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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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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生死渡,做客两茫茫。
遥遥不可忘,黯然独魂伤
月如钩 ,烛火尽 ,五更残。
梦中又见 ,广寒渺茫天涯远,
不沾尘埃不沾烟。
年恰似一席梦梦里花开为谁人
今朝似梦愿回昨陌路孤客思华年
我突然很后悔今日的提议,留下他们,也许是一个错误。总有一天,他们的刀会毫不留情地指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没有过往回忆,一切不过是逐角厮杀,天经地义。现在有了回忆,有了一段静好时光,对这里的每个人,都终将沦为残忍和折磨。
现在,是艳若红霞的烟花欢娱,终有一天,是血流成河的修罗战场。
我们安静地看着窗外人声鼎沸,近在咫尺的美好,却若幻象,远得漂浮不定。
无言的时间却也快得出奇,转眼,楼下的人群渐渐散去,一场商贩的收尾忙忙碌碌,迅速简洁。他们脸上流露着迫不及待,也许家里还有等着他们归去的妻儿老母,一顿丰盛的守岁饭,一大堆嘘寒问暖,喜气洋洋的祝福关怀。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劳累奔波一载岁月!
一场欢宴的结束,总是无声无息的。
许久,刘苍:“谢姑娘身体还十分虚弱,回家估计依旧无法逃脱再次被卖的结局。不如,就让她去马府暂住些许时间,你看怎么样?”
我恍然大悟,她那个败家子哥哥看到他回去肯定还会再把她卖到揽月坊换钱的。我没有片刻犹豫地说:“好!”
刘苍:“那我就先谢过小尔了。”
我觉得奇怪,他干嘛要替谢晨雪谢我啊?不过,他这样一个霁风朗月的人,估计是在怜悯谢晨雪这样一个孱弱纤细,身世凄凉的弱女子吧。
我笑着说:“不用,反正我每天在府里也没人说话,从今后有了她,我才是赚大了。”
刘苍:“今日有缘,得同饮一时。下次相聚,也不知该是什么光景,后会有期。”
狼盂笑说:“两位都是嵚崎的人物。”他说完我感到手上一阵痛灼,看向狼盂,他在笑,可眼里宸敛灰摄,却又好似温柔召唤。我心一惊,因为我发现狼盂的眼神实际是在叫我过去,而我不能拒绝。走过去。他瞬间一手扣住我的脖子,一手禁锢着我的身体对刘苍,刘阳娟笑着说:“不过,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告退了,请两位,让外面久候多时的朋友们稍作休息。”
刘阳,刘苍自然只有放任狼盂抱着我从窗口跃上楼宇,楼下,屋檐上果然驻扎了许多人马,分不清哪些是刘苍的人,哪些是刘阳的人。半刻钟前,这条古街欢歌笑语,最冷清的是皑皑白雪。而现在,空无一人的洛阳街头,只剩下白雪皑皑,和沉默浮现的战争。欢乐过后,余下的,大多是冷清,越是热闹,越是清冷。
我在狼盂怀里看着他俊逸妖治的五官,思索了一下说;“阁主,你老打算把我扔哪啊?”
狼盂不理我,继续沉默着飞。
我继续说:“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人家的手下,大冬天的就为了杀你,躲在楼外不吃不喝,一声不吭蹲点那么久,可谓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你再看看你,出来那么久了都没半个人来接应接应。你平时为人应该很差吧。”
狼盂继续不理我。
我不知死活地清了清嗓子情真意切地说:“人缘这个东西吧,先天不足也可以后天努力!你皮相还是不错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大多姑娘喜欢的类型,只要不看你的眼睛,估计都愿意与你共度春宵,成就一番美事。可你浑身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流窜来窜去,大老远的连鬼都不敢靠近,莫说是人了。”
狼盂的脸有些绿了,抱着我的手也莫名的使劲了些许……
我说得有些兴奋,不怕死地继续说:“你好好想想,要是哪天,有姑娘好不容易看上你,乐意与你春暖罗帐,魂销柔蜜,裙子都褪一半了,你突然这麽个眼神,再大的激情也烟消云灭了,这样几次,你会有心理和生理障碍的。”
狼盂脸已经黑了。
我千辛万苦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别灰心,这不是绝症,哦,这不是唠症,会好的,只要你以后对别人温柔点,尤其是对我温柔点。第一步就先解了我手上这块血玉吧,我把手都快烤熟了也没能把它烧断。第二步就是把次欢带走吧,我的衣服已经破了八成了,晚上睡觉也得穿一身防弹衣,哦不,防箭衣,现在还好说,开春一定会热死我的。第三啊……啊!”
我感到身体在重心引力的召唤下迅速沉降,耳边的风嗖嗖刮过,毫无倚撑的恐惧震慑得我慌忐大叫。我看到狼盂悠闲的在上空奸笑,丝毫不打算救我的样子。
其实,你不救我就算了,笑就算了……我次奥!特么干嘛在抱着我的时候把我的一只手跟身体用衣带绑在一起啊!!!尼玛一只手我怎么保持平衡啊!
