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槿心》慕薏

4、二小姐欣儿

　　董堂主前脚刚出山门，掌门旨令就下来了，上午辰时在议事堂召开临时会议，除外出办事人员，主事以上职位人员，必须全部到场。
　　辰时，天剑派议事堂座无虚席，所有人员到齐后，掌门带着董思源和欣儿步入大厅。这次，欣儿并没有像昨天那般，同坐掌门座，而是站在掌门座左侧前面。
　　掌门坐下后，直接说道，“今天召集大家前来，主要宣布三件事情。”
　　“一、戒律堂堂主董毅然有事外出，在他外出期间，由明堂天组组长董思源暂代堂主之职，管理戒律堂。”
　　“二、卫剑堂教头孙莽提升为戒律堂副堂主，协助代堂主董思源管理戒律堂。”
　　“三、各位昨天已经见过欣儿了，欣儿是我故旧之女，今后住在荷院。欣儿比思茹小，大家以后称呼她二小姐或欣小姐，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欣儿，若被我发现有人敢慢待欣儿，门规处置。”
　　“好了，散会。”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直接牵起欣儿往外走。
　　这次，董思源被留了下来。他坐在位置上，脸上现出沉思之色，就像众人一样，好像对于掌门宣布之事，也是甚为不解。
　　自古锦上添花多于雪中送炭，这不，众人纷纷起身向董思源道贺，董思源忙揖手回礼。一时间，议事堂内一片和乐之气。
　　对于今日宣布之事，最意外的，莫过于宣布孙莽为戒律堂副堂主。
　　董思源是掌门独子、戒律堂董堂主的亲侄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暂代堂主之位，理所当然。
　　关于那个欣儿姑娘，从昨天掌门对其宠爱程度来看，有今日的决定，不足为奇，就是那句“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欣儿”让人费解，难道这故旧之女比少主还金贵。
　　而孙莽升任副堂主，大家就是羡慕嫉妒恨了。虽说孙莽是卫剑堂教头，有一身好功夫，得门下弟子敬重。可论资历，论武功，论名望，比他高的，大有人在。主要是，这个孙莽，纯粹就一匹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最后大家总结或者说默认了，那就是傻人有傻福，孙莽因莽撞的性子因祸得福，掌门这是为二小姐重伤孙莽之事收尾呢。
　　看着这闹哄哄的议事堂，莫言给董思源使了个眼色，先一步出了议事堂。
　　莫言坐在明堂组会客厅，刚温好酒，董思源就进来了。
　　董思源一进来，就闻到满室酒香“嗯……酒香淳厚浓烈，至少是二十年以上的一品醉。”
　　看他那副陶醉样，莫言调笑道“若不是为了恭贺我们董组长高升，这酒我可不拿出来，嘿嘿……”
　　两人相处日久，在一起自是放下在外面的架子，少了份拘谨，多了份随性。董思源自顾坐下，接过话茬道“莫组长也忒小气了，一壶酒就想将我打发了。”
　　莫言给两人满上，举起酒杯道“来，不说那些个虚的，干了。”
　　两人举杯浅酌，一壶酒过半。
　　莫言轻转酒杯，看着董思源道“那个欣儿到底是什么来历，看师傅这么重视，不会真的是……”莫言对着董思源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董思源想到父亲嘱咐说，昨晚所听所看不能对任何人说，加上他确实对欣儿的来历不清楚，所以面现无奈的道“我比你更想知道。昨天晚上问老爷子，得到的答复跟早上宣布的一样，一句故旧之女，就将我打发了。而那个欣儿，不说也罢。”
　　莫言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说？”
　　“我说十句，她回不了我一句，简直就是惜字如金，啧啧……”话未说完，董思源面色诡异的看着莫言，倒把莫言瞧得莫名其妙，嫌弃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对男人没兴趣呀！”
　　董思源自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道“美得你。虽然我对你没兴趣，但有人对你有兴趣呀。哦不，或者说对你的笛声感兴趣。”话完，做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莫言。
　　莫言想着董思源的话，从昨天到现在，符合这句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欣儿。“怎么说？”
　　董思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复又满上，自怨自艾的道“昨天晚上，我说了一大堆，人家不领情，一个眼神都少给。你小子的笛声一停，她倒主动问起，说为什么一夜只吹一曲。你说，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好歹我也是江湖第一公子呀，竟然比不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吹笛人，失败呀。”
