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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女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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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睁开眼睛,我有些渴,本能的想起身找水喝,却是浑身酸痛,疼得我皱起眉头,嘶的一声痛苦不堪。
“小姐!小姐你醒了?”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小翠拿着药碗走进了寝殿,见我睁开了眼睛,激动的跑了过来。
“小翠……”
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只见她激动的流泪,莫名的望向她。
“小姐受了伤,左丞相很是焦虑。想着这长安城上下,小姐也没个能跟在身边照顾的人,就派人去高府请小翠前来照顾小姐。”
小翠拉着我的手道。
“这成何体统?”
我一听,不开心的想挣脱她,
“昭玄如今是朝堂重臣,阿延极度看中,你是他的夫人,怎么能来照顾我?”
“小姐……小姐……”
我的话不知为何伤到了小翠的心,她突然泪如雨下,抓住我的手不放,声声泣血道,
“求小姐不要赶小翠走……小翠知晓小姐受了伤,看到你满身伤痕昏迷不醒,真的心都要碎了。”
小翠带着哭腔,说道,
“小翠本想着小姐跟着左丞相生活富足幸福,可是却没想到小姐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就算您让小翠回府,小翠怕是也过得不安心,夫君也不会安心的。”
“很重的伤?”
我回忆着,心想虽是从马背上跌落,但似都是皮外伤,这‘很重的伤’从何说起啊?
“恩……”
小翠拼命的点头,道,
“御医说,小姐脚踝和左肩的旧伤一直都没有好全,如今有侵入机理骨髓之势。若是不细心护理,怕是日后会有大的隐患。”
……
原是指的我的旧伤……
我松开她的手,道,
“不要听那些御医胡说,这些伤虽是伤筋动骨,却不是那种不治之症,愈合了便就是了,哪有那么严重。”
“可是小姐……”
小翠满眼是泪,悲痛欲绝。
“这些,阿延可是知道?”
我不等她唠叨,问道。
“当时御医说的时候,左丞相就在一旁。小翠见他面无血色,很是震怒。他还问御医,这能不能治好。御医说一切要看小姐养病的状态还有造化,气的一向冷静的左丞相竟是怒斥要灭了他们九族。”
……
糟了……
这么多年我的脚疾和肩膀的伤病,一直没有好,每每有些大的动作或是天气不好,便会隐隐作痛。
这些我一直是瞒着他的,不想让他担忧。
可这次赌气,却是将这秘密给透露了出来,这下……
我想到他那副严肃冷面的样子,心底里压着怒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小姐……求您让小翠留下来陪陪您吧……”
小翠祈求道。
我看着她,心里也是感动。
她把我看得如此重要,我着实不知如何报答。
“那……等我身子好些了,你便回去。”
我最终是让步了,说道。
“好!好!”
小翠激动道,
“多谢小姐!”
她喜极而泣,眼里带着泪,却是笑的开怀。
她擦了擦眼泪,将放在一旁的药碗拿来,说道,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我没有反抗,虽是讨厌吃药,但是今日着实是有些不忍拒绝小翠,于是顺从的拿过药碗,一干而尽。
我皱着眉头,吧唧着嘴巴,小翠见状急忙递过来一颗蜜枣,帮我擦了擦嘴。
“回夫人,左丞相下朝回来了。”
门口的宦者回禀。
“下朝?现在何时?我睡了多久?”
我一惊,问道。
“小姐睡了一天一夜,左丞相甚为担忧。昨日一直在照看小姐,没有上朝。可是听说今日军情紧急,左丞相只得让小翠看顾小姐。如今快到晌午了,这方才下朝。”
小翠道。
“什么……为了我没有上朝?”
我突然满心愧疚。
独孤伽罗你到底在搞什么?
如今外有尉迟迥造反,内有宇文招谋反,如此内外艰困,你竟是还给阿延找麻烦!
