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人不寐》何秉烛

6、第 6 章

　　手机响了，又收到一条短信，何秉烛激动万分地打开——不是张凯发来的。
　　张珂：【您在开玩笑吧。】
　　这什么语气……他才像个笑话吧？！既然不信，又找他看什么风水？这个张先生还真是……算了，钱都收了，管他去死。
　　何秉烛把车开回家，给店里的伙计打了电话让他关门。伙计叫王连科，是小叔介绍来的人，店里的东西由他一人照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回到家已经接近九点，他给张凯回了两条短信：
　　【我想吃你做的饭。】
　　【你过来呆几天？住我家吧。】
　　何秉烛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上次使性子不让他走，两人几乎是不欢而散，现在又提出住在他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正想着，对方的短信来了：
　　【好。现在能过去吗？】
　　现！在！
　　何秉烛心潮澎湃地在沙发上来回翻滚，开始飞快地脑补。上次那件事之后他还主动找自己还带了吃的还要接着住在他家！张凯肯定也喜欢他！回头想想，张凯又说他帅又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种种条件推出的结论让他心头狂喜，差点忘了回短信。
　　【嗯。我在家。】
　　他冲回卧室飞快地把自己扒光，换了一件米色的家居服，扣子解开两颗，下身只穿白色内裤，又对着穿衣镜打量了一会自己，把头发揉得蓬松凌乱一些，满意地爬到床上等着。
　　接近十点的时候门铃响了，何秉烛快步下楼开门。
　　门外站着张凯。头发剪得更短了一些，穿着浅灰色毛衣，外套拎在手里，脸上是他见惯的温柔表情，嘴角上翘。何秉烛突然有点想哭。
　　目光移到他脚边的编织袋上，又忍不住笑了。
　　好久不见，民工大哥。

　　“盯着我看这么久，真不认识啦？”张凯笑。
　　“没有。哥。”何秉烛狗腿地帮他把袋子拎进客厅，又接过外套放好，说：“哥我想死你了。”
　　“哥也想你。”
　　何秉烛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咱们什么时候确认关系啊哥！
　　张凯问：“怎么没穿裤子？不冷吗？”
　　“我从被子里出来的，准备睡觉了。”
　　“哦，今天也不早了。我睡哪？”
　　“和我一起啊，你去洗澡吧我在床上等你。”在！床！上！等！你！
　　“嗯。”

　　张凯洗了澡，换了T恤内裤走进卧室，伸手把何秉烛的头发揉得更乱，笑道：“干嘛乐成这样啊，喜欢跟哥一块住？”
　　“那肯定啊！不然我上次也不会犯浑……我……哥你还生气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但何秉烛还是很紧张。
　　“怎么会生你的气。但是真把我吓着了，那玩意把我卖几次都赔不起吧。”张凯自嘲道。
　　何秉烛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要是那个破石头就能买你……多少个我都要。”
　　“你不觉得和我一起很无聊？我又不上网，你们聊的玩的我都不懂。”
　　何秉烛把头探出来一点，“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特别开心。”
　　“嗯，我也是。睡吧。”

　　第二天张凯买了早饭拿到床前，把脸凑到闭着眼窝在被子里的男孩跟前，瞧了一会。
　　何秉烛“噗”一声笑场了，睁开眼笑吟吟地看他。
　　“装睡？不给吃的了啊。”
　　“别啊哥！我昨晚就吃的少……饿了……”
　　“行了去刷牙吧，昨天睡得那么早，现在都快中午了还不起来。”张凯把软趴趴的何秉烛从被子里捞出来，后者乖乖在床边坐好，打着哈欠把睡衣也扒了，身上剩一条内裤颠颠地去翻衣柜。
　　他一边挑衣服一边说：“我昨天睡得特别好。”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早饭又被拿下楼，两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着，张凯问：“今天又不去店里？”
　　“唔，明天去吧。难道留你一个人在家里？跟我一块去好不好？”
　　“行。不过我明天有点事，帮弟弟搬家。”
　　“……你又是为你弟弟才来的！”
　　“小珂他们上班都忙，哪有时间啊？我这不也是说好看你来了吗？”
　　“你弟叫什么？张珂？”
　　“对啊，怎么了？”
　　“……”新房……搬家……何秉烛差点脱口而出你弟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往沙发里缩了缩，讪讪道：“没什么。”
　　张凯看出他心里有事，也不多问，和他靠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何秉烛又问：“你一个人搬？他们拿你当苦力？”
　　“有搬家公司呢，我就去照看着。”
　　何秉烛道：“明天中午去吧，晚上我们出去玩。”千万不能晚上去……如果自己告诉他那间房子不干净，他会怎么样？一定很担心，绝对不会让弟弟住进去的吧？
　　“好。”张凯答应下来，这一天两人又懒懒散散地过去了。和他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幸福……何秉烛歪着脑袋看这个男人，在心里问：你爱我吗？

　　张凯不喜欢在睡觉前聊天，理由是聊得太兴奋就睡不着了。所以他们又睡得很早，翌日早早起床，张凯去给张珂搬家，要了地址，约好何秉烛去接他。
　　何秉烛送走了张凯，把车开到古玩街上一幢大厦的停车场内。白天街上没有什么店开门，行人也少，他步行往自己的店的方向走，路过许多小胡同。这些胡同口极窄，一般通往一些平房或者合院，即门店后面的住宅区。
　　何秉烛路过，看见胡同口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一把竹椅上，一只同样上了年纪的黑猫在他身旁不远处，蜷着身体伏在一间未开店面门前的台阶上。
　　老人在看他，猫也在看他。
　　他觉得那四道浑浊而锐利的眼神很让人在意，老人和猫仿佛紧盯着猎物的野兽；年老的猫不会喵喵叫，而是从喉咙里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噜声。何秉烛快步走过这里。

