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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背江楼,临海月,城上角声呜咽 ...

  •   《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

      择慎重新叫了酒菜,安置好后,对我颔首示意,我回他一眼,便退了下去,四楼的人也都打发走了。
      我们四人临窗而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边看着洛阳街头的烟花光晕。
      我喝的是茶。虽然我一再表示我可以喝酒,但在刘阳,刘苍的坚持和狼盂的冷眼下,我暂时屈服了。他们不知道,我是真的很能喝,前世由于父母的关系,我时不时需要出席一些商业性质的酒会,一来二去,早已有些千杯不醉的气势,从来就没醉过。
      以前,周远哲也曾自作主张地替我挡酒,直至伶仃大醉,拳拳真情让我以假乱真。
      我叹了一口气,抢过刘苍的酒杯,在他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口喝完。
      我笑着说:“不错,上好花雕,这里的酒没有沽水,香浓醇厚。”
      刘阳吃惊地说:“看来她说的是真的。这酒虽不是烈酒,但胜在浓厚,平常女子半杯则醉,你快饮满杯,非但不醉,还准确说了酒的名字,眼里也不见混沌,佩服,佩服。”
      我举杯对他们三人说:“既是佳节美景,人生奇遇,怎能无酒?愿携君同醉,不可坐等年华暗度。”刘苍看着我,眼里是我不懂的情绪。
      我伤感地说:“什么事情都是不可多得的,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既然有,又何必推脱?”他们之间有许多我无法介入的牵连,即使我不全知道,却也猜得到几分。刀光剑影,箭拔弩张的时候总会来……总有一天,今日的和煦,将成为永久的奢侈。
      窗外烟花绚烂,红似霞光,灿若沐浴折光的琉璃,为皑皑僵雪染上一层霓裳艳丽,美得比酒还醉人三分。楼下的人欢呼雀跃,拍着手为这一年一度的佳节盛景喝彩,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刘阳,刘苍看着手中的酒杯,无言无语。
      倒是狼盂先说话:“十年前,我初到洛阳。那时候,洛水旁还没有这揽月坊,只有一间名叫‘罗霞’的戏班子。”他一说,刘阳,刘苍都抬起头来。
      他喝了口花雕继续说:“我跟着一群人饥肠辘辘辗转来到罗霞门前,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等着里头的人扔一些食物出来,我却独自偷偷进了罗霞的内间,找到了他们藏宝物的地方。那里有一件流传千年的玉衣。”
      刘苍惊道:“是西王母缕衣?”
      狼盂笑说;“还真是!罗霞的主人不知如何得了这件宝物,小心翼翼地藏到隔层里,与一堆金缕衣放在一起。”
      刘阳笑道:“这老板倒也聪明,懂得混淆视线,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我:“然后呢?你有没有拿?”
      我这一问,刘阳,刘苍都笑了。我不明所以,着急问:“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
      狼盂笑着说:“十年前我不过几岁,垂髫稚子,哪里识得西王母玉衣?不过是拿了件金缕衣变卖换钱,请所有的流民到如意堂海吃了一顿,几乎把那里的食材吃得干干净净。”
      刘阳笑着对刘苍说:“想必王爷同样猜到了吧!”
      刘苍温和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心惊,长时间的奔波流浪,饥饿疲倦,一个孩子无助的善良。这些长长短短的过往,竟被狼盂说地如此轻而易举,也不知他略去了多少。
      我呆呆的看着狼盂,他没有看我,嘴角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似往日的冰冷。也许他懂了我眼里藏着的几分怜惜?也许我藏得还不够深……
      刘苍笑道:“没想到阁主儿时竟也如此放浪,鬼灵精怪。”
      狼盂;“东平王可有什么奇遇轶事与我们说说?”
      刘苍:“不敢当。”
      刘苍喝了一口酒说:“建武十一年,我跟随父皇前往扬州,在会稽郡的一个名叫义乌红峰的村庄里住了两月。期间。我发现当地人几乎都姓金,可一旦人去世后,却会在宗谱和墓碑上撰写为刘氏,有‘活金死刘’的说法,已相传一时。”
      我:“这是为什么?”
      刘苍笑着对我说:“当地人称,父皇在王莽新政时期,为保存实力,曾在一次逃亡中,孤身一人逃到那里,看到田间小道边有一顶帽子,上面绣着一个“金”字。于是,父皇灵机一动,捡起帽子跑进了田间装作劳作的样子。当王莽的追兵抓住他盘问时,父皇刻意扬头突出头顶的帽子兴奋且低头哈腰地回答:“刘秀来了!我听说有他人头有好几万赏金呢!你们什么时候去抓他?我想同各位官爷前去,到时候也让小的也分点酒钱。”那些追兵听完不耐烦听他悬河泻水,便很快离去了。之后,父皇为了保命,就改姓为“金”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后,当地人为了表明对刘氏血统的尊重,死后在墓碑上标明了祖宗的姓氏。”