“小姐……左丞相来了……”
小翠凑到我耳边低声道。
我急忙回过神,慌忙钻进了被窝,说道,
“说我还睡着,你下去吧。”
“……是……”
我着实有些没脸见他,下意识的想装睡蒙混过去。
小翠带着下人退下,只听到普六茹坚的脚步声沉稳却轻慢。
夫妻多年,他的脚步声我已然可以一听便认出。
我心下紧张,逼迫自己装着熟睡的样子,一动不动。
脚步声在衾席旁停了下来,便就没了动静。
……
四下无声,我甚至听不真切他的呼吸声。
我也不由得屏息凝神,不知为何憋着自己也不敢呼吸了。
“呵……”
身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我听得不真切,不知是真的,还是我幻听。
耳边终于传来了动静,普六茹坚走到一边,衣衫斯磨之声响起,他似是脱了外袍。
脚步声又由远及近,还没等我松口气,又移步到了我的衾席边。
……
他……又要做什么……
啊……
突然,毫无预兆的,一双温热的薄唇印上了我的唇。
毫无准备的我惊得浑身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垂目看着我,眸中深邃,
“既是醒了,就不要装睡。”
“……我……”
我尴尬的想反驳,他又是把我一挤,自作主张的躺倒了我的身边。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不快的想背过身去不理他,却是没想到他大手一揽,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你放开我……”
我想挣脱,可是如今病弱如我,如何挣脱他的束缚呢……
他没理我,却是抱得更紧了。
我知晓挣脱不开,生气的哼了一声,不再挣扎。
他见我不动了,垂头看向我,问道,
“怎的不动了?”
“你当我傻啊,我才不会做无用功呢。”
我翻了个白眼道。
“是啊,你只会自残。”
普六茹坚冷笑一声,言语不善。
“自残?”
我一听,火起,怒道,
“那你不是自残?你不管不顾,把自己的命当儿戏,你把我当什么了?”
“……”
“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见他眸中晦涩,不依不饶。
“……”
他叹了口气,道,
“你明明心里清楚,为何还要我去解释?”
“不就是要找个足以让天下人,让突厥信服的理由除掉宇文招么?那就值得你拿命去赌?”
我强忍着心头的伤痛,话语里带着悲鸣,
“你什么时候都能动手,为何偏要挑在这个非常时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除掉他?”
“若是现在不除他,如何能平定京畿?京城不宁,便就没有办法专心平乱。”
普六茹坚道。
“我不要听你狡辩。”
我气愤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知道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也活不了。我就算是追到地下,也要你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解释!”
“……”
普六茹坚看着我,眼底有隐隐的心痛与不舍,以及百般的无奈。
他抬手轻轻帮我擦掉泪痕,道,
“你看看你,你让我如何告诉你……我告诉你,你还会让我去么……”
……
我还会让他去么……
他的话问住我了。
我愣住,看着他,他望着我,不发一言。
我知道他势在必行,就算是我不愿,他仍是会去……
所以若是当初他与我商量,我会让他去么……
我低下了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普六茹坚的眼中有着一丝疼惜与愧疚,他轻轻的吻上我的额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换做我,我决计不会让你去……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
我心头涌起委屈,紧抿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这难掩的情绪如何逃过他的眼睛,他将我抱得更紧了。
我没有再躲,而是钻进了他的怀里。
我只得安慰自己,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下次了……”
我的话软了下来,带着鲜有的委屈。
“若真有下次,怎么办?”
他沉声问道。
“……”
我答不出,死死的拽住他胸口的衣襟。
他在我的额头上又是轻轻一吻,将脸颊抵在我的额上。
“……如今是晌午,你怎的跑来陪我躺着了……”
我不想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于是转移了话题。
“不许我休息一下么?”
他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道
“我给你的东西,你用了么?”
我的话音一落,他低头看向了我,眼中满是温柔。
他的眸中有一丝年岁的沧桑感,更多的是一种经年累月的厚重,好似着实欣赏我一般,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尴尬的别过头,他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感叹道,
“若你是男子,我定三顾茅庐,请你出世为相。”
我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道,
“那笔钱粮解了燃眉之急,如今三路大军皆粮草充沛,不必再担忧。”
“听小翠说,似是军情有了大变,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问道。
他听我问,落寞良久,叹了口气,说道,
“青州总管是尉迟迥的侄子,起兵追随了尉迟迥。连同荥阳、申州、潼州、徐州等地皆反,尉迟迥所辖号称有二十万之众。”
“这……这真是如同当年七国之乱一般,转瞬间群雄并起啊……”
我有些吃惊,竟是没想到随着尉迟迥起兵的人有如此之多。
我一直对普六茹坚施政很有信心,觉得他威望远超尉迟迥。
况且普六茹坚手上有名正言顺册立的皇帝,尉迟迥拥立的只是宗室之后,为何仍是有众多乌合之众随之起兵……
“青州……”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
“那不是……那不是你娘的娘家么?”
“……”
普六茹坚听罢略显恍惚,点了点头。
“那……那阿舅他们可是还好?”
