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65、无常公子

　　“这人什么话都不说，我们要怎么办？”正净发愁，两人已经连续盘问了他半柱香的时间，可是他依旧一语不发。
　　“我看是我们手段不够狠吧！”之瞳嘴角微微勾起，“若能把他吊起来，用你的十三节鞭抽打个把时辰，说不定比较有效呢。”
　　话一说完，果然见到对方微微瞪大眼，那眼神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
　　“果然你是吃硬不吃软阿，”之瞳嘿嘿一笑，“大哥，不要等了，直接动手吧。”
　　那人方才脸色剧变地开口：“我说我说！我，我是转月山庄庄主派来的！”
　　之瞳眉头一皱：“继续说。”
　　“庄主派我偷得空门青绳，再找人扮作空门杀手杀人，再嫁祸给空门。”
　　听到这，之瞳已然心知肚明。呵，这人是欺他们一无所知，故意编造谎话来糊弄他们，他不知道林枝梳早已把洪锦华即为幕后黑手一事道破。他若说转月山庄庄主是洪锦华背后的人，他们还可能相信，但他说是庄主指派，显然与林枝梳所言有出入。
　　“你说谎！”之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冷然道，“说，你是否是洪锦华的人？洪锦华背后又是谁在撑腰？”
　　那人怔住，没想到他们已知道洪锦华这个人。他眼珠乱转：“我不知道。”
　　之瞳瞪他：“不知道是谁派来，好！那你是谁？”此人狡猾多端，十句有□□句都是假话。但如果能知道此人身份，说不定能从重雪公子那里得出点相关情报，挖出背后那个人。
　　“我，我叫吴自彦。”
　　之瞳狐疑地看着他，正在思考这个名字能有多少可信度，谁知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清朗笑声。
　　“吴自彦？哈哈哈，‘快手神偷’梁柱何时改了这样好笑的名？”只见小巷一边的墙围上，身着墨绿宽衣袍的少年正好整以暇地斜坐着，嘲讽地盯着被制住的男人。少年长发未束，微微散乱在风中，不显邋遢，反而带着一股别样风姿。他黑眸微眯，像是永远都带着恶意的嘲弄，薄唇轻扬，噙着淡淡冷笑，下巴稍扬，有点高不可攀的味道。一眼望过去虽是个俊逸无比的少年，却也让人心生难以接近的感觉，像是一靠近就会被嘲笑至死似的。
　　“无常公子？”梁柱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底细是保不住了。
　　无常公子？之瞳呆呆看着那墙围上头的少年。他顶多比自己大两三岁，年纪尚轻，便可被称作公子，可见其身份不一般。之瞳还在呆望，那少年忽然眼神一转，落到她身上，像是很感兴趣似的。
　　“快手神偷梁柱，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情报，还有兴趣继续听吗？嗯……初次见面，给你个优惠，刚才那个情报就算是见面礼好了。”少年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友善。
　　之瞳完全不解其意，便淡笑道：“那就多谢了。有此情报，找重雪公子探问下去，定会有结果的。”
　　“陆重雪？”绿袍少年冷冷一笑，之瞳还在惊讶他的态度为何转变地这么快时，他已冷然开口，“今天我心情很好，见面礼给双倍好了。这位姑娘，你可知道我是谁？”
　　之瞳傻傻回答：“无常公子？”
　　“嗯哼。然后呢？”
　　“没了。”
　　“哼，我就知道。听好了，江湖中有三大情报人：重雪楼重雪公子，花间石寻，还有一个，就是我了：无常公子任墨。找陆重雪讨情报需用金钱，石寻子则非绝世美人献吻不可，而我呢……则要对方用情报来换，公平交易。给我记住了。”
　　“呃……”这人真怪，不过能跟重雪公子齐名，的确很了不起的样子。但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不可信是吗？喂喂，丫头，你要诋毁我，至少别把心思写在脸上吧，”任墨扬唇一笑，“尽管信我好了，我可以告诉你梁柱的一个情报，作为代价，告诉我你的身份。”
　　之瞳愕然，她的身份？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身份？”之瞳凝视他，忽然扯过一旁的正净，“难道你不好奇他的？”
　　绿衣少年微微一笑，自腰间转出一把墨色折扇，“啪”的一声展开：“空门正净，武器是十三节鞭。有什么好好奇的。”
　　之瞳眼神一凛，惊疑地瞪着他。正净亦是深觉不妙，紧握十三节鞭，蓄势待发。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任墨饶有兴致地扫视二人，“空门不杀目标之外的人，你们既不可破例，那就打消要对我动手的念头吧。怎么样，那个谁，这个交易你要进行吗？”任墨折扇一合，遥指之瞳。