      刘阳看着我说:“其实,关于‘活金死刘’我还知道另一个说法。”
      “传说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后裔大多聚集在扬州以北○1一带,到了五代十国时期,钱镠(liú音同刘)建立了吴越国。这位吴越国王在政治经济上很有作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就是从他手上建起来的,所以在民间人气很高。当地人为了避讳他的“镠”字,刘姓人便改姓了“金”。”
      “当然,改成“金”也是有讲究的,劉,由“卯”、“刀”、“金”三部分组成,去掉“卯”和“刀”,就是“金”。”
      “在绍兴嵊州,石榴的发音像‘贼刘’,也是为了避讳钱镠,石榴就叫做了‘金樱’,到现在也是这个发音。想必,就是为了避讳他的姓氏。”
      狼盂笑说:“想不到珺瑜公子不仅腰缠万贯,学识也如此渊博。”说完与刘阳互敬一杯。
      我笑说:“你们都说了那我也说。”
      狼盂不屑道:“量力而行,可别闪了舌头,吹破了牛皮!”
      我白了一眼他后缓缓说:“益州北部有一个地方叫做……叫做……额……”完了!东汉有云南吗?
      刘阳看我半天不说话,就问:“叫做什么?”
      狼盂嘲笑地说:“八成是编不下去了。”
      我瞪他一眼,一咬牙说:“叫做云南,当地有个话溜儿,称为‘云南十八怪’!对这,还有一个顺口溜呢!”
      我举杯站起来,游走在桌宇间欢快地说:“你说奇怪不奇怪,云南就有十八怪。”
      我跳到刘阳旁边说:“四个竹鼠一麻袋,蚕豆花生数着卖;
      袖珍小马多能耐,背着娃娃再恋爱;
      四季衣服同穿戴,常年能出好瓜菜”刘阳笑着和我碰了一杯。
      我走到狼盂身边按着他肩膀说:“摘下草帽当锅盖,三个蚊子一盘菜;
      石头长在云天外,这边下雨那边晒;
      鸡蛋用草串着卖,马车没有走路快”本来是“马车还比火车快。”不过,这年代可没有火车。狼盂极其嫌弃地扶开了我的手,警告地看着我。
      我‘切’了一声跑到刘苍面前喜悦地说:“
      小和尚可谈恋爱,有话不说歌舞代;
      蚱蜢当作下酒菜,竹筒当作水烟袋;
      鲜花四季开不败,脚趾常年露在外
      ”
      刘苍笑问:“倒也听得懂,不过,有三则颇有疑惑。何为‘背着娃娃再恋爱,三只蚊子一盘菜,和尚可以谈恋爱’?”
      刘苍的问题,估计就是三人共同的问题了吧。
      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三人说:“云南的许多地区,天气较为炎热,终年蚊蝇不绝,特别是野地与牲畜圈里的蚊子个头都比较大大,故夸张说三个蚊子一盘菜。”
      刘阳说:“的确如此,益州天气四季炎热干燥,蚊虫鼠蚁较洛阳城而言是大了许多。那另外两个呢?”
      我:“当地人期盼人丁兴旺,盛婚后数日媳妇便回门了,等有了孩子再回婆家与丈夫相聚,开始真正的相识相知。而云南与几个信奉佛教的国家接壤,而佛教国家的男子上寺庙当和尚就像内地上学识文断字一样,可以还俗结婚生子。受其影响,边民也开始穿和尚服谈恋爱。”
      刘苍温和地说:“倒也有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说得清风儒雅,酥麻动听。他的眉眼在笑,唇角微微渐弯,一双朔目滟宸如璟,像浮在夜空的星,连成漫漫银河雾雨,洒落光泽于尘世。月朗霁风,温柔含笑。
      我笑着呆呆看他,也为这一番来自千年时光后的风俗民溜感到开怀,不由一同扬起嘴角。真想知道今时今日的云南是否辜负他这一笑?也许,它真的存在,而终在某天,我可以与他一起漫游如诗如画的山水风光,细说这尚不成文的‘云南十八怪’。
      我很开心,这里本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第一次,我将那个世界的故事自由欢快的表达出来,赢得一位儒雅男子的浅笑欢愉。欢乐与悲伤都总会停止,一瞬和永恒的差别只是在欢乐或悲伤停止你是否真的虔诚地让自己欢愉,或者,让身旁的人眉眼俱笑。
      刘阳似笑非笑,表情复杂地大颂一首: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未及已,儿女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念完独饮一杯,看向窗外一帘烟火通明,河清海晏。
      刘苍手执玉杯,不看任何人,浅颂着:

      “新丰美酒斗十千,
      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高楼垂柳边”

      狼盂淡笑不语,眼里却然,冷若冰霜,寒蝉彻骨。
      想必,同饮一杯的代价,是无数人的性命。一朝意气风发,相逢即应,转身又是腥风血雨,明争暗夺!注定为敌,注定你死我活,注定在诡谲云变之中,把所有关于今夜的欢畅深深埋葬,为了这一分的偷欢,赔掉十分的无情,用明日透支的冰冷,把今日的一切,变成贪婪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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