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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丢弃 ...

  •   缪穆纳尔预言书——《其顿告女神书》第一章第二句:光与影并非绝对,善与恶对错难分。当魔鬼现身人间,神灵亦必将降落自己的使者,但亲爱的朋友,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当正午刺眼的阳光开始逐渐变得柔和,敌我双方的攻防才稍微有了些缓和的趋势。

      为这一天的战斗划下休憩符的,是日渐西沉的太阳。

      快到黄昏的这一时候,受光线的制约,原本攻势凶猛的联军则会在弓兵和投石车的掩护下缓缓退去。城墙上劳累了一天的弓兵们却是连投掷一块小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意志力稍微软弱一点的,则是直接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大大地喘着气,向女神祷告再次艰难活过了残酷的一日。

      站在城墙下,远眺着阳光逐渐从天空中隐退的休德尔听着耳边传来退兵的号声,将刚刚似乎有转醒趋势的“魔女”再度击晕过去。

      周围是忙得脚不粘地的士兵,他们需要赶紧安排为数不多的人手,去防备夜晚可能出现的奇袭。休德尔听着远处的号角声,在结尾处出现三个短促的低音,扯了扯嘴角,哼着不合时宜的轻松小调,提着“魔女”,大步朝最近的一家旅馆走去。

      休德尔战争紧要期间仍然带着姑娘去开房的传言,顿时像士兵们平时报数一样,席卷整个军队。

      夜幕降临。

      黑色是最能掩盖故事的色彩,无论白日里上演着多么悲壮的挽歌,夜幕也总能将一切遮掩得仿佛并未发生过。只是偶尔从空气中传来的呜咽声,仍然时不时彰显着白日死神收割生命与和平的那一起起巨大工程。

      不过在休德尔的眼中,那些不相关的人们的死活,和他是没有半个铜币的关系的。此刻他正坐在旅馆三层楼高的房顶上纳凉,手边则是近期能找到的最好的烈酒。他将它想象成高雅的精灵一族自己酿制的世间最醇厚的美味,一边细看天边的星河,一边美滋滋的品尝。

      当壶里的酒终于饮尽,休德尔猛地一个起身,稳稳立在倾斜的瓦片上,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从窗户翻进了房间,看着被毫不怜惜地捆绑在地上的“魔女”,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顿了顿,最终从怀里又取出一小瓶安眠的劣质药水,一把灌进她的嘴里,扛在肩上,朝外走去。

      缪木纳尔大陆,新历四百九十六年,波多宁王历五十二年五月,强盛一时的、全大陆为数不多以首都为自己国家命名的王国,轰然倒塌。按照历史学家们的官方说法,波多宁在历代国王的努力下,原本应该是稳固发展,采取逐渐吞没附近小国吸收壮大自己,分化瓦解周围国家的对抗的政策——波多宁本身其实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敌人的地步。它的错误也许在于其过于强硬的外交手段,这使得它的外界风评并不怎么良好。但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重点,重点在于,它强硬的外交手段终于在一次与以军事制国的格桑的碰撞中激怒了对手,格桑某位贵族在波多宁因强盗罪被捕则是这一切事件的导火索。格桑征集了五个国家,共同出动了军队对波多宁进行讨伐制裁。

      促成这次战争提前取得胜利的,是波多宁一位名叫纳兹哈的国王禁卫军骑士。他受贿于格桑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的优待,深夜时分哄骗守卫南门的士兵们打开了城门,这一举动无疑将会使以忠义为生命的骑士道从此抹上污点。史学家们纷纷表示,叛贼在敌方的重用,这大概将成为波多宁全数战死的骑士们绝妙的讽刺,骑士道即将堕落。

      但这一切,和阑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当日子再轮了一个圈,又一个落日产生时,因着药效终于褪去,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万物被霞光涂上了一层绯红,荒凉贫瘠的土地在视线里延伸到尽头。身下的老式木板车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间或被石子磕绊一下,整个车身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头,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车前坐在马背上的模糊身影。

      短暂的思维停顿后,阑珊复又躺了下来,闭上眼叹了口气:“原来还在做梦呀。”

      正想着下次睁开眼应该就能见着自己熟悉的家,车却忽然停了下来。阑珊只觉脖子一紧,忙不迭惶恐地瞪开了眼,一只大手轻松地将自己从车上扭了下去,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哎?”

      休德尔颇有些厌恶地看着眼前茫然不知所措的邋遢鬼,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说道:“你真该好好谢谢纳兹哈,要不是他的请求,我才不会费力气救你出来。我只带你到这里,至于能不能避开野兽,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哎?这难道是瑞典语还是西班牙方言?”阑珊看着眼前的人对着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上马就打算扬长而去。

      这才发现不对劲的阑珊赶紧跑上去:“喂喂等等,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不会想要抛尸吧?不对,我还没死呢。你该不会想把我扔这里就不管了吧?喂!”