　　“好！”她凛然道。反正不就是她的身份吗？出入江湖久了，她的身份自然也会为其他人知晓，提前告诉这个无常公子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嗯，那上来说吧。”任墨勾勾手指，示意她飞身上去。
　　这……之瞳迟疑片刻，正净也是有所忌惮。
　　“怕什么，我若有杀意，你们就算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任墨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打开折扇用力扇了几下，“趁我还有兴致，不想交易的话，我也没必要留着了。”
　　之瞳当机立断，就凭那个梁柱看到他时脸色大变的反应，便可推知他是有些能耐的。情报人？如果他知道洪锦华和谁合作，她就算以身试险也值得了。她盯着墨绿衣袍的少年，平地而起，几步就飞上墙围，落在他五步之外。
　　“好俊的轻功，”他嘴角泛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即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之瞳依言过去坐着：“你有什么样的情报？”
　　任墨瞥她一眼，忽然欺身靠过去。之瞳大惊失色，想要往后退去，谁知他在靠过来的同时也伸手压住了她的衣袖，让她无法退避。
　　任墨一皱冷眉：“你做什么？”
　　之瞳瞪眼：“这话不该是我要问的吗？说话就说话，你靠过来做什么？”
　　任墨微笑，慢条斯理道：“我的交易对象是你，无论是正净还是梁柱，都不能听到我们的对话。那自然是……靠这么近说话才行咯。”
　　真是这样？之瞳狐疑地望着他，任墨已然开口在她耳畔低语：“快手神偷梁柱原本是转月山庄的门客，为庄主效劳。但早在半年前，庄主对他心生怀疑，怀疑他私藏了偷来的东西。梁柱与庄主不欢而散，之后改投洪锦华旗下。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之瞳深吸一口气：“我是三年前入空门的小青衣，武器银针。”之瞳尽量挑一些最无关紧要的信息说给他听。
　　任墨低笑：“是吗，小青衣，这行当名值得深究。你的信息是少了点，不过也还算有用。”他说罢，身子往后退去，就要起身。之瞳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我还想知道一个情报！”
　　任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噢？那你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以跟我换吗？”
　　“我……”她眼珠子一转，“你不想知道我师从何人？”
　　任墨畅然笑道：“我不傻。你既叫小青衣，必定是青衣之徒。”
　　“不对！”之瞳立马反驳，果然见他又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好，我跟你交易，不过我得看看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情报。”
　　“我师承青衣、老旦、老生。青衣教我基础，老旦教我银针，老生教我力道。”咳，空门是不能拜二主，但后两个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傅，她这样说也没错吧。
　　任墨斟酌片刻：“算你过关。问吧，你要知道什么？”
　　之瞳眼睛放光：“洪锦华与谁勾结？”
　　听到这话，任墨轻轻一笑：“这样的机密，你单凭一句师承何人就想跟我换。小青衣，你知道什么叫公平交易？”
　　之瞳无言以对，他说的不无道理，她给的情报实在是……有些简单。
　　“不过呢，教你知道一些也无妨，”任墨话锋一转，教之瞳窥见转机，“给你点线索，能挖掘到什么地步，就是你的本事了。”他说完就靠过来，低声道：“洪锦华与某门派掌门勾结，对方不是正派。”
　　废话！正派能跟洪锦华同流合污？之瞳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那所谓的某门派会是哪个，任墨忽然温柔一笑，黑眸对上她：“你说……你这样问我真的好吗？我有没有可能是某门派派出来的，专门与梁柱合演这一出好戏来骗你们，趁你不备，离我这样近的时候，出手杀人呢？”
　　之瞳身形一震，戒备地望向他的同时桃夭针已然出手。任墨哈哈一笑，墨色折扇扇面一转，轻而易举地就挡下了她的银针。任墨好像完全不怕再被她偷袭似的，拾起银针细细观察，啧啧称赞：“造型别致，看这质地，是出自疏影斋无疑。”
　　之瞳冷冷瞪着他，还想再出手。任墨却猛然起身，身如柳絮地骤退十多步，长笑道：“是场公平交易，小青衣，后会有期。”
　　墨绿衣袍被风吹得鼓起来，少年一合折扇，转身飘然离去，如同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