我小心翼翼的问。
“……”
普六茹坚眼中晦涩不堪,可是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让我看出了他压在心底的怒火。
他面色清冷,沉声说道,
“尉迟迥于阵前斩首了娘在青州的所有亲戚……如今……已经没有人了。”
“……”
他的话语低沉,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我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却被他拉住。
他将我按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不愿松手。
这种感觉,让我会想到了当年他父亲过世之时他那心底里的无助。
不过相较那时的青涩,他的心底有了一层自信,他不怕亲人的离去会将他击倒。
相反,如此做,只会激起他心中的怒火和再无可能回头的意志。
我知晓自己挣脱不开,缓缓的抱住他,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啊……不是还有我么?”
“……”
“尉迟迥他最好能争点气,否则这回他定是要把自己的命和家族搭进去了。”
我道。
“……”
普六茹坚将头放在我的颈窝里,胡须蹭着我的头颈,感觉痒痒的。
他尉迟氏得罪了我还不算,如今将普六茹坚也得罪了。
他若是不能赢,怕是以普六茹坚的性子,把他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普六茹坚就这样抱着我,让我动弹不得,好似我不说点什么他就不会松手一般。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跟你说,我就算是女子,也一样可以做丞相。”
我打趣道,
“……”
他没说话,但是却应声放开了我,疑惑的看着我。
“你看啊,花木兰可以替父出征,穆桂英可以领军挂帅,梁红玉一届青楼女子,还能领兵抗金,这些是打仗的。再说从政的,你看宣太后可是保了秦国四十年的太平,窦太后扶持汉武帝直到他有能力主政为止,更不要说吕后叱咤风云了。有一句话说的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告诉你,这九州四海,不可能有人比夫人更向着你了。所以你说,我来当你的丞相是不是最妥当?”
我得意的说道。
本以为他要不是无视,要不就是认同我。
可是他却皱着眉头,眼中是茫然。
半晌,他有些踌躇的问道,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这……穆桂英,梁红玉是谁?”
“……”
我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穆桂英……梁红玉……好像……
我猛地闭上眼睛,后悔莫及。
他们是……他们是四百年之后的宋朝人……
“额……”
我脑子转的飞快,尴尬的笑着,只得编瞎话,
“你天天处理公文,你不知道,这穆桂英和梁红玉是现在新出的话本子上的人物,都是女英雄。”
“是么?”
普六茹坚用他的眼神,表示着深深的怀疑。
“诶你不要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你单说我说的对不对便是了。”
我想赶快摆脱这一话题,只得打岔道。
“有一些道理,但却不是全然有道理。”
普六茹坚道。
“哪里没道理?”
我问。
“梁红玉和穆桂英姑且不论,宣太后、吕后这二人可是毁誉参半,吕后甚至差一点颠覆了汉朝。你说这二人足可堪大任?”
普六茹坚道。
“功大于过,况且这不是说她们没有能力的借口。”
我道。
普六茹坚见我有些强词夺理,眼底露出了笑意。
他将我抱在怀里,凑到我耳边说道,
“你若是想参政议政,我不拦你。只是丞相不给你。”
“为什么?”
我听罢不开心的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妻,不是我的臣。”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我刹那间浑身酥麻。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却是在对上他一双柔光似水的瞳眸之时没有忍住,抬起头吻了上去。
他热烈的回应着,却是在触碰到我肩膀的刹那又停了下来。
“你如今这般模样,还要与我较量么?”
他垂目看着我,放在我肩上的手移开,撑到了我的身子两侧。
“……”
我笑的满脸羞红,小声说道,
“今日不较量,我乖乖的听你的。”
他看着我,嘴边眼中满是笑意,动作轻柔的环抱住我,温柔的吻上,缠绵悱恻。
我们最终还是没将一切说破,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提。
谁让我们两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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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州总管尉迟勤,迥之弟子也。初得迥书,表送之,寻亦从迥。迥所统相、卫、黎、、贝、赵、冀、瀛、沧,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从之,众数十万。荥州刺史邵公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各据本州,徐州总管司录席毗罗据兖州,前东平郡守毕义绪据兰陵,皆应迥;怀县永桥镇将纥豆陵惠以城降迥。迥使其所署大将军石逊攻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以州降之。又遣西道行台韩长业攻拔潞州,执刺史赵威,署城人郭子胜为刺史。纥豆陵惠袭陷钜鹿,遂围恒州。上大将军宇文威攻汴州,莒州刺史乌丸尼等帅青、齐之众围沂州,大将军檀让攻拔曹、亳二州,屯兵梁郡。席毗罗众号八万,军于蕃城,攻陷昌虑、下邑。李惠自申州攻永州,拔之。