      强忍着拔剑割掉她嘴巴的冲动,休德尔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好友与自己诀别时的那幕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惹得他一阵肝火旺盛。而自己在郁闷的气层里喃喃自语着喋喋不休时,身后的女人却睡得有滋有味还不停制造噪音。惹得他将一肚子怨恨全归结在了她身上,可每每气过后又止不住地悲伤,于是就更加地愤怒起来。

      既然纳兹哈希望能带她出来,那么他便将她带出来,可他却并没说自己不能在出城后丢下她。休德尔将木板车卸下,再也不想看这个女人一眼,骑着马一溜烟便跑远了。

      一脸忿忿不平地看着他绝尘而去,阑珊的眉毛顿时形状纠结,扭成了两只在海浪中漂浮的弯弯小船。像是为了配合这里该有的气氛,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不自觉抖了抖身子,看着太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继续慢慢西沉,阑珊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好饿啊。”阑珊捂着肚子,心情如泡末经济破灭后的股市行情一样跌到停板,“早上起来,还没吃过一口东西呢。”

      现在是晚饭时间,饥饿的生物,不止阑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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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阑珊曾经听过不少野外求生的注意事项,准确与否已无法考究。她记得一个有关落难后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应该四处走动想办法自救的问题。

      ……真可惜,她忘记答案了。

      不过照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情形,阑珊认为留在原地发呆纯粹是找死的行为。她可不想还没填饱自己的肚子,就拿自己填了别人的肚子去。

      她只得不停地走。

      然后在天边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后,因体力严重不支,扑地了。

      阑珊索性就势坐在地上休息,将疲惫的身体靠在突兀地扎立在此地的一株漆黑的古树上。在这一望平川的荒原,别说树,灌木都少得可怜。就她正靠着的这尊,也早已成了枯木。阑珊很有诗意地想起某种树,长大需得百年,死后又耸立百年,就连倒地后也得过了百年才会腐化成泥。

      远处又传来数声嚎叫,阑珊心里的诗意全数化成了泥,胸口咚咚地敲起了响鼓。她咋巴了下干涩的嘴,忍受着脚上水疱破后的疼痛,相当狼狈地爬上了树干。期间,她左脚上的拖鞋不慎落地,看来在天亮下树前是不可能再下去拾起了。

      未等得压着肚子在饥饿中强迫自己入睡的阑珊进入梦乡,一群不速之客已慢慢聚集在了树下。

      它们动作灵巧而安静,如果不是因着那贪婪而危险的眼在黑夜里散发的幽光,也许没人会注意到,一棵漆黑的枯树下,十多只酷似饿狼的猛兽,正用额头那只森冷的眼默默注视着树上的人影。它们交替在外圈踱着步子,像猎人在巡视自己的猎物。

      “天知道这叫幸运还是不幸。”阑珊看着树下十几头野兽,哀叹着时运不济。

      “应该说真倒霉居然落魄到这地步还是运气真好这里居然还有棵枯树?”阑珊揉了揉咕咕乱叫的肚子,幻想着树下时不时对着她展示一口靓丽好牙的兽群全部变成了香甜的烤肉。

      “好想回……”正在思家心切的阑珊后脑勺忽被一硬物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前倾,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

      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就要对野兽投怀送抱,脖子一紧,后领被什么人给抓住了。

      脚下一只野兽高高跳起,在张开血盆大嘴前被阑珊的双腿踢飞。

      啊……呼吸……阑珊一只手扯着领口,一只手在空气中本能地张舞着,双腿乱蹬满脸通红。

      “抱歉抱歉,赶路走得急了点,没注意踢到你了。”头顶传来爽利的男声,如一汪欢快的清泉,浸人心田,可惜现在的阑珊根本什么都体会不到。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见到奈何桥边的风景了。

      忽地感觉腰间一紧,一阵晕头转向后,阑珊被稳稳地放在了树下。

      ……哎?树下?

      阑珊傻眼了,眼瞅着肇事者正打算逃逸,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喂!!!你回来!!!救命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了把一个柔弱女子放在兽群中有如何的残忍,还是被阑珊惨绝人寰骇人听闻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恐怖女高音所震慑。总之那个在近视600度的阑珊眼中状似一团黑点的年轻人终于迅速回过身来,在她落入兽口前轻轻松松地把她捞了出来。

      被拥有爽利男声的年轻人抱在怀里,阑珊才真正透过朦胧的世界看清了他的相貌。在短暂的思维空白后,她脱口而出:“我的妈呀,你怎么满脸都是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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