狼盂讥讽道:“轻功学得果然不怎么样啊……”我赖个去,还刻意拖长声调!
我定了定神,意识到我接触最近的一个阁楼大概只有不到五秒的时间。我使出浑身的劲向阁楼棱角移去,准确的将衣带贴在棱角凸出的位置,两脚分别抵住墙的两侧,增大摩擦。下滑过程中,衣带由于力量过大很快就被棱角磨断了,手脚不被束缚后,我一蹬墙面,向上跃起,飞到阁楼顶上稳稳落下,双手叉腰愤怒地瞪着狼盂。
我:“你……!”
狼盂立马打断我:“我什么!一只手被束缚了就如此狼狈,倘若四面楚歌,濒临绝境 ,生死存亡,手脚皆被挟制之际,你是要束手就擒,听天由命?还是像今天这样抓乖弄俏?”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色,不由得也觉得自己的轻功的确有待提高,毕竟,真正的危险绝不会是自由落体那么简单。尤其是,我不知道狼盂将来到底会让我做什么!
我:“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淹旬旷月的。你的教诲我铭记于心!”
狼盂清清淡淡的嘀咕了一句:“啊?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我的心……感情就是那位开涮还一脸道貌岸然,卑劣!
我正无语于他的无赖,狼盂却朝我跃来了,月光温柔的披散在他身上,慢慢流淌,从黑色玄衣的没一寸布缕,浪漾到他俊逸好似古雕刻画的脸庞,衣袖翩然,绢带飞舞,宛若谪仙。直至他落在我面前,我还在痴痴看着他……突然!我看到他腰间那根玄黑衣带……
我吃惊的问:“你的腰带还在!那你是用什么绑我的?”
狼盂淡定的说:“我有两根腰带。”
我:“你有病……”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吓得我立马闭嘴!
有病啊!出门两根腰带!大变态!我用眼神间接而含蓄的表示我的鄙夷,他似乎发觉了,冷冷的看着我,我顿时露出一个自以为魅力无限,风情万种的笑容,又在他无比嫌弃的表情下烟消雾散。
我看着这间院子,感觉很熟悉,特别熟悉,于是问;“这是哪里啊?”
狼盂奇怪的看着我:“你居然看不出来这是你的的院子。”
我定神一看,果然是!只不过平时都在南面,今日是从西面鸟瞰,有些奇怪。
狼盂:“明日起,亥时依旧。”说完打算离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跟狼盂说:“你等一下。”
我飞下落在地面,冲进房间,将次欢从床上扔下来,在枕头旁的小柜子里找到一枚制作精美的黑玉环,上面用最细的撰笔雕刻了两条矫健霸气的黑龙,悠然威严的盘旋在这枚直径不到四厘米的玉环上,栩栩如生,让人忍不住赞叹工匠的技艺。
我出门飞到狼盂面前,将玉环放在他手掌中。他微微愣了一下,只是瞬间,就一言不发的收拢握着玉环的手,不留只言片语地飞走了。我诧异地看着他背影飞快的消失在楼宇之间,只剩朗朗月色独立苍穹,真的猜不透。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即将过去。前堂没了马援和蔺夫人估计就是孩子间的嬉戏打闹,我不去也罢。我躺在床上,脑袋里还是如今爹娘的事儿,自觉告诉我他们有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往,蔺夫人竟然曾经是名动一方的侠女,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武功尽失?马援作为一代名将,铁骨铮铮,又为什么独不让自己的女儿习武?我想着想着,开始犯困,渐渐地,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我感到有人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是狼盂,虽然这几乎不可能,我没有睁开眼,但我感受到他的气息,冷冷的,漠然的,让我觉得冷起来,我呢喃了一声:“狼盂。”旁边的人身体颤动了一下,大概见我往被子里缩,他替我拉圆了,又起身关了门。不知他坐了多久,仿若一夜。
醒来时,我忆起昨夜,怆然坐起,床边早已没有昨夜的人,却余下了一个浅黄色的包袱。我打开一看,竟是一件用玉线串织而成的青色绣裙!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裙子,即使现代科技能做出各式各样的衣裙,可这件……绝对能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无法移目!
熠熠生辉的玉线,细腻温凉,薄如蝉翼却不透明,上好的工艺编织成褶皱橘角的裙摆,由上至下颜色逐渐加深,到了裙角,已是翠青。
我迫不及待的穿上它,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虽未长成却已有姿色的自己,曼妙玲珑,仙然幻妙!领口用玉片细致的娟绣了彼岸花样,花瓣像长到裙外一般,丝丝缕缕,摇摇坠坠的飘然在胸前。罗裙清逸,好似天衣云彩,穿在身上也温凉舒适,如同第二层肌肤,毫无压抑。宽广娟丽的衣袖犹如蝉翼,直直垂到裙角,我转动一圈,看到镜子里的我在挥动的绣缕间像极待开的花苞,而这玉衣,就是花瓣,紧紧地呵护我,保护我。
我看着镜子里掩饰不住的笑颜,心里问着:“狼盂,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