　　难得从早上开始营业，王连科被提前叫来开门也没什么怨言，跟何秉烛一块，坐成两块望夫石。
　　这会儿整条街上除了骑着三轮车叫卖豆腐脑的就没有哪家有生意了。
　　王连科问：“吃豆腐脑吗？”
　　何秉烛：“吃……”又心有不甘，咬牙道：“你问问他买不买元青花！”
　　王连科：“……”

　　在店里一直坐到下午，手机玩得充了两回电，张凯还没打电话来。何秉烛终于按捺不住给他打了过去。
　　等候音响了很久，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张凯的声音传来：
　　“喂？小何？”
　　何秉烛微微安心：“嗯。凯哥，你那边完事了么？”
　　“嗯完了，刚有点事没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么？”
　　“嗯，过十五分钟到送你下车的那个路口等我。”
　　“好。”
　　匆匆收线，何秉烛好像听到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不疑有他，便开车去张珂的公寓接人。

　　何秉烛到了，把车停在路边，看到张凯正往他的方向走，摇下车窗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一个身影进入视线。张凯后面跟着一个比他稍矮一些的男人，圆脸，戴黑框眼镜，快步追了过来，依稀能听见两人对话的声音。
　　“小珂……你还不回去？”
　　“哦，这回换你赶我走了？你来这里才几天？交了个什么朋友我看看不行吗？”
　　张珂！何秉烛内心暗干不已，正欲跑路，张珂已经看到他，道：“哦，何先生？”
　　张凯疑惑更甚：“你认识他？”
　　张珂冷哼一声，和那日态度大相径庭，“何止认识，这位风水先生说我的房子是凶宅，还尽挑晦气的说。”看着何秉烛的车，又道：“挺有钱的嘛，都是装神弄鬼骗来的？”
　　张凯忍无可忍道：“不许这么说话！”然后看向何秉烛：“那个，凶宅……是真的？”
　　何秉烛愣在当场，回过神后先回答张珂的问题：“不是，我爸有钱。这车也不贵。”又对张凯道：“对，具体的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张珂：“回谁的家？！”
　　何秉烛：“我的。”
　　张凯：“小珂，把房子退了，小何不会骗人的。”
　　张珂怒道：“合同都签了谁给你退！他说什么你都信？！”
　　张凯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得道：“嗯。”
　　何秉烛心里喜滋滋的。
　　张珂被噎得无话可说，换了个话题：“这种二世祖朋友你都傍上了，还说没钱？”
　　何秉烛皱眉。弟弟找哥哥要钱，八点档，这是他讨厌的剧情。
　　张凯道：“别瞎说，能不能别让我难堪了。”
　　张珂气极反笑，连珠炮似的道：“我？你跟他才认识几天，口音都改了？怎么我跟你说了那么久都不肯改？他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给你地方住还开车来接你？”
　　何秉烛：“你哥陪我睡觉。”
　　“够了！”张凯被他气乐了，不愿再和张珂纠缠，匆匆说了句：“你快回去上班吧。”然后上车跟何秉烛走了。

　　何秉烛从后视镜看着他斯文败类的弟弟，感慨道：“他不懂我们。”
　　张凯忽然说：“其实我也不懂。我们怎么就成朋友了呢？”
　　何秉烛无所谓道：“互相看对眼了呗。”
　　张凯摇头苦笑，“我高攀了。”

　　张凯让何秉烛领着去步行街转了一圈，起初有些心不在焉，何秉烛也觉得无趣，就把车开回公寓，到了门前却不停下，沿着江滩往码头方向开去。
　　张凯问：“不回家吗？”
　　今晚沿江路两旁人很多，黑压压的一片，江滩传来雷鸣似的响声。
　　何秉烛道：“今天江上在放烟火，进去要门票。我们在外面看免费的。”
　　张凯从车窗往外看，见夜空中升起一簇簇彩色光点，啪地绽开，定格成蒲公英的形状，片刻后流星般散落。整个夜幕宛若星河。
　　何秉烛惊叫一声把车靠在路边，欢天喜地地跑去。江边的德国领事馆旧址前停了一辆白色房车，侧面开窗，窗前有人排队。过了一会何秉烛拿着两杯牛奶雪糕回来。张凯莞尔。
　　何秉烛递给张凯一杯，让他下车，说：“这个特别好吃，我好久没看到卖的了，今天人多才有。”
　　张凯心情好了很多，笑着接过了，一边吃着和他一起站在车前看了一会烟火。火花绽放的声音接连不断，何秉烛说：“人太多了，我们坐车上吧。”说着爬到车盖上坐着，拍拍旁边的位置，说：“刚洗过车，上来吧。”
　　张凯和他并排坐着，仰头看着烟火，英俊的侧脸时而被映成红色，时而变作金色。他嘴角上翘，眼中有光点闪动，照亮了整个夜空。何秉烛怔怔看着这个男人，突然很想吻他。
　　大多数人都在抬头看着烟火，但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何秉烛却顾不得许多，他觉得此时内心涌动的感情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低低唤了声“哥”，待张凯侧过头，凑过去把唇轻轻贴在男人的双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