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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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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也好失/身也罢,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短短数天,何秉烛将两种滋味尝过一遍,却无从怨起,吃了哑巴亏,只好找找乐子自我安慰一番。
平时惯去轻酒吧,这次他让叶晖找了一家热闹的gay吧,两人勾肩搭背去了,结果一进门当即被雷得几乎站不稳。真是妖孽横生啊。何秉烛感慨。舞池里挤满动情摇摆着的男人们,彩色灯光迷蒙了视线,鼓点狠狠敲击心脏,大脑被麻痹得只剩下触觉。没走出几步就有人贴着他们随音乐扭动身体,何秉烛尴尬避开,引起身旁一阵哄笑。
十一点正是酒吧里开始特别节目的时候。台上站了三个舞男,围绕着一个钢管彼此挑逗爱/抚,上身穿黑色皮衣,下身着黑色吊带袜,连接形状诡异的内裤堪堪裹住关键部位,臀部只遮了三分之一,光柱在他们半裸的身上缠绕。舞男的屁股都很漂亮,撅起来饱满挺翘,站直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肉窝。何秉烛有些排斥这种c,却被挑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欲望,叶晖更是看得蠢蠢欲动。
然而总不能光进来看着,两人坐了一个桌,明码标着最低消费,便胡乱点了一打酒。这也是何秉烛反感的。
这就是同志的世界吗。这个世界里许多人疯狂地追求刺激,饥渴,注重外在;因为被当作异类而自发地形成一个圈子,却又高高筑起心墙各自孤独地活着。
何秉烛有过几个交往的对象,会和他们上床,但都没有什么感觉,圈里只有叶晖一个朋友。起初他爱的是叶晖的大学室友,内心阴暗地盼他和女友分手盼了四年,等来的却是两人的婚讯。
如今又犯了一次傻。
叶晖看他发愣的样子,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替他发泄似的灌下一瓶啤酒,没心没肺笑着又说:“早知道和我凑一对多好,老公疼你。”
“说了嫌弃你是0.5。”何秉烛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稀里糊涂就被上了!”
“我喝醉了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小零这么介意?”叶晖委屈。
正聊着有个年轻男人过来和他们碰杯攀谈,个子不算太高,不到一米八,也不及叶晖帅,但笑容很有感染力,像极了一个人,何秉烛一瞬间有些动心。
叶晖会意,给何秉烛使了个眼色识趣地起身离桌晃进舞池。何秉烛和那个男人聊了几句,言语露骨,接着给叶晖打了个招呼把人带回家过夜了。
露水姻缘,一夜过后没有再联系。
转眼已是深秋,城市里对于季节的感觉少之又少,只觉夜风中的草腥味道渐渐淡去,秋天就到了。何秉烛店里依然没有什么生意,百无聊赖地呆了一段时间,靠着小叔教他背下的几句词,就去接了几个帮人看风水的活计。
“张先生吗?我是何秉烛。”何秉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戴黑框眼镜,脸有点圆,姓张……和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形象相去甚远。何秉烛忍不住唾弃自己,为什么又想起他。
张先生也和他打过招呼,工作要开始了。“墙角冲房门……飞刃煞,主血光之灾,门口的麒麟可以摆在这里。”“这个桌子房梁压了,这是餐桌?移到这里怎么样?”……“这两个房门相对,易招口舌是非……丈母娘会跟你们住一起吗?”何秉烛笑着问张先生。他今天穿卡其色休闲西装,一派贵公子气度,怎么看都和风水先生四个字联系不到一起,年纪又轻,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可信。
“不会,这个是书房。”张先生答。
何秉烛点头,“那卧房加挂珠帘。要多抽时间陪太太哦。”
一旁的张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本来有点反感风水气运一类的封建迷信,但何秉烛与她印象里那种老神棍大不相同,不禁对他生出好感。
