道莫苒从哪里找到的外卖。

　　“Elliott,”吃到一半莫苒突然眼巴巴地盯着他问，“你当我是朋友的对吧？”
　　哈？陆励成反应不过来这是唱的哪一出，皱起眉下意识点了下头，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
　　莫苒笑意盈盈继续循循善诱，“好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的对不对？”
　　陆励成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的好朋友莫苒小姐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啊被你发现了，我最近很担心……”莫苒做出一副很忧郁又可怜兮兮的样子，陆励成的表情已经有点扭曲了，这又是个什么状况……莫苒白他一眼继续下去，“每天一个人吃午饭真的很无聊的，我怕我会得忧郁症。”又看看陆励成，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不如我的好朋友陆励成先生以后陪我一起吃午饭吧！嗯就这样说定了！每天十二点，请不要放我鸽子哦！”说着还点点头，一副我们说定了的样子。
　　陆励成觉得自己满头的黑线简直比头发还长。
　　可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蹭了一下，痒痒的，柔软而舒服。
　　一个人清冷久了，习惯了做无坚不摧的钢铁战士，却原来被人关心被人照顾的感觉，这样温暖，这样好。

　　还有五天莫苒就结束封闭了。陆励成想，不自觉嘴角就带了上扬的弧度。
　　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算一下。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思念，但的确很想她回来，很想见到她。大约是太习惯吃饭的时候有她在对面了吧。
　　目光落在那一架子绿植上，突然就想起以前送她的那株盆栽，当时她带着一副“你居然有信心送我活物不如坐等给它收尸吧”的悲怆表情收下了，也不知道现在养得怎么样了。

　　站在莫苒办公室门口，陆励成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莫苒的办公室有和她相似的安静飞扬的气质。架子上磊得满满的书和文件，桌子上简洁而有品位的几个小摆件，宽阔明亮的窗台上放了一组可以坐人的软垫；侧面的墙上是仔细装裱过的小横幅，“是真名士自风流”七个行书字龙飞凤舞，陆励成看了忍不住就笑。
　　陆励成送的那盆植物被她安置在窗台附近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植物长势很好，明显被精心照顾的样子。旁边挂着的软木板上订了张纸，陆励成拿下来看，上面隔几天一次记录着植物的高度。他下意识地想象莫苒小心翼翼地给植物量身高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眼中不自觉就溢满了温柔。
　　莫苒的办公室看起来还算整齐，只有桌子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堆文件暴露了她的真面目，大约是封闭当天早上用过的没来得及收拾。陆励成叹口气走过去帮她一一分类整好，想象一下她回来看到桌子莫名其妙变整齐的表情，他觉得十分满意。

　　然而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居然是Helen.
　　“什么事？”看到Helen的表情，他就知道一定是出状况了。
　　果不其然——
　　“陆总，出事了，二组封闭期间……资料外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