　　莫言摇头失笑，对于董思源人前人后的巨大差距，习以为常了。
　　董思源好奇道“不过，我说，你干嘛天天只吹一首曲子呀，十年前我就问了，十年后，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别跟我说“喜欢”二字呀，这些个骗骗小姑娘还行，可别跟我扯这个。”
　　莫言就像没听见似的，自饮自酌。董思源见得多了，也知道，今天同样是不会有答案的。
　　正当他们畅聊的时候，福伯回来了。
　　内务堂弟子帮忙提东西的时候，总算看到好奇了一个早上的东西了。不过，看了还不如不看，因为看了后，更不解了。
　　里面有面粉、米粉、砂糖、冰糖、酒曲、鸡蛋、花生、黄油、牛奶、牛肉、猪肉、鸡、鸭、鱼、萝卜、青菜、药材、茶叶、各类果子、衣服、头饰、礼盒，等等，简直是把祁南镇带回家了。
　　掌门这是要把二小姐宠上天了，以后，罩子得放亮了，宁可得罪大小姐，也不可得罪二小姐呀。
　　福伯回来后不久，带上礼盒、药材、糖果到孙教头所住院落，为昨日二小姐之事，上门赔礼道歉。福伯把话和东西带到后，推辞着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福伯前脚刚走，董思源后脚就登门了，一是看望孙莽伤势，二是看能不能就戒律堂之事商量商量，毕竟孙莽已经是副堂主了。
　　从孙莽昨日出事到现在，一天不到，孙家小院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有眼色的，都明白孙家得势了，得把心里的秤重新挪挪了。
　　自福伯从集市回来后，荷院小厨房冒出来的烟就没断过，那香味更是飘得整个天剑派都闻得到。一会是糕点的香甜，一会是浓郁的肉香，其间更掺杂着酒香，整得门内弟子心痒痒的，定力浅的，哈喇子流出来而不自知。
　　荷院小厨房里，欣儿看着手上的人皮面具，面露遗憾。若不是时间仓促，福伯一时找不齐所有药材，这人皮面具的质量至少还能再往上提二成。
　　将人皮面具密封贴身放好，欣儿又忙着制作梨花糖。想着娘在的时候，经常采集当季鲜花做鲜花糖果给自己吃，心里不禁满满的。只是慢慢的，欣儿脸上的笑意逐渐转化成悲切，眼里更是蒙上层水雾。娘，您可知道，时隔三年，欣儿又有家了？您会替欣儿高兴吗？
　　傍晚，董家大房、二房在荷院聚餐，又开了天剑派先河。自昨日上午到现在，天剑派门人被这接连发生的意外惊得快麻木了。
　　武林中人，基本一夫一妻，不像官场、商家三妻四妾，所以董家人口不多。
　　大房董毅扬只得董思源这个独子，今年二十一岁，夫人难产过世后，一直未续弦。二房董毅然娶妻吴氏，膝下一双儿女，大女儿董思茹今年已经及笄，年方十八，小儿子董思聪今年十七。
　　现下，荷院正房餐桌边，坐着三男三女，正位坐着天剑派当家董毅扬，其左手边依次为董思源、董思聪，右手边依次为欣儿、董思茹，其对面坐着董毅然夫人吴氏。
　　董毅扬举杯说道“自春节过后，这还是我们董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来，大家先干了这杯。”
　　董毅扬不止是天剑派掌门，更是董家的大家长，董毅扬一发话，众人纷纷举杯回敬。
　　见大家已放下酒杯，董毅扬用手拍了拍欣儿的肩膀，“今儿聚齐我们两房，主要是有几件事要跟大家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欣儿，我故旧之女，今后我们会生活在一起。欣儿年纪比聪儿小，以后就是你们兄妹三人的妹妹。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将我天剑派传承下去。”
　　上午的时候，二房已经听说了议事堂的事情。现在董家，大房当家，家里添个人，也用不着他们二房操心。毕竟只是个女子，供个几年嫁出去就是了。所以，二房在进荷院正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偷偷观察欣儿了。因为是用餐时间，且在荷院正房，他们看到的是未蒙面纱的欣儿。只见欣儿眉清目秀，脸带婴儿肥，笑容浅浅，给人很有好感。现下，听到董毅扬的宣布，都面带笑意，表示接受。
　　“弟妹，二弟今日外出之前，与我商议了茹儿的婚事，下月十三宜嫁娶，我们打算与林家商定四月初五纳采，将茹儿的婚事办了。好在去年开始就一直准备着，时间上也算宽裕。”
　　吴氏自董毅然离庄，就一直想问其去处，只是派内之事，她一直未参与，也不方便过问。这时，听董毅扬主动提起，只得旁敲侧击的问道“大哥，不知我家老爷这次出去办差要多久，能赶在茹儿成亲之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