“这间房子朝向还是不错。不过有件事我进门就想问了,”何秉烛又道,“为什么大门对着电梯口?就算没有风水相关的常识,也不应该设计成这样吧?”犯了风水大忌,留不住财且不论,设计者没有考虑到人来人去对户主骚扰过甚么?偏偏他们就买了这一间。
“我也觉得……会很吵吧。”张先生道。
“门口摆屏风就可以,就是有点不方便了。也可以换成磨砂玻璃,安在这边鞋柜上。”
“嗯。”张先生从善如流。听罢这对小夫妻向他买了几串五帝钱,约好改天去店里拿,出门去物色婚房添置的家具摆件了,留下何秉烛在房里继续研究。
风水讲究真多……所以他的房子是两层式的,空旷得很,房门错开,省去了许多麻烦。
把刚才提出的几处调整了一下,何秉烛呆呆站在客厅,思绪万千。新婚夫妇布置自己的小家,看起来好幸福……张凯也会结婚么?和什么样的女人?他会幸福得一脸蠢样当了丈夫和父亲,然后把自己忘了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被那人记在心上的理由。虽然那晚遇鬼的经历算得上难忘,但那以后两人的生活也都回归正轨,再无交集了。
天色渐暗,何秉烛看了一眼手表,六点多了,入秋以来天黑得很快。他从书房走出,穿过走廊,看到被他移到门口当作屏风的简易书架,从书架绕过,本应是大门所在的地方却空空荡荡,一旁立着鞋柜,再往前走……一片空旷,只有一张餐桌倚在墙边,墙角摆着一尊麒麟,前面一条通往书房卧室的走廊——他回到了客厅。
他还能听到门外电梯运作的声音,又试着走了几次却始终找不到门,在书架处弯弯绕绕。何秉烛心里发毛,片刻后强自镇定下来,把书架移开,看到门了。长吁一口气,他转动门把,推开——
客厅。
他站在“门”前,门内是客厅,转头看向自己后方,也是客厅。
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何秉烛僵在原地,慢慢拿出手机——没有信号。已经八点半了。
……八点半?!
而电子表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是18:48。
鬼打墙。何秉烛想。天色稍早一些这房子里的东西还不敢造次,现在酉时已过,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正是抓交替的好对象。但鬼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永远不能对实体动手脚,大多通过控制人的感官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同时鬼也可以控制电磁波,能量大一些的更可以控制电流,因此人类先进文明的产物在与鬼相遇时都是不可信的。
何秉烛想明白这些,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五帝钱,拆开,蹲下,将一枚顺治通宝“啪”一声拍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脚下一枚,短短几步路摆了四枚通往门口,皆在视线之内,余一枚嘉庆通宝执在手中,再转动门把推开门后,眼前赫然是楼层走道和电梯门。
电梯侧旁是漆黑的楼道,楼道中的感应灯不太灵敏,灯光昏暗,但楼梯再黑也比电梯安全……何秉烛从楼梯慢慢摸下楼,听见每层楼道都有人或交谈或走动的声音,宽慰不少。还好时间不算太晚,到处有人活动,冲撞了秽物的阴气,不然楼梯也是鬼打墙的好地方。
从一楼大厅走出时何秉烛才发觉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自以为比那些老古董把鬼研究得更透彻,但无论理论知识如何完备,真正撞上鬼时如何应对又是另一回事。他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惧,就算明白再多,也不能理智地分析鬼给他塑造的幻境有哪些不合理之处。意志越坚强的人,越不容易被鬼控制,比如上次的女鬼,对张凯无从下手,便上了他的身。
他怕鬼,而且意志力薄弱。更糟的是,一想到张凯,他就心旌动摇。
最糟糕的是,他常常会想起张凯。
又自嘲了一番,拿出手机时信号已经恢复四格,手机里有一个未接,两个短信。
未接来电:
张凯。
未读短信:
张凯:【哥从老家过来看看,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在家么?】
【不想理我了么?把我忘了?】
何秉烛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将惊讶和喜悦暂时压在心底,编辑短信给张先生:
【你们那间房子是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