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66、再入洪庄

　　之瞳跳下墙围，对迎上前来的正净摊手道：“我终于知道那个人无常公子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你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算是吧。”之瞳瞥了梁柱一样，招呼着正净俯下身来，再凑到他耳边把任墨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正净听了之后，沉吟道：“他没把话说明白，但对我们来说也够了。把这个人带去重雪公子那里，再结合那个无常公子的话，必定能寻得什么。”
　　两人打定主意，而梁柱虽被之瞳制住穴道，动弹不得，暗中却是拼尽全力发功冲破穴道。无常公子任墨的出现着实教他吃了一惊，却也给他争取了不少凝神运功的时间。之瞳与正净一商量完毕，梁柱酝酿良久，趁机冲破了穴道，往小巷的一头逃去。之瞳和正净吃了一惊，立马追上前去，谁知一出小巷，人潮拥挤，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找不到梁柱的身影。
　　“罢了罢了，知道这些也就够了。再追下去，恐怕会误了正事。”
　　之瞳也只好妥协：“能碰巧捉到梁柱并通过无常公子得知他的身份，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我们耽误了好一段时间，此时再来回重雪楼，只怕来不及，我们不如先吃过晚饭，直接上洪家庄好了。”
　　两人在入夜后又一次前往洪家庄，守门的侍卫一见二人，便笑道：“二位终是来这里等了。可巧，大当家已经回来了。二位稍等，容我前去禀告一声。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之瞳道：“我姓之，你告诉他，他自然就知道了。”她不愿把姓名说出来，只报了姓氏。之姓少见，慕容轻应该不会那么巧认识好几个姓之的姑娘吧。
　　两人在洪家庄门口等了一会儿，侍卫便来请人了。
　　算算看，自上次来洪家庄看戏之后，慕容轻后来虽也有拜帖三五次，但青衣似乎不怎么高兴让她频频出门，她后来也只来过一两次，两人实有一年多未见了。她身在空门，又非正式的杀手，不像其他江湖人一样能够来去自如，一年多没见他了，不知他会否怪罪她不够朋友？之瞳暗忖，就像这次忽然来拜访也是因为洪锦华一事想跟他商量，是怀着目的来的。她还真是……不怀着罪恶感都说不过去阿。
　　“大当家，人带来了。”送他们到厅堂的侍卫一颔首，合门而出。
　　洪洛负手背对着他们，似在观赏悬在墙上的山水画，听到侍卫的话，这才徐徐转身，展露笑颜：“之姑娘终于又记起在下了？”
　　这轻飘飘的口气，带着若有若无的责怪，听得她罪恶感一再加深。
　　这年轻公子今日一身茶白单衣，外披玄青宽袍，腰坠青蓝祥云玉佩，落落风姿分毫不减，反而在两人未相见的一年多里磨出了稳重味道。
　　之瞳僵笑道：“我岂敢忘记，慕容轻你可是一直活在我心里。”话一出口，她又悔的肠子都青了，这算什么？难道他死了不成，还活在她心中？分明是要缓和气氛的呀，怎么她一说话，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但……真的是凝重吗？
　　洪洛咳了一声，掩嘴转头，就连正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之姑娘的言语修辞能力欠佳。”白衣公子莞尔道，看她一脸窘迫，立马又好心地转移话题，“对了，这位是……”
　　“噢，呃，他是我的同门，正净。”
　　两人相互颔首示意。之瞳方才道明来因：“其实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噢，我帮得上忙的事？”
　　“是……关于洪复的。”
　　听到这个名字，洪洛微微动容。
　　“洪复如今化名为洪锦华，创建了洪家堡，这一切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猜到了，”洪洛眼神一暗，在厅堂踱步沉吟道，“洪复离开洪家庄后，投靠了一个有权有势之人，却一直很低调。当年他派人扮戏子杀我以刺探，我追查下去，却一直受阻，想必是他背后那人从中作梗。我手下的人手虽多，心腹却少，因此此事竟也不了了之了。这几年里，他安安分分的，与我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近几个月冒出来的这个洪家堡的洪锦华，我虽未见过，但光听这名字，我便可猜到是他。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真正确认了。”
　　之瞳急忙追问：“那你可知他投靠的是谁？”这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正净也凛神望向他。
　　洪洛驻足，苦笑道：“当年追查就已受阻重重，光是要查出是他就费了好一番功夫。他背后的人既然无意露面，自然是希望躲在暗处了。我……查不出对方是谁。”
　　之瞳颓然道：“果然如此。对方真是神通广大，藏得颇深了。哎，要是那个无常公子能把话挑明了就好了。”
　　听到无常公子这个名号，洪洛微讶道：“你们碰到了任墨？”
　　“是，怎么了吗？”
　　“他可知道洪复背后那个人？”
　　“他知道的，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好情报跟他交换，他不肯说清楚。”
　　“能碰到他，你们运气很好。”
　　“他真有这么厉害？嗯……他自称是江湖里三大情报人之一。”
　　“的确，”洪洛沉思道，“他是任家里头最小的公子，喜怒无常，不爱按常理出牌，标志的就是一身墨绿衣袍了，所以江湖人才称他为‘无常公子’。他的情报往往都很具体，甚至是刁钻了。不比重雪公子的广泛，也不像石寻子是临时起意。”
　　之瞳一时没想起来：“任家小公子？这任家是什么来头？”
　　“之姑娘，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江湖史吗？南方武林的文势力中，百年世家任家占据了东部的势力，主斫琴，里头也出了好几个高明的琴师。任家很少过问江湖事，任墨算得上是百年来最叛经离道的了。”
　　“看来真是个刁钻的贵公子。欸，如果能再遇到他，拿更好的情报跟他换，那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洪洛摇摇头：“无常公子这一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喜怒无常是一，行踪无常才是关键。他常常出现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很多江湖人要找他要情报，都只能到处碰运气，一年里都碰不到他一次的人多得是。”
　　之瞳咋舌：“怪不得你要说我们运气好了。他只说了是个邪派的掌门，本来要去找重雪公子商量的。我以为洪复的话，你或许知道得更多，我们便先来你这里碰碰运气了。”
　　洪洛无不遗憾：“可惜了。洪复与我决裂，自立家门，多半也有要和我分庭抗礼的意思。我没有再追查，也是想跟他正大光明地在生意场上较量。”
　　“哎，他要对抗的可不止是你，而是整个空门。”之瞳长叹一声。
　　“怎么回事？”洪洛皱眉。
　　之瞳正要托盘而出，正净制住她：“此事是我们空门内部之事，教一个外人知道，这不太好吧。”
　　之瞳连忙道：“洪锦华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此事若有他帮忙，肯定会更好。”
　　“可是门主……”
　　“门主那边如有责怪，我一个人来担待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算了，你信得过他，你来决定吧。门主若有责难，我也不会教你一人承担的。”正净只好依她。
　　“多谢大哥！”
　　洪洛在一旁听得明白，心里感怀她的信任。而她那一声“大哥”，也教他无端感到放心。这个身长九尺的陌生男人不过是她的同门而已，同门……这个为他所牵挂的少女隔一年未见，果如他所料，出落得更动人了，浑身无意散发的灵动无不吸引着他。是否再进一步，可以系住这缕无忧清风？他凝视着她，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她又一次来到他的身边，时机已至，他等了太久